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乾隆》第十五章 做样子

    威武!
    水火棍捣地的声响中,罗青用力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带疑犯杨善昌,原告李敢。”
    栅栏外的百姓不由自主的向大堂外看去。
    这几天,李杨氏被杀一案,也是闹的沸沸腾腾。不光是因为这案子本身就是一件杀人大案,更因为这是罗青上任以后的第一案。
    以前罗青做主薄的时候,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可眼下,罗青是一县知县,百姓的父母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都想来瞧瞧,这个新知县,到底是个清官,还是浑官。
    叮当当的铁链拖地声中,杨善昌身穿囚衣,被两名牢役带上堂来。
    杨善昌依旧沉默,浑若行尸走肉,连目光都没了焦点,但身上却没有什么伤口,罗青特意交代过,也没人为难他。
    加上杨善昌穷鬼一个,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看守也不会把发财的主意打在他身上。
    跟在杨善昌身后的,正是李敢。
    一日不见,这家伙气色好了不少,或许是心病将了,这才吃得香睡得好。不过瞧见堂上罗青的时候,还是明显的打了个寒噤,在李敢的眼中,罗青与吸血鬼无异了。
    “肃静。”罗青轻拍惊堂木,转向堂下的杨善昌,厉声问道:“杨善昌,十一月初八当夜,你夜闯李家,因私泄愤,用利刃,杀了李杨氏,眼下人证物证俱在,本官问你,可认罪!”
    最后两个字一出,好似配合着罗青一样,两排衙役重重一击水火棍,捣在青砖地上,甚是骇人。
    不过这些威严,对于杨善昌而言,一点儿效果也没有,他静静的跪在地上,头垂下,叫人看不见他的脸,沉默的一句话不说。
    倒是一旁跪着的李敢,一脸得意,心道这银子果然没白送,罗青这态度立马就转变了,上一回还疑点重重,要押后再审,现在直接就是证据确凿,认罪伏法了。
    五千两,虽然心疼,可为了结案,给也给的值了。
    “很好,拒绝承认,就以为本官没有办法了吗?来人,上夹板!”罗青用力一拍惊堂木,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箭,甩手就要掷出。
    不过就在令箭将要掷出的刹那,从那大堂之外,突地响起一个声音,哭天抢地,喊道:“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话说着,便有一名妇人出现,要冲入大堂,却被两个见机早的衙役拦下,水火棍胳膊窝下一架,作势就要叉到堂外。
    擅闯公堂,也是大罪一条,叉出去都是轻的。
    不过听到这声音,反应最大的却是杨善昌,猛的抬起头来,循声看去,待看到被衙役叉着的妇人,咆哮一声,就要起身冲过去。
    自有衙役在旁,一棍打在腿弯上,再一棍压在肩头,任凭杨善昌挣扎,也是挣扎不脱。
    而李敢在看到妇人的瞬间,明显的疑惑之后,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这妇人的出现,超出了他的预料,叫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罗青神色依旧,只是用力一拍惊堂木,接连两声肃静,压下堂下嘈杂声音,才沉声问道:“何人在堂外喧哗。”
    虽说一眼就能看出是谁要闯大堂,可这么问是规矩,罗青也不能免俗。
    两个叉着妇人的衙役停下手来。
    妇人跪倒在地,连忙喊道:“民妇陈氏,惊扰公堂,罪该万死,但民妇能证明,杨善昌不是凶手!”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杨善昌噗通一声,瘫坐在地,悲伤的望着妇人,低声呢喃道:“翠兰,你何必如此啊。”
    而李敢更是瞬间跳将起来,指着妇人咆哮道:“陈家寡妇,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杨善昌杀我发妻,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至于栅栏外的百姓,更是议论连连,这案情一波三折,本来似乎明了,可及至眼下,又破朔迷离起来。
    唯独堂上的罗青,嘴角流露出莫名的笑容。
    没错,这闯上公堂的妇人正是与杨善昌幽会的陈寡妇。至于陈寡妇为什么会来,也是罗青的授意。
    陈寡妇本名陈翠兰,案发之后,杨善昌被送上公堂,她也知晓,但怕幽会之事败露,也羞于站出来,说当夜杨善昌与自己在一起。
    而且杨善昌还特意跟她交代过,此事由他一并承担,让她不要站出来。
    可为了还杨善昌清白,陈翠兰还不得不站出来,毕竟她是本案最关键的人证之一。
    古代审案,重人证,轻物证,只要陈翠兰证明,十一月初八当夜,杨善昌与她在一起,杨善昌便会排除嫌疑。
    与此同时,罗青让梅雪去说动陈翠兰站出来作证,还有别的考虑在。
    罗青收了李敢银子,但不能真遂了李敢的愿,就这么定杨善昌的罪。眼下罗青就是在演戏,刚开始升堂的时候,罗青也做足了样子,一副认定杨善昌有罪的模样。这就是做给李敢瞧的,告诉他,银子没白收你的,我可是为你说话了。
    但陈翠兰突然闯入,这就是外因了,罗青大可以推脱,我怎么知道陈翠兰会出来证明,李敢可是一句怨言也说不出来。
