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案子就尘埃落定了。
一审, 楚老二老三被判死刑, 没收所有个人财产。
楚家多年来垄断了村中的毒品交易, 这次全家落网, 许多和楚家有瓜葛的卖家也纷纷浮出水面。光是楚家村就抓了十几号人, 查处冰.毒二十公斤,海.洛因三十公斤。
缉毒警察们立了集体一等功,成了当地的一大新闻。
与此同时,楚蕾楚畅被送到了青少年戒毒中心。在哪里,生不如死的生活正在等待着他们。
张淑琴很快知道了楚闲林把财产给了楚瑟, 再次气昏过去。
这一辈子,她的如意算盘全部落了空, 楚闲林的八千万不属于她, 连两个孩子都成了瘾.君子。
现在张淑琴不仅身无分文,而且众叛亲离——张家人把张淑琴一个人丢在了医院, 连个支付医药费的人都没有。
另一方面。
楚瑟则回到了A市, 正好赶上十中本学期的期末考试。
尽管这次她考得并不好,从全校第一次跌落到了第三十名开外去, 但是没有哪个老师责怪她的。
一周前, 楚瑟失踪了, 薄瑾亭没有报案, 而是跟老师说她阑尾炎住院了。一周后, 楚瑟居然回来参加了考试, 这份"重伤不下火线"的毅力就足以通报全校表扬的了。
考完了期末, 楚瑟走在学校的鱼池边上,伸展出双手保持着平衡。
水面落满了红叶石楠,远看就像一片火飘荡在清澈的水面上,一群小鱼藏在荷花与红叶之下。
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晴天了,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周身,懵懂间,有种轻松的不真实感。
楚瑟走地十分小心翼翼,薄瑾亭不紧不慢跟在她的身后。双手插着口袋,目光紧随着他的女孩。阳光透过她的长发,投下斑驳的剪影。
当楚瑟终于走到尽头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跳了下来。
回首望着走过的路,她的目光渐渐落在那开始的地方,凝神驻足半晌。
自由了。
她终于自由了。
童年的噩梦不会再回来,困顿了她八年的阴影,终于在光芒之下消散殆尽。
她闭上眼,再一次让自己放松下来,没有童年的感觉真好,原本她以为,这一辈子也要走在阴影之下,唱着无法回头的歌谣,漫长地长大。
而现在,那些过去都消散殆尽了,自己早就长大成人,可以昂首阔步地走下去了。
薄瑾亭凝视着她,也道:“走出来以后,就不要想过去的事情了。”
他懂她的心思,也会鼓励她往前看,不要被过去的回忆所湮灭。
楚瑟点了点头:“瑾亭,我们走吧。”
过去已经永远过去了,未来的路还在继续。
***
关于八千万怎么处理,他们有不同的想法。
薄瑾亭考虑的都是买房啊,投资啊什么的。但是楚瑟觉得自己并没有经济头脑,所以小手一挥:“瑾亭,我现在不缺钱,而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需要更多的钱来稳定基础。所以我考虑过了,让你来用这一笔钱。”
听了她的话,薄瑾亭愣住了。
——这可是八千万,相当于上海四套别墅,北京三套四合院。
她说给就给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薄瑾亭哭笑不得:“楚瑟,八千万不是小数目,够你建一所医院的了。”
“建医院哪里够啊,”楚瑟不高兴被他看扁了医院,开始了科普教育:“知道螺旋CT机吗?西门子128排的售价三千万多。还有核磁共振机,进口超导3.0T的一千五百多万。更别说雇佣医生的费用啦,比如像我这样的专家,一年没有两百万是留不住的。”
“那你把钱给我花,放心吗?”
“我不放心你放心谁?”楚瑟是个硬妹子,直爽无比:“再说了,我们将来肯定是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花还是我花,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段话,男人的身体骤然一颤,仿佛一股暖流瞬间烘遍了全身。
薄瑾亭目光直直射向了她:“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放心你放心谁?”
“后一句话。”
“我们将来……肯定是夫妻一体。”
“——噗嗤。”薄瑾亭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仿佛漫天星光坠入了眼中,精彩的熠熠生辉,可双肩还不住地颤抖。
楚瑟脸红了:“你笑什么笑啊?!?”
薄瑾亭眼中都是温柔:“你这是在逼我求婚吗?”
