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天气渐渐变凉了。
北京的天气阴霾的很,一半是风, 一般是沙子的。再怎么灿烂的阳光, 也刺不透厚厚的云层, 只把斑驳的光点洒在飞机场的跑道上。
楚瑟就打算从这里出发, 飞往美利坚。
上个星期, 薄瑾亭带她办了出国的留学签证。当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听说她被哈佛录取了, 也是竖起了大拇指。并且道:“祖国欢迎你以后回来, 为人民的幸福健康添砖加瓦。”
“我会的。”她也答应了薄瑾亭。
最后一顿饭在全聚德吃的, 楚瑟一个人干掉了一整只烤鸭。“到了美国以后, 就得去吃汉堡包了。”她很是舍不得。
“想吃中餐就坐个飞机回来, 我带你吃遍国内。”薄瑾亭道。
楚瑟笑了笑:“我可能会是整个哈佛最清闲的学生。有空的话,我会经常回来的。 ”
堂堂博士从本科阶段开始复读, 课程不要太熟悉了……
薄瑾亭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这就是分别的时刻了。
到了机场,薄瑾亭帮她检查了大包小包的, 然后就是不胜其烦地唠叨。
“下了飞机,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银.行卡带着,这是美联储的卡,里面有五万美金。你先带在身上用。不够的话打电话给我。”
“好。”
“到了美国, 一日三餐, 宁可多花钱去米其林餐厅吃, 也不要去吃垃圾快餐。那样对身体不好。”薄瑾亭还真是细致入微。
“好的。”
薄瑾亭不是个话多的人, 今天却不一般。
他不厌其烦地嘱咐着, 生怕她去了美国生活不能自理。
很快,登机的时间就到了。楚瑟依依不舍地说了句再见,亲爱的,然后就走进了登机口。
不一会儿,飞机加速,收起了前后轮,最后冲上了云霄。
这一刻,楚瑟不禁热泪盈眶。却是不想让自己太过伤感了。
没办法,这就是她要走的人生路啊……
***
半天后。
楚瑟走进了哈佛。静静品味这座百年学府的优雅与韵味。
哈佛大学诞生于1636年,坐落于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都市区剑桥市。这里走出了8位美利坚合众国总统,157位诺贝尔奖得主 、18位菲尔兹奖得主、14位图灵奖得主。被公认为是当今世界最顶尖的高等教育机构之一。
过了肯尼迪学院,前方就是女生宿舍了。领她进去的是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帅哥,居然说得是中文:“嗨,泥濠,我叫查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瑟。”
“你有英文名字吗?”
“有,凯特。”这是石伯伯给她取的。
“泥濠,凯特.楚,要不要参加明天的联谊会?”查理笑了笑:“有很多可爱的男孩和女孩子哦。”
“不用了,”她笑笑:“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很快,楚瑟就到达了宿舍。她住的是套房,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书房,四个卧室,还有一个盥洗室。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美国学生也住在这里。
22岁的卢安达,职业是护士,为了上哈佛连续申请了四年。
另外一个是墨西哥裔的珍妮,她出生于一个医生家庭,很小就从事过医学相关的实践活动了。她申请了两次哈佛,今年21岁。
相比较之下,楚瑟十七岁上哈佛,简直是个奇迹中的奇迹。
“老天,我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卢安达给她展示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我一直问他们还有没有第二封信,阿门,他们说只有一封。”
“我为了考上哈佛,每个暑假都跟我爸爸待在实验室里。”珍妮也吐槽道:“人家说我身上总有一股福尔马林味,亲爱的,你们闻得到吗?”
“我……”楚瑟囧了,她发现自己没什么经验可以和两个宿友聊的。不过人家对她的兴趣很大。要知道,今年哈佛大学本科部只招了两个中国人,除了她之外,另外一个是个北京男孩。听说是个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金奖获得者。
“谈谈你吧,楚,你能考上哈佛,肯定实践分很高。说说看,你以前都参加过哪些活动?”