    毕竟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儿,罗青不可能因为李敢送银子,就颠倒黑白,置公理不顾。
    简单来说,罗青打的就是又把银子收了,又惩治李敢,还叫李敢说不出话来的打算。
    非是我不帮你,我已经帮你了,只是情况有变,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这就是罗青想做给李敢看的。
    “李敢!”罗青轻喝一声,复一拍惊堂木,吓得李敢慌忙跪下,求助的目光望向了罗青。
    罗青黑着脸,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好似在考虑怎么做。
    而堂外的陈翠兰又哭丧道:“大人,您要是不让民妇把话说出来,民妇便一头撞死在这公堂之上。”
    这话也是罗青授意陈翠兰这么说的。
    如此一闹,四下里百姓议论纷纷,今日来的百姓这么多,不好意思,也是罗青特意宣扬出去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罗青怎么好意思再给李敢说话,你也要理解不是。
    李敢当然理解,先前罗青直言斥责杨善昌,已经叫李敢认定,罗青是帮自己的。而发生眼下这种情况,群情激奋,李敢也明白,罗青总不能一头扎到黑的帮自己。
    李敢只是惊慌,怕陈翠兰真说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杨善昌不是凶手。
    罗青经过再三考虑,只得一挥手,示意放陈翠兰进来,喝问道:“陈氏,本官可怜你,便饶过你私闯公堂之罪。本官再问你,你说你有证据,能够证明杨善昌不是凶手,是何证据。”
    陈翠兰跪倒在杨善昌身旁,深情的望了一眼杨善昌。
    杨善昌眼角含泪,不断的摇头,想开口劝说。
    “大人,民妇可以给杨善昌作证,十一月初八当夜,杨善昌并没有夜闯李家,那一夜,杨善昌一直···跟民妇在一起。”陈翠兰鼓起好大的勇气,一咬牙,当堂说了出来。
    满堂更是一片哗然,不少百姓已经投来鄙夷的目光,女子三从四德,你都给忘了吗?
    李敢面色苍白,而杨善昌则是泪如雨下,呢喃着不要再说了。
    便是众多当值的衙役,也是一脸诧然,这陈翠兰当真刚烈,难道不知道,说出这话以后,便是证明了杨善昌清白,二人也没脸面再活下去吗?
    唯独今日特意求罗青,来做记录的伊如是,感动的眼圈湿红,转过头来,望向了罗青。
    觉察到伊如是深情的目光,罗青轻咳一声,不免有些尴尬。
    不过这大戏已经开场了,可没有不继续演下去的道理。
    “陈氏,公堂之上,不可妄言,你要为你所说的负责。本官再郑重问你,十一月初八当夜,杨善昌可是彻夜与你在一起。”罗青沉声问道。
    陈翠兰轻轻探出手来,抓过杨善昌的手,脸上的表情,好似决然赴死一般,旋即才重重点头,扬声道:“民妇所言,句句属实。”
    罗青又转向杨善昌,问道:“杨善昌,陈氏所言,是否属实。”
    杨善昌静静的望着陈翠兰,仿佛天下间只有陈翠兰一人而已,头也不回的说道:“没错,那一夜我是跟翠兰在一起,并没有去李家,更没有杀李家夫人,连那血衣,尖刀,也是别人栽赃,故意放在我家里的。”
    一个女人为自己做到这一地步,杨善昌能说什么,能做什么,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讲出实话来。
    好!
    罗青心下叫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转向李敢,李敢面如土色的瘫坐在地,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峰回路转,发展到这一地步。
    “李敢,本官眼下,十一月初八当夜,杨善昌与陈氏在一起,并没有杀害你妻子的时间,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罗青喝问道。
    李敢这才回过神,眼底满是不甘和疯狂,冲杨善昌二人咆哮道:“杨善昌,你杀我妻子,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狡辩!”
    这个时候的李敢,已经被陈翠兰的出现,吓得魂飞魄散,语言也歇斯底里起来了。
    “李敢,你若是再敢咆哮公堂,看本官不重责你!”罗青重重一拍惊堂木。
    李敢的身体好似被生生缩了半截儿一样,立刻缩了回去。这个时候,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杨善昌无罪释放,罗青就能一直追查下去,迟早要追查到胡七身上,那自己这个主使者,也跑不掉。
    可偏偏在这公堂之上,李敢也不能求着罗青帮自己说话,更不用跳起来说,我都给你银子了,你为什么不帮我,那样的话,自己会死的更快。
    正在这时,陈翠兰突地又说道:“大人,民妇知道是谁栽赃陷害善昌的。”
    “哦,说来听听。”罗青问道。
    陈翠兰瞥了一眼李敢,毫不犹豫的喊道:“是李家的大管家,胡七!”
    此话一出,李敢瞬间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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