“……呃……”
她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求婚这件事,我原本打算等你留学回来之后再说的。”薄瑾亭一边笑一边道:“一来先给你个缓冲期,让你再长大一点。二来,我还真的没什么信心,害怕你会拒绝我。”
女孩子拒绝求婚的借口有很多,比方说爱情还没到位、爸妈反对、不想失去自由、不想太小就要小孩、不想失去选择权……等等他都知道,所以打算缓上个三四年再说 。
如果提早了说,他害怕楚瑟会拒绝自己。
可真没想到,她比自己还着急!
望着她越来越红的小脸蛋,薄瑾亭简直浑身都热乎了起来,忍不住把她拉入了怀中:“你放心,等我们过了二十岁,就举办婚礼。”
“嗯。”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就算明年留学出国,他们也有未来的保障了。
楚瑟反手回抱着他,在他的怀里面哼哼:“我倒是不担心你我的感情……我担心的是,你爷爷那边……会接受我吗?”
薄瑾亭抱紧了她:“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他老人家将来一定会接受你的。”
他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再说了,等他再长大一点,薄家谁说了算还是个未知数。
他会在此之前,好好积蓄力量的。
***
期末考试结束后,高一的夏天就来临了。
这个夏天,楚瑟超乎寻常地忙碌。
6月15日,她飞去了北京,参加石伯伯的研究生毕业典礼。
上学期,大师兄齐轩炜他们的癌细胞培育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论文被学校评为A类,四个人一同考上了博士。
“这次我们几个能顺利毕业,还是多亏了你。”齐轩炜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道:“楚瑟,我报考的是复旦的博士。往后我去上海读博,说不定我还能和你做个校友。”
“呃……”虽然她上辈子考的是复旦,但这辈子准备去哈佛读本科的。复旦校友肯定是做不成了,她也不想破坏这喜庆的毕业气氛,于是打哈哈道:“复旦医学院啊,那你就是我妈的校友了!”
“对了,”齐师兄欲言又止:“你的那个小男朋友……”
“哦,他那天很没有礼貌。我回家后教训过他了。”楚瑟很不好意思道:“师兄,很抱歉。”
“没、没事。”齐轩炜有显得些失落——原本以为师妹可以“迷途知返”的,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孩,不该这么早就定下来,因为外面的世界更广大。可是师妹的反应告诉他:她是认定了那个男孩。
可齐轩炜看不出来,那个小子有什么好的?或许女孩就是吃他那一套吧!
聚完了餐,石沛又带楚瑟去首都医科大学走一走。
——在生命实验楼十八层的尽头,又开辟了一个新的小研究室。挂牌的是“主动脉夹层手术研究。”,负责人是本系的一名姓孙的医学生
——石沛按照她说的那样,找到了那个学生,让他开始了这方面的项目。并且帮他组建了这个实验室。最多两年以后,有关于“孙氏手术法”的论文将会在sci上面发表。到时候,由石沛负责将孙氏手术推广出去,让医学界尽快接受这种新型手术方法。挽救千千万万的生灵。
“等你到了哈佛以后,研究的条件会更好。”
谈到楚瑟的未来,石沛比她还兴奋呢。他太清楚不过了,楚瑟对于医学界意味着什么。从前她是没有合适的舞台发挥特长,但是进入了哈佛以后,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伯伯一定会让你尽快去读哈佛的!”
石沛说到做到,6月20日,他就带她去了美国,并且将她推荐给了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史蒂文教授。
史蒂文教授是石沛的多年好友,专攻胸外科临床研究。
他一开始听说,石沛带了个中国女学生回来,要推荐给自己,还觉得好友这是要走后门了。不禁为石教授感到遗憾:他也染上了中国人的这种陋习。
不过,他可不能收个走后门的学生。
其实,石沛本也没打算让史蒂文收楚瑟为徒,只是让两人见个面,顺便请好友写个推荐信给医学院主席会。
可没想到史蒂文一口拒绝了:“如果每个我认识的中国人都来走后门,那么整个常春藤联盟都装不下那么多学生。 ”
“史蒂文,她可不是一般的学生。她精通外科医学,临床能力比我带的研究生还好。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她。”
年仅十六岁就通晓外科临床——史蒂文觉得石沛吹牛吹上了天。为了让楚瑟知难而退,史蒂文就安排了一个简单的手术——腹腔镜胆囊切除术。
他们一起来到了实验室。
史蒂文以为,小女孩看到福尔马林中的大体,就会吓得逃出去了,没想到,楚瑟默默地带上了手套,熟练拿起了手术刀,很快就完成了这个手术。
史蒂文惊呆了,他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还是石沛笑道:“最近手上有什么稀罕的病人的片子?给她诊一诊吧。”
史蒂文就拿出一张来,这是他的私人客户的CT片子。
楚医生一眼就诊断出来:“病人的心尖肿大,出现气球样病变。这是Takotsubo心肌病,也就是应激性心肌炎,临床中很少能见到这种案例。”
“应该怎么处理?”
