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 薄一弦小朋友曾经有两个认知误区:
妈妈比爸爸的年龄要大, ②爸爸是个吃妈妈软饭的家伙。
——这里两个误区很好理解,楚瑟比薄瑾亭早两年入学哈佛,研究生阶段就开始实习赚钱了。所以,当薄一弦小朋友开始懂事的时候,记得的都是妈妈先毕业, 妈妈先工作,爸爸这条大懒虫只会坐在家里写文章而已。
话说楚瑟生完儿子两年后, 就进入了哈佛医学院, 又经过了七年的千锤百炼, 才拿到了哈佛医学院的毕业证书。
到了毕业典礼那天, 薄一弦小朋友也去了现场。他和爸爸一起坐在嘉宾席间,看到台上的妈妈穿着红色的礼服,美丽的不可方物。
她落落大方地从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教授那里接过了红壳本子, 人们不停地为她鼓掌,欢呼。
“妈妈真酷!”
薄一弦这么想。再看看不修边幅的爸爸, 不仅名气没有妈妈大,而且读书还没毕业,薄一弦小朋友就想到了一句话: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要是被华尔街赫赫有名的精算师、深圳股市神话、纽约经济报专栏作者——薄谨亭先生知道儿子这么想自己, 大概会罚熊孩子抄写牛津大字典一遍。
从哈佛毕业以后,楚瑟更加忙碌了。
毕业的头两年,她遵照干爹石沛的安排, 加入了美国医学协会, 主攻胸外科手术的研究。
很快, 在石沛的帮助下,她就申请到了一笔资金,用来研究主动脉置换术。
——她一直有个心结,那就是薄瑾亭的那场主动脉置换术失败了。这辈子,她吸取了教训,又引用了哈佛先进的医疗手段,通过改善低温体外循环的手段,攻克了这个世界性难题,将主动脉置换手术的成功率提高到90%以上。
当她的论文发表到SCI以后,在美国医学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媒体将楚瑟称作为“当代的Helen Brooke医生。”( Helen Brooke ,医学经典《先天性心脏病》的作者,女性。)
美国医学协会则给她颁发了年度人物证书,这还是第一个获得此项荣誉的中国医生。
于是很多人,包括薄一弦小朋友都认为:妈妈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但楚瑟的辉煌人生,其实才刚刚开始而已。
不过事业上顺风顺水的楚医生,生活上一直都有个遗憾:她想要个贴心小棉袄啊……
——这个念头,在珍妮和卢安达两个好友纷纷生下女儿以后,变得更强烈了。然而她的医术再高明,也还是需要丈夫薄瑾亭的配合,才能生娃娃的。
为此,楚瑟没少跟丈夫斗智斗勇过。
有一次,楚瑟把珍妮和卢安达叫到了家里来,让她们给丈夫安利生女儿的好处。
“有个女儿棒极了,我天天都在亚马逊上给我家的小公主买衣服。”珍妮现在是个购物狂。
“鲍比他一直是个长不大的男孩,但是有了女儿以后,老天爷,他一下子变成熟了,现在的他看起来好有魅力……”这是花痴自家丈夫的卢安达。她和鲍比是在医学院里面认识的,两个人结束了七年爱情长跑以后,就进入了婚姻的殿堂。
结果薄谨亭不为所动,倒是薄一弦小朋友,看着别人家软软糯糯的妹妹,羡慕的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于是缠着父亲道:“爸爸,我想当哥哥,爸爸,你就和妈妈生一个小妹妹好不好……”
薄谨亭不为所动:“一弦,你知道妈妈生你的时候,经历了多少危险吗?”
“……不知道。”
“那你想要妹妹,还是想要妈妈?”
薄一弦小朋友想了想,很不舍道:“我想要妈妈。”
一旁的楚瑟听了简直要晕倒:“谨亭,你给娃灌输啥观念呢!我上次难产完全是意外!”
