《混迹乾隆》第十四章 大出血

    罗青见到李敢的时候，这老家伙状态并不好，顶着黑眼圈，当初升堂时的那股子锐气也是消磨殆尽，只剩下憔悴了。
    提心吊胆这么好几天，摸不清罗青的心思，担心案子会怎么判，精神怎么可能会好。
    不过罗青也瞧的出来，李敢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今天来，就能把事情给办了一样。
    “小的李敢，见到知县大人。”入得门来，李敢慌忙跪倒见礼。
    罗青没有第一时间叫李敢起身，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碗，啜了两口，晾了晾李敢，才道：“起来吧。”
    李敢正苦苦挨着，担心事情又有变故，怕罗青一句话，把事情转向不可挽回的境地，他心里是发虚的。
    李敢这才敢起身，垂手立在一旁，罗青没了下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位知县老爷虽然年轻，都可以做自己的侄子辈了，可人家是官，先天性的李敢就弱了一头，更何况自己还是求着罗青来办事的。
    沉默了许久，李敢还是忍耐不住了，额头汗水如雨下，也不敢去擦，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大人，小民发妻被杀一案，可有结果了，该如何判呢。”
    罗青这一番举动，不外乎就是打压一下李敢的气势，眼下效果有了，也不会再摆架子，抬起眼帘来，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道：“还能怎么判，当然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李敢身子一颤，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听罗青这口气，莫非是要秉公处理了，虽然自己做的周详，可李敢就是心虚啊，怕哪里出了差错，被人给发现了。
    罗青道：“李敢，本官听闻你在外还养着一房妾室，有没有这回事儿啊。”
    李敢心咯噔一下，怕什么偏来什么，罗青这一问，可是拿捏住他的命根子了。在外人瞧来，他与李杨氏相敬如宾，恩恩爱爱，可要是自己私养小妾的事情被捅了出来，且不说有没有怀疑自己为了扶正小妾而怒杀妻，便是闲言碎语的唾沫星子，也能叫他身败名裂。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与发妻相濡以沫近二十年，可从不曾干过这种叫人不齿的事情啊，这一定是某些人的造谣，大人您万万不可轻信啊。”李敢急了。
    罗青心下暗笑，一脸疑惑的说道：“是这样吗，那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呢，若是你真拿出证据来，本官定然会还你清白，惩治那些闲言碎语的小人。”
    李敢愣住了，此事可是真的，他上哪里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盯着笑盈盈的罗青，李敢猛的悟了，这事情是真是假，那还不是罗青一句话的事儿，只要叫罗青满意了，还愁罗青不为自己说话。
    绕了一圈儿，最终还是回到孝敬上头了。
    不过眼下的李敢可没有来之前那种我掏银子，你理应该帮我办事的念头，私养小妾之事被罗青捅出来，已经吓破了李敢的胆，只想着花银子，堵罗青的嘴，还自己一个“清白”。
    “小的清白为人，从不曾做过这种事情，还请大人您明察啊。”李敢再次跪下，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双手捧到了罗青面前。
    倒是挺有眼色。罗青心下暗道，抬眼瞄了一眼面前的银票。
    五百两，打发叫花子呢。
    罗青心下暗骂，梅雪可是调查清楚了，李家，或者说李敢老丈人家，田产数百亩，是方圆有名的大户人家，家中财产，怎么着也得有个几万两，眼下就拿五百两打发，这威吓还不够啊。
    罗青没有接银票，道：“李敢，本官虽相信你的为人，可这消息却也不像是假的啊，我问你，隔壁成武县县城，彩月班的花伶云秀，你可认识。”
    根据梅雪的调查，李敢早就跟这云秀好上了，十一月初八那天，他明着说是回家省亲，实则是去了成武县，与云秀幽会去了。
    李敢捧着银票的双手一颤，银票几乎要掉落，罗青这一句话，可彻底把他给吓住了。
    李敢一直以为，自己跟云秀的事情隐秘无比，只有自己的心腹胡七知晓，罗青是从哪里得知这消息的，还知道的如此清楚。
    心里惶恐不安，李敢却也生出急智来，猜测罗青揪着不放，是不是嫌银子给的少。
    五百两，能买良田上百亩了，罗青还不满意？
    可罗青就是不满意了，李敢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事儿捅出来，可是会扯出一串儿事情来的，罗青连这事情都调查清楚了，鬼知道他是不是也调查清楚是胡七杀死了李杨氏。
    还得给银子，不然的话，把自己牵扯进来，小命难保！
    有这个觉悟，李敢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整五千两，全部捧到了罗青面前。