“给血管紧张素转化酶抑制剂,还有长效β-受体阻滞剂。”
楚瑟不假思索就答了出来。她全程说的是英文,一点都没有中国式的洋浜泾,每个英文单词都答得很准确。
史蒂文彻底惊呆了,甚至始怀疑人生。
“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懂这么多?!杰森,你告诉我,她是不是中国发明的什么超能人?!”
“史蒂文,我就说了嘛,你绝对不会失望的。”石沛呵呵笑:“她是我的干女儿。”
——他还没告诉好友,楚瑟最擅长的可是临床医学。等到楚瑟进入哈佛医学院,进行规培以后,再让好友大吃一惊吧!
就这样,石沛和史蒂文教授达成了交易。两个人都给楚瑟写了推荐信。
7月12日,搞定了哈佛这边的事,楚瑟就跟着石伯伯回到了中国。
推荐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两门外语考试了。
她立即投入到了下个月的托福备考当中。
整整一个七月,楚瑟都疯狂地背单词,练口语。薄瑾亭也不在意她的忙碌,他逐渐习惯了她的生活频率。或许他们还是有些不搭调,但至少,学会了尊重彼此的生活方式。
晚上睡觉的时候,薄瑾亭还会帮她练听力,读一读那些拗口的英文诗。
薄瑾亭的声音清冽低沉。楚瑟就撑着小脑袋,欣赏他读书的美好姿势,至于什么时候沉入梦乡的,也不知晓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不知不觉,时间就从七月转到了八月。
8月15日,楚瑟参加了托福考试,考场在A大。考试共分为、口试、写作、听力、加试五项。
楚瑟先赶完了试卷,就奔赴到了口试地点。一通正宗的哈佛英语溜出来,几个考官听得连连点头。
但最让她感动的是,走出考场的时候,薄瑾亭还没走。他早上八点就送她过来,一直等到了考试结束。
“考试感觉怎么样?”
薄瑾亭如今像是家长一样,开始关心她的学习了。
楚瑟跟他打趣:“万一我考得不好,还能再陪你一年。”
没想到薄瑾亭做起了算术题:“万一考得不好?那么就是9999/10000的几率可以考的很好?”
“……” 楚瑟无语地点了点头。
那个,她复习有些过度了,其实托福考试的难度还不如专八呢……
8月31日,他们一起上官网查了成绩:112。就算是上哈佛大学的新闻系,这个成绩都够了。
“祝贺你,离梦想又进了一步。”薄瑾亭真心为她感到骄傲。
“马马虎虎,我还以为可以考个满分的。”
——某人也是也是野心勃勃的物种。
晚上,楚瑟就开始收拾考试资料。
一张张资料堆叠了起来,该卖掉的卖掉,该搬走的搬走。
唯独有一本诗歌集,她舍不得收起来。抚摸上湛蓝色的书皮,仿佛还能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这个夏天,薄瑾亭在她枕畔读了无数的诗,她还觉得听不够似的。
“瑾亭,你继续读给我听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又将诗歌集给了他。
薄瑾亭就翻开了书。
然后,款款男声,低音浅读,如潺潺流水, 从心田一直流淌到人间。
“it is the pang of separation that spreads throughout the world……”
读完了英文,他又读了中文:
“离别的创痛笼罩了整个世界,
无边的天宇变得姿态万千。
正是这离愁,夜夜默望着星辰,
并在七月雨夜的萧萧叶片间化做抒情诗。”②
不知不觉,楚瑟睡着了,薄瑾亭小心翼翼抚摸上她的脸颊,触手所及,满满都是暖意。
心尖尖上的爱人,甜美温婉地沉睡着。
而他们分别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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