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 楚瑟未必喜欢薄瑾亭这张脸。
男人漂亮的瞳孔收缩, 仿佛看不见底的海洋。你不知道, 他有多广阔多深邃,只觉得他根本无法揣测。
而且——
长得帅就可以有理吗?!
回到家, 楚瑟就占据了沙发的角落, 像一只鸵鸟那样, 把头闷在被子里。不去理睬薄瑾亭。但是薄薄的一层被子怎么能够拦得住他?薄瑾亭很快把她抓了出来:“生气了?”
“我手腕疼。”被他捏的。
“抱歉, 刚才我是冲动了点。”
他的确有些后悔了,一个小时前,楚瑟挣扎的太厉害, 他又喝了点红酒,不小心用力过度了。
“我今天心情不好,没空陪你。”
楚瑟又往里面缩了缩, 她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楚瑟……”薄瑾亭没办法了, 又轻声细语道:“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下、次、你、再、乱、吃、醋、我、就、离!家!出!走!”
薄瑾亭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楚瑟这才转过身来,投入了他的怀抱里。男人调整了一个姿势,让她枕着胸膛。楚瑟微微仰头,顺着灯光看着他:“瑾亭。”“嗯?”“你干嘛老是吃醋?难道这么不放心我么?”“不是不放心你,是我自己太敏感了。”他叹息。
因为上辈子尝过了离别的滋味, 所以才那么想要确信在一起。
那七年里头, 他多么想早点告诉她“我爱你”, 可是身体承受不了这份承诺, 所以才无法去把握,甚至不断劝说自己:为了楚医生的幸福考虑,他不该说出来,永远当成是个秘密。
——如今的幸福来之不易,他又患得患失的厉害。这都是拼命压抑感情的后遗症,需要时间才能治好。
楚瑟趴在他身上:“对了,石伯伯让我暑假去他那儿,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好。”他会准备的。
***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薄瑾亭和那个薛萱又见了两次面。
两次,他都带着她在场,仿佛要向她表示自己的忠诚似的,绝不和薛萱说一句好话。
有的时候,楚瑟也同情这位薛小姐,薄瑾亭的态度都这样了,是个女孩都受不了这份冷漠。但薛萱的毅力可嘉,总是顺着薄瑾亭冷酷的话语,各种开解和自嘲。听到后来,楚瑟都怀疑薛萱是不是在表演一场独角戏,男主薄瑾亭根本不参与。
还是说,薛家给她的压力也很大,让薛萱只能迎难而上?
好在这样尴尬的会面,结束于第三次“约会”。因为薄瑾亭直接跟薛小姐说了:“我们不适合彼此,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薛萱终于无法维持笑容了,她一声不吭拎起了包包,离开了餐桌。
当薛萱经过身边时,楚瑟看到了她在哭,脸上化的妆都晕了开来,仿佛一塌糊涂的小丑一般。
“过来。”薄瑾亭对她道。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楚瑟就乖乖坐了过去:“这下该结束了吧?”
“结束了,你放心,这次就是爷爷奶奶加在一起劝我,我也不会再见她了。”
“其实,你可以委婉一点表达的。”
“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对别的女孩心慈手软,我觉得这不是一种绅士的行为。”
“……算了,不和你争了。”
她甘拜下风。
***
很快,楚瑟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薛萱走了。
薄瑾亭的态度太冷淡了,彻底让薛萱寒了心,连他爷爷也放弃了将两个人凑合在一起。
但是,薄家的媳妇必须是大家闺秀,这点还是不变的。薄瑾亭也很难说服爷爷放弃这个观点。倒是薄奶奶疼爱大孙子,帮着薄瑾亭劝说丈夫,孩子大了,应该有他自己的人生了。我们老啦,还是不要插手太多为好……
“让他自己选?!他能比我们还有眼光?!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似乎在薄家上一代人看来,包办婚姻会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这也难怪,薄老爷子和薄奶奶相亲相爱一辈子,从来没有红过脸动过手,薄家其他人也是联姻居多,没听说过谁的婚姻告了红灯的。所以家族中这种祥和的景象,让薄老爷子产生了一种执念:只有和门当户对的人结婚,才是对的。
问题是:薄瑾亭和她永远不可能门当户对的。
远的不说,近的,楚闲林已经坐了牢,她的父亲那一栏,只怕永远是个空白了。
除此之外,薄瑾亭接手家族的事物都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顺利到过分了。他有经济头脑,又会笼络人心,很快就确立了继承人的位置。
薄家从上到下,都很满意他这个继承人。北京那边的薛荟伊再闹,也撼动不了他的位置了。
这天下午,薄瑾亭跟她打了招呼,他要去爷爷那儿参加一个会议。
“那你晚上早点回来。”
她也逐渐习惯了一个人放学了。
——今天轮到她和薄瑾亭值日,男朋友不在,楚瑟只好一个人打扫卫生。
等到出校门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路灯依稀亮起,校门口空无一人。
楚瑟走到了车站,听着MP3,打算等末班车回家。
耳机里面吟唱着“红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的欧若拉……”天边的晚霞也的确五颜六色的,这样的黄昏有一种舒适而又惬意的宁静。
然而就跟电视剧上演的那样,暴风雨来临前是短暂的平静。就在这样一个闲暇的傍晚,楚瑟怎么也不会料到——居然出事了。
还是出大事了。
她被绑架了。
还是被自家人绑架了。
《欧若拉》戛然而止,她摘下了耳机,看到了两个不请自来的壮汉。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走了过来,你说奇怪不奇怪?分明知道他们是二叔和三叔,是楚家人,小时候还抱过自己的。可是她就是害怕,就是察觉到了危险,于是赶紧掉头往后跑,希望从车站到学校的路上遇到什么人求救。
“站住!小兔崽子!”