    他也不嚷嚷自己清白了，罗青这摆明了就是威胁人，要银子，银子够了，还谈什么对与错，消息真假。
    “还请大人您笑纳。”李敢赔笑道。
    罗青瞄了一眼，估摸了一下银票数量，觉得差不多了，不过也忍不住暗骂，你丫揣着五千两银票来，真掏就只掏五百两，不治你治谁。
    李敢毕竟只是一方大户，普通人家，也不像上清河的陈钱两家那样，私开铁矿，赚的盆盂钵满。地主家，靠收租为生，能一下子拿出五千两白银来，也算是大出血了。
    拿出五千两，李敢心都在滴血，可没法子，形势比人强，云秀的事情都被捅出来了，这不马上就得引火烧身，命都要没了，还留着钱有蛋用。
    敲了敲桌子，示意李敢把银票放上来，罗青才笑着道：“那想来这消息是假的了，这群编造谣言的小人，当真可耻。李敢，你放心，此案我必定秉公处理，明日就升堂，还你清白。”
    李刚这才长吁一口气，觉得心又落了实地，不过罗青这张口还你清白，闭口还你清白的，也叫他听着别扭，自己可不就是清白的呢，听您这意思，好像我也有罪似地。
    但想到明日案子就要了了，心里这块石头也算是放下来，连连称谢，告辞离去。
    李敢可不敢再留下来了，罗青这三言两语，便生生剜掉自己一块心头肉，疼啊！
    伊如是步入内室，好奇的问道：“老爷，您跟他说了什么，我瞧他出去，腿都在打转儿。”
    伊如是跟罗青并不单单是雇主和被雇佣的关系，彼此亲近的很，倒也不用顾忌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是吗，可惜了，老爷我没瞧见，不过他活该。”罗青笑道，想来不管是谁，经这一出吓，走路腿都要发软吧。
    罗青拿起那一叠银票，递给伊如是，道：“把银票收好吧。”
    伊如是数了数银票的数量，自然也猜得出这银票的来历，一边贴身收好，一边犹豫一下，问道：“老爷，您这样做好吗？”
    “这话从何讲起。”罗青反问道。
    伊如是轻咬下唇，内心有些挣扎，半晌才道：“在奴婢心里，老爷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眼下您做了一县县令，应该勤政爱民，为百姓谋福祉，怎么能够···”
    伊如是没有说下去，可罗青也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伊如是不是傻子，自打跟了罗青，罗青做的一切事情，她都亲眼见证了，也知道罗青那身家从何而来。
    惩治强拳会，陈钱两家，伊如是没有太多的抵触，强拳会不是什么好东西，陈钱两家同样如此。
    所以虽然知道所有的银子都落到了罗青兜里，可伊如是也没说什么，反而觉得罗青是在为名除害。吞没赃款，出于对罗青的爱，伊如是不会说什么。
    但眼下，罗青的所做就让她有些看不过去了。李杨氏一案，伊如是看公文的时候也知道了。李敢近二十年的发妻被杀，罗青不惩处凶手，反而跟李敢要孝敬，要银子，这样对待一个普通百姓，怎能算得上一个好官，一个她心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罗青眉头第一时间皱了起来，这要是别的师爷，敢跟罗青这么说话，没二话，罗青第一时间就要开了他。
    可伊如是不行，伊如是能说，罗青也得听，不仅要听，还得反过来劝伊如是，给她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
    “李杨氏的案子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实际上···”当下，罗青就把梅雪调查来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
    话不多，可却听的伊如是心惊肉跳，惊呼道：“当真有此事。”
    见罗青点头确认，伊如是才心有余悸的说道：“想不到这李敢竟是如此人面兽心之人，近二十年的结发妻子，只因为个人的贪欲，就串谋人杀了。”
    旋即，伊如是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羡慕的说道：“这杨善昌倒是个痴情之人，为了保护心爱之人的名声，竟然甘愿以身殉情。”
    罗青撇撇嘴，在他看来，杨善昌这就是傻，还殉情呢，不会想办法解决问题，一心就死的人，罗青最瞧不起了。
    不过这话罗青自然不能说的，这个时候，伊如是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暧昧，罗青只能尴尬的点点头。
    明白了事情原委，伊如是突地一惊，连忙道：“老爷，您该不会收了他的银子，就打算放过他吧。”
    既然李敢有罪，还罪有应得，那就该依法判处，罗青这收了他银子，难道是要放过他。
    罗青干脆的摇摇头，笑道：“怎么可能，明天升堂，我叫你看一场好戏，叫这李敢，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伊如是点点头，没了内心的怀疑，对于罗青的话，她一直是很相信的。
    不过她哪里知道此刻的罗青在想些什么。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哼！
    罗青目光复杂，心也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