但薄瑾亭不容置疑道:“我不允许你去赌什么意外不意外。”他赌不起任何意外。
结果话题就这么谈崩了。
还有一次,儿子过六岁生日,楚瑟掂量着儿子明年都要上小学了,女儿还不知道在哪呢!于是她买了一箱子的白兰地,想灌醉丈夫,先上车后补票之……
没想到,薄瑾亭的酒量海了去了,她自己先醉了,然后被薄瑾亭霸王.硬上.弓了整晚。
第二天早上,薄瑾亭清醒过来,还要她,于是他们又滚了一个早上的床单,弄得楚瑟都下不了床了……
分明八年的老夫老妻了,但酒后的薄瑾亭战斗力十足,弄得像是强上了她一样……
饶是这样,薄瑾亭还是没有让她怀孕。
久而久之,楚瑟也看出来了,丈夫真的是对那次难产心理阴影深重。不下点猛药治疗,这个心理阴影只怕是治不好了。
于是两年后的某一天,她要赶赴战场了,就给丈夫留下了一张字条:
瑾亭,等我回来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好不好?
***
话说2025年的一天,墨西哥爆发了一场呼吸道传染病疫情。
次年元旦,世界卫生组织将该病毒命名为Ecsa,并且将Ecsa的流行警告级别提高到第五级。
到了三月中旬,一名常驻墨西哥的美国华裔回香港探亲。次月,他被诊断为Ecsa病毒携带者,并且导致多名医护人员也受到了感染。
香港著名的流行病专家沈菁女士确定该人员为国内首例Ecsa病毒感染者,并且向WHO通报了当地医疗人员的感染情况。
超过20名医护人员和病人有接触,其中三个护士都被确诊为Ecsa。
五月,该病人在香港明德国际医院去世,到了六月下旬,为他做诊断的沈菁女士,也同样因为感染病毒去世,年仅四十六岁。
八月,香港出现了一轮Ecsa病毒感染高峰,此后,Ecsa病毒迅速闯入办公楼、学校、公共场所,最高峰日增病例达到50名,超过五百名感染者入院,近千人被隔离治疗。
香港政府无奈之下,向国际卫生组织发出求援信号。
8月18日,北京接报到第一例输入性Ecsa病例……
8月31日,上海儿童总医院接报到两名儿童感染Ecsa病毒的病例……
9月,世界卫生组织调了一批专家赴中国调查病情,来自于AMA的外科专家楚瑟也加入了进来,她负责和哈佛大学传染学教授Mr. Bryant合作,共同开发病毒疫苗。
楚瑟的专业是胸外,和呼吸道病毒感染专业本不相干.然而,她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读过了许多关于Ecsa病毒的论文。所以她决定加入进来,率先将两年后的研究成果坦诚公布。这样一来,就可以挽救千万人的生命。
于是,她在石沛的支持下,加入到了这个疫苗开发研究小组当中。
彼时,疫情急如火,楚瑟还未征到丈夫的同意,就跟着大批专家一起去了香港,那里是整个亚洲的Ecsa疫情控制防御中心。
同行的还有哈佛詹姆斯教授。这位在哈佛期间给她上解刨学的老师,本来今年就要退休了,但他觉得自己还应该发挥点余热,就来到了香港。
住进了香港养和医院的第一天,楚瑟就接到了薄瑾亭的一通电话。丈夫毫无例外地发了火,问她这样自作主张到底是要干嘛。
“我没办法。”楚瑟望着手上密密麻麻的名单,也是叹了口气:“瑾亭,你知道吗?Ecsa的疫苗,两年以后才会被开发出来。在此期间,疫情扩大到了整个中国,超过数万人因此而死亡……而我上辈子的时候,看过不少疫苗开发的论文。我是这个时代唯一知道Ecsa的传播源,病毒性状,疫苗研制过程的医生了……”
这样的她,怎么能卸下肩头的责任呢?!
薄瑾亭确实不太了解这件事,上辈子Ecsa病毒爆发的时候,正好是他车祸治疗期间。那时候,他的生命朝不保夕,每个月都要挨上一场手术,哪里有兴趣关注外界的事情。再加上A市并没有出现感染者,所以,他对于Ecsa没有什么概念。
但楚瑟知道疫苗的开发途径,所以她才选择了回来。
因此,她告诉他:“我学了半辈子的医学……就是为了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不临阵脱逃。”
“那你怎么不为我考虑考虑?!”薄瑾亭还在发火,他怎么能承受任何失去她的风险?!“要是你出现了任何差池,你想让我怎么办?!”还有他们的儿子,“一弦他今年才八岁而已,你怎么不也为他考虑考虑?!”