楚瑟跑,她知道楚家人肯定不怀好意。
——薄瑾亭告诉过她,最近,楚家和张家的官司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张淑琴身为母亲,有两个孩子的监护权,死活要那八千万的家产。而楚家当然不肯让,非要说孩子自愿留在楚家,财产应该归他们所有。
于是案子就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也不知道张淑琴使了什么手段,逐渐让法院支持她了。
而楚家狗急跳墙,什么花招都使出来了,居然敢在校门口绑架自己!
**
她跑,已经跑过了校门口的建筑工地,却被飞驰的渣土车挡住了去路!
“跑?!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楚老二抓住了楚瑟,像是提着一只小母鸡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楚瑟开始大叫:“你们放开我!你们这是绑架!”
“什么绑架?!我们是你的亲叔叔!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张淑琴要侵吞我们楚家的八千万!你还真的想置身事外,把家产拱手让给张家人?!”
“大侄女,你别上这个学了,跟我们回去打官司!”
这是楚老二在吼,他本不想用绳子的,但是楚瑟挣扎得太厉害,他只好把她绑了起来。
楚老三也附和道:“走,跟我们回老家去,一起讨回这个钱!”
一想到楚闲林老家——那个流氓毒贩的聚集地,楚瑟就害怕了起来:“不,我不回去……”
但是两个楚家的莽汉不由分说,就把她塞进了面包车。然后扬长而去。
躺在车子的后排座上,楚瑟听到二叔和三叔在说话。
“现在大丫头也在我们手上了,我看张淑琴她还怎么跟我们争!”
“你别小看这个姓张的,为了这八千万,让她陪法官睡都愿意,这就是个贱货,不要脸!”
“对了,等官司打赢了,那张淑琴的两个孩子怎么办?我看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善茬,跟他们的母亲一个货色的。将来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楚家为了打官司方便,就把楚畅楚蕾扣押在老家。如今都半年时间过去了,这两个小孩试图逃跑过很多次。他们害怕张淑琴得到儿女,就有了争家产的底气,所以干脆囚禁了两个孩子。
“他们敢报复我们?!不都是我们楚家的种?!”说着,楚老三往后看了看,正看到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毕竟这位不是张淑琴生的,于是道:“小瑟,你乖乖跟我们走,等叔叔们把事情办完了,再把你送回学校。”
楚瑟点了点头,她还有的选么?被自家叔叔绑架了,简直荒唐可笑。
楚老二也道:“就是,你跑什么跑?我们都是一家人,这次把你爸的家产讨回来,八千万,叔叔们分你一千万,就足以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楚瑟呵呵哒,她这个大女儿只能分到八分之一?这群叔叔可真够“大方”的。
这辆面包车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北上,道路越来越崎岖不平。
一开始她还能忍受,后来就干脆歇菜了。只能躺在后座上,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
逃跑其实是对的——从二叔三叔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绑架的目的就很明确了。但是跑的实在太慢了,结果被车流拦住了去路。
没有防备是不对的,她知道楚家家产的案子到了关键处,然而没有考虑到:自己也是判决的关键一环,楚家如果得到了她的话,那么更加有恃无恐。为了这八千万的家产,这帮子流氓匪徒可真的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
最最倒霉的是——现在她双手被绑住了,无法联系上薄瑾亭。
她简直不敢想象,今晚薄瑾亭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愿学校门口的摄像头给力一点才好。
***
晚上八点。
薄瑾亭按时回到了家,打开了门,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
客厅的开关在玄关的右边,他打开了灯,刚踏上了玄关,就习惯性地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就好像丈夫在温柔地呼唤妻子一样。
以往这个时候,楚瑟就该出来迎接他了。
然而今天家中异常地平静,他猜想她是不是躲在那儿睡着了。
然而他不断地发现:卧室里、沙发上、阳台上……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
“楚瑟?!”
“楚瑟!”
“楚瑟?!!”
一声声的,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意识到了她可能没有回家,他就彻底无法冷静下去了。
黑暗给了人以掩饰的权力,然而声音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几个电话打下去,他就明白了:楚瑟肯定出事了,时间大概是今天放学之后。因为没有人和她一起出学校,她是一个人值日完毕之后走的。
他披着衣服,独自一个人走了出去。
晚风不是很冷,但是夹杂着一些冷雨淋漓。让人无处可避寒意的袭击。
然而他的身心更加冷彻,警察局和别墅小区只隔了短短一公里的路,却仿佛走过了一条漫漫人生路。
在路上,他设想了许多种可能:她被附近的流氓给劫走了、薛家派人来绑走了她、爷爷派人来绑走了她、甚至连雷哥的报复他都考虑到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楚瑟都很危险。假如她有任何不测,都是他无法承担的后果。
这一刻,他忽然痛恨自己是继承人了。
如果不是他太忙了,也不会把楚瑟丢下一个人回去的。
到了警察局的时候,薄一博已经到了:
“叔叔,您别着急,警察已经在调学校附近的录像了。”
薄一博有些畏惧眼前的薄瑾亭,他的额头青筋暴露,双眼要杀人似的血红,浑身上下寒意森然,一点都没有平时的冷静自若。
一种难以遏制的紧张攥住了他的心脏,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太不好了,薄瑾亭也终于明白,心底的那股不安究竟在哪里——楚瑟跟着自己,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不是个善茬,和薛家人斗,和爷爷斗,和弟弟斗——每件复仇都可能招致报复。
现在,他忽然很赞同让楚瑟去留学了,起码离开了自己身边,她更安全一点。
“找到了!”薄一博忽然发现了什么,他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
——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是楚闲林的两个弟弟出现在了镜头前。
是他们绑走了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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