珍妮的眼睛里都在放光。
“是啊,我刚才告诉了母亲,我的新舍友只有十七岁,她认为我遇到了上帝。”
卢安达也是崇拜地看着她。
没办法了,楚瑟只能把去非洲的事儿拿出来聊一聊了。
今年寒假的时候,为了这件事,她和薄瑾亭差一点闹崩了。
去年十月份,西非爆发了一场病毒性热出血疫情。疫情很快扩散到几内亚、尼日利亚、塞内加尔与利比里亚等七个国家,疑似感染病例5790例,其中512人死亡。将近十分之一的死亡率,让整个WHO(世界卫生组织)高度重视这次的疫情,所以派了不少组织前往调查。
美国NIH协会专门批准了一项资金,要求外科的专家也前往调查。
因为这次病毒的攻击靶器官是肺部,而石沛是NIH协会肺移植方面的专家,所以他也组织了团队前往西非收集病毒样本。
当时,石沛把她也带上了,此次去西非,他们主要是和当地的卫生部门合作,收集死亡人体中的肺部组织样本。
临走之前,石沛跟他们说明了此次实践的艰苦性。主要是非洲的医疗条件和生活条件比较差,但是感染的几率几乎是没有的。尽管如此,两个博士生里,有一个人退出了,楚瑟也差点退出,因为薄瑾亭十分激烈地反对她前往。
“我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距离太近,他的反对态度更强了。楚瑟坐在空调底下,却好像站在赤道五十度的高温下备受煎熬似的:
“瑾亭,你听我说,实验室的环境还是很安全的,咱们只是去采集一些样本。接触的患者都是死人,病毒也会失去活性感染不了人的。”
“石沛没有其他助理选了吗?!你连个医学生都谈不上,为什么他要带着你去?!”
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周围的一切都清晰无比。她看得清他因为生气而骤然缩紧的瞳孔,他也看得清她眼中那种佛教徒似的对于医学的虔诚。
——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之处。
楚瑟缓缓道: “……那我可以告诉你,石伯伯之所以带我去,是因为我上辈子接触过这个病毒。那是我三十岁的时候,这种名为:RHS5型号的病毒已经被攻克了。我恰好接触过这方面的课题,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病毒资料。”
“那你告诉石沛不就得了,为什么非要自己去?”
“因为我学的是临床,又不是传染科,我看过资料,但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我想如果能亲自接触病情,或许能想起来更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薄瑾亭还是不允许她去。
“总而言之,我不允许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没办法了,楚瑟只好使出非常规手段——你不许我去,但是脚是长在我自己身上的,莫非你还能拦着不成?!
于是她就偷偷买了北京的机票,瞒着薄瑾亭,一大早就飞去和石伯伯集合了。等到手机再次开机的时候,未接电话51通,未读短信1通。
短信说:“有本事你去了就别回来了。”
这是明明白白的气话。
回复之:“只怕你舍不得。”
后来的旅程还算顺利,到了非洲之后,他们小组采集了肺组织样本,这些死亡病人的肺部已经完全纤维化了。最后他们都是在无法自主呼吸下衰竭而死的。而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法,的确就是肺移植。
石沛按照她的提示,写了一份论文,后来这份论文得到了世界卫生组织的高度重视。
一个月后,楚瑟就回来了。回家的时候,薄瑾亭坐在沙发上,却没有理会……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后来薄瑾亭连续一周都没有和她说话。
他支持她搞医学,也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就是不能让她自己置于险境。但是他并不明白一件事,学医本身就是有风险的事情。尤其是像她这样一线搞临床的,哪一年都能碰到几个身患传染病还瞒着医院不报的主儿。
上辈子,三十岁那一年遇到的那位艾滋病患者就是个例子。
介于此,薄瑾亭开始反对她学医了,他的手段就是不给她钱。要知道去哈佛读医的开销很大,每年没有个十万美金是读不下来的。单单靠着奖学金读书,楚瑟也支持不了多久。何况医学生的课程任务很大,基本上每天学习十小时以上,平常是没时间勤工俭学的。
他们就这个问题又吵了架。
二月底的天气还是很冷,楚瑟裹得像个粽子似的:“你说话不算数,你答应支持我去哈佛读医的,怎么能反悔呢?!”