可是,楚瑟含着泪带着笑——
“瑾亭,你知道吗?中国这一次因为Ecsa病毒死了两万余人,其中三千多人是医生、护士,他们每天都奋斗在第一线,他们也是某个人的丈夫、妻子、孩子……他们的选择,不是逃避,而是留下来。我也是一样罢了。”
电话那头,薄瑾亭沉默了。
他渐渐开始明白了——楚瑟是个医生,所以她负责的还有千万人的幸福安康。
她注定要在这件事上,不听自己的话。
顿了顿,楚瑟擦拭去了眼角的眼泪:“你放心好了,我负责的是病毒的疫苗开发,我不直接接触感染者,被感染的风险不大的。”
薄瑾亭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劝阻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道:“那好,我等你回来。”
“嗯嗯。”
“我看到了纸条,回来以后,你想生女儿你就生吧。”薄瑾亭也不再阻拦她的任何念想了,只要她能够平安回来,他愿意为她妥协任何事情。
楚瑟破涕而笑,她就知道薄瑾亭总有一天会妥协的,于是道:“那一言为定!”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
谁也没有想到,疫苗开发小组中,第一个崩溃的人居然是詹姆斯教授。
詹姆斯到了香港后不久,就接触到了两个从上海转过来的小患者。
这两个活泼可爱的双胞胎小女孩,因为随着家人去了一趟墨西哥,就感染了Ecsa病毒。
她们是整个华南地区第一第二例确诊的感染者,被紧急送到了香港疾病防控中心来。每天都生活在和外界隔离的玻璃门之后。
詹姆斯教授的孙女和她们差不多大,所以住院期间,他经常去探望两个小患者。乖巧的姐姐,活泼开朗的妹妹,都十分讨人欢心。她们会用流利的英文对詹姆斯喊:爷爷,也喜欢隔着玻璃窗对詹姆斯教授做鬼脸。
但是仅仅一个月后,姐姐就去世了,随后妹妹也走了。
孩子的父母签署了遗体捐献书,于是两个姐妹花出现在了詹姆斯的解刨台上。
——那是詹姆斯教授有史以来最崩溃的一天,手术完成以后,詹姆斯教授就坐在医院的天台上哭泣,他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却哭的跟个孩子一样伤心难过。
但没有人敢去安慰他,在香港这一片土地上,每天都有因为Ecsa病毒而生离死别的人们,其中有不少是医护同行。
到了晚上,詹姆斯教授还是不肯下来,医院方面都想要喊保安把他抬走了,还是楚瑟出面道:“他是我的老师,让我跟他说说看。”
于是,她陪着詹姆斯一起坐在了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维多利亚港。
詹姆斯教授已经哭红了眼眶,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来了,他再也忍不住伤心难过了:“凯特,你知道吗?姗姗和娅娅都是今天过生日,她们本该在家里,和父母待在一起吃生日蛋糕的……上帝啊,她们才不到八岁!”
“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理由,不是吗?”楚瑟十分淡定道:“这样的事情,现在每天都在发生。不仅在香港,新加坡、墨西哥、古巴、尼日尼亚、印度……哪里都一样的。Ecsa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呼吸道传染病,病毒密码的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了SARS冠状病毒。”
听到她这么淡定的话语,詹姆斯教授摇了摇头:“凯特,你真的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其实,楚瑟他们团队面临的压力也非常大,但楚瑟从不气馁,只会不眠不休地开发疫苗。
她的沉着冷静,仿佛一个看透了红尘的老僧一样,已经不在乎死亡或者是生存了。
听到这样的评价,楚瑟只是笑笑道:“教授,你犯了一个错,想的实在是太多了。”
自从姐妹花死后,詹姆斯教授就陷入了一种人生无常的迷惘当中。他被伤心难过冲昏了头脑。
现在,楚瑟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詹姆斯教授就明白了——是他太感情用事了,甚至耽误了一个下午的工作。
“我知道了,凯特,现在不是想太多的时候。”
詹姆斯教授扶着墙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解刨实验室里去。
——此时此刻,万千灯火在他们的脚下,而他们穿着白大褂,就是这一方土地的守护者。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