“因为你瞒着我偷偷去了非洲,你说,这笔账怎么算?!”薄瑾亭的火气更大。
“我觉得你太小题大做了,我都说了,病毒一旦离开人体,就会失去活性。我们是从死者身体中提取被感染的肺部组织,被感染的几率是零。你却阻拦我不许去,不让我帮石伯伯攻克这个难关……你知不知道,石伯伯的这项研究会在未来帮助数万名感染者?”
“难不成未来世界又出现了什么疫情,你也要去凑热闹吗?!楚医生?!”
薄瑾亭气恼的是她现在不听他的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里把自己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
也是他太宠着她了,女人都是恃宠而骄的生物。
楚瑟却扶上他的胳膊:“薄瑾亭,你清醒一点。这次的情况特殊,WHO第一次组织外科医生前往非洲采集样品,我才跟着去的。”
“WHO是你家开的吗?!”薄瑾亭不以为然。
“……那我跟你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这总可以了吧!”楚瑟举起了小手:“下次就算要搞类似的研究,我也是在哈佛的医学研究所里面搞。”
薄瑾亭这才稍微消了气:“跟我发誓。”
“我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她也心累了,不想和薄瑾亭这么吵下去。尤其是在分别的节骨眼上。
薄瑾亭这才消了气,当天晚上,他们就恢复了关系,睡在一张床上。
后来,关于寒假实践,他们再也缄口不谈,就当没发生过。
其实她一点都不后悔去非洲。石沛的论文如今已经成了攻克这个病毒的关键性理论成果。按照她的预测,本来需要十年才能攻克的病毒,很可能在未来两年内就能被攻克了。到时候,数十万因此而死的人们,都能活下来。
那件事后,她又将《实习医生格蕾》这部剧推荐给薄瑾亭,他们一起看完了,然后他说了一句话:“我怎么感觉,当一名医生好像西天取经一样困难?”
可不就是西天取经嘛,无比荣耀,普度众生,但是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哉。
——这就是她的实践表上唯一的实践项目了。由于石伯伯的论文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石沛所领导的小组也因此出名了。她虽然只是以石伯伯的助手的身份前往的,但是也因此借着东风,让实践表上填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来哈佛本科部理事会愿意打破常规录取她,也是看在这个项目的面子上。
当然,和珍妮她们说的时候,楚瑟就隐去了自己的功劳,只把那些成果都归到了石教授的头上。尽管如此,大家都对她羡慕不已。
“楚,你的运气真好,居然能参加这么厉害的实践活动。”
“是啊,我也听说过石教授,他的那篇论文发表在SCI上,WHO还评选为年度科学论文呢!”
楚瑟笑了笑,没有说话。
收拾好了东西,楚瑟正打算去吃饭,电话铃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楚瑟心中微微一甜,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喂?”
薄瑾亭的声音磁性 :“是我,吃饭了吗?”
“没有呢,正打算和两个新认识的朋友去吃饭。”
“有男的?”
“没有,你放心,是我的新舍友。”楚瑟没好气地向他保障道:“早上有个学长想勾搭我来着,被我回绝啦,这下你满意了吧?”
薄瑾亭点了点头。今天楚瑟开学,他却要参加股东会议不能送她,心中总是惦念不下。
“除了你之外,本届哈佛本科部还招收了其他中国学生吗?”
“还有一个男生,不过你放心,我根本不认识人家,我也没兴趣认识。”
“那你也要小心别人勾搭你。”
楚瑟却不满意了:“我说你有必要这么敏感么,就算本科部还有中国人,那我也不会跟人家怎么怎么滴呀……我是你的女朋友,咱们以后要结婚的。”
“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觉得你现在的魅力太大了,那些人会把持不住爱上你的。” 薄瑾亭倒是简单直接。
男人对于女人的爱欲,他体会的最深。
“……”楚瑟哑口无言,对于他这种总是不吝赞美的行为,是很不相信的。自己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薄瑾亭却总觉得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样。
桃花运这东西,对于楚医生来说是个奢侈品,有且有一个高质量的就够了。
薄瑾亭又道:“对了,下个月你就年满十八周岁了。到时候回来一趟。”
楚瑟乐了: “为我庆祝成人礼吗?”
“这只是一部分。”
楚瑟忽然明白了他意有所指,顿时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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