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回府镇宅》19.流言

    冬去春来,天气逐渐转暖。
    也许是婚事办得太盛大,有关襄陵侯卫景桓的种种传言忽然在一夜之间,随着渐暖的春风席卷了整个奉天城。
    有说他英武过人智计无双的,这是赞赏派;
    有说他背后有人将要青云直上的,这是阴谋派;
    也有说他阴狠刻毒草菅人命的,这也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造谣诋毁。
    总之,卫景桓已经是凭借着无上圣宠一跃成了朝中第一新贵。
    人说奉天有三宝,茶好,花艳,女儿娇。。
    京郊茶园出产上好的云海白毫叶,其色深绿,尾部间或夹有白色毛峰。其状细长,锋苗挺秀,闻之甘香四溢,是奉天最负盛名的茶叶品类。
    奉天人好茶,常有三两人等结伴在茶楼坐了,靠窗凭栏,俯瞰着楼下来往的行人,眺望着远处的凤雀山,点上一壶茶并几小样茶点,一谈便是一下午。
    奉天人好茶,就连皇室成员也并不能免俗。先帝曾派人勘测各地山泉水质,后回禀得闽浙一带的玉蝠山出产的泉水质量上佳,为全国之最。先帝当即便命邮驿差吏数百人,日夜兼程取了新鲜的泉水送至京城,以之冲泡云海白毫,果见茶汤汤色黄绿明亮,鲜香扑鼻,不同凡水。
    后来,因取水次数过多过频,由闽浙到奉天一带居然专门辟出了一条送水的驿道,专供皇室日常取水使用。城内的达官贵人们听闻此事,争相试饮,以能分得一小桶玉蝠山泉水为莫大荣光。一时此水名动京城,几近引动洛阳纸贵。
    奉天特殊的茶道文化致使城内茶楼林立,而酒馆早被挤压得几乎失去生存空间。茶楼经过百余年来的发展,也创设出了一种结合茶与茶点的独特经营模式。
    茶楼酒家,北有春畅,南看琶风。
    奉天的春畅楼和杭州的琶风阁,就如同武林中的少林武当一般有着不可动摇的尊崇地位,是天下所有风雅抑或某些附庸风雅的士人们最喜爱去的地方。
    不得不说春畅楼是独特的。它名字虽清贵风流,却绝非只做贵人士子们的生意,而是混杂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因为管理得当,上至朝廷公府一方大员,下至路边行脚挑夫,都能共处其中而相安无事。
    茶楼设了三层,一层大堂,二层雅间,三层则专为各色宴席包场而用。
    方季思便坐在一层靠着轩窗的一个位上。她孤身一人静静地坐着抿茶,就算是什么也不打听,楼内熙熙攘攘的脚步声谈话声也会潮水一般不受控制地涌入她的耳中。
    何况她就是有心来打听的。
    “听说那襄陵侯娶了户部尚书方棱的女儿,排场倒很大,太子都来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以前也不有名啊!”
    近处响起了一个粗豪汉子的声音。
    方季思扭头瞟去,却见与那汉子同桌之人煞有介事的双手抱拳,向东遥遥一拜,道: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这桩婚可是圣上钦赐的,太子殿下也是皇上派去的。据我那在宫内慎贵妃处当差的哥哥说啊,襄陵侯可了不得,他是皇上散落在民间的血脉啊!”
    方季思:......
    她腹诽道,怎么这人说谎也不打腹稿,还在贵妃处当差的哥哥,后宫几时能让男人进去当差了?还皇家血脉,你干脆说自己是皇家血脉得了。
    而那厢粗豪汉子却深信不疑。他大惊道:
    “此事当真?哥哥快细细说来。”
    同桌者捻了捻两撇八字胡,作高深莫测状:
    “世人皆道襄陵侯在耳崖立了大功,挽救了我昭德数万兵力,还迫使鲜卑王庭派人与我和谈,谁知啊——襄陵侯阴啊,他是拿我们无辜士兵的命在赌啊!”
    “此话怎讲?”
    却是另一个清隽雅致的声音插了进来。
    粗豪汉子这一桌桌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准备听秘密。
    最近和襄陵侯有关的事实在是很受坊间欢迎,凡是谈这个的,不管讲的好坏,都大有听众在。
    方季思循声望去,却见那人身着一件直襟玄色织锦长袍,手上挑着一把折扇,作风流贵公子打扮,唇边却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雅浅笑。他身量瘦高,站在一干布衣人中好不显眼出挑。
    方季思一惊而起,衣裙下摆飘扬,带得眼前茶盅在木桌上微晃一下。
    那清雅男子显是听力极敏锐,当下也迅速将目光投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带了些不明意味在。
    八字胡道: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那襄陵侯虽计策高明城府深,却阴狠得失了人性啦!不然当日李宣铮李将军执意要深入敌穴追击,怎么不见他早些劝阻?却坐视自己上司损兵折将,最后才姗姗来迟,扮个大救星的样子,倒是糊弄谁呀!”
    众人先前被他吊了十足的胃口,此时却又见他说的是这么无脑的话,不免都狠狠唾骂几声,一拥而散。
    八字胡叫喊道:
    “各位别走啊!我还有秘密!!襄陵侯是什么官职你们知道吗?且听我细细说啊!”
    然而大家散得飞快,显是不想再听他胡言胡语浪费时间。
    这世上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且军令如山,岂容你说劝阻就劝阻,说反驳就反驳?只怕是有心也无力吧。
    清隽男子见他所说完全站不住脚,也不出言反驳,只淡然一笑,就绕过那桌向方季思走来。
    他极其自然又优雅地在方季思对面坐下来,抚了抚袖,笑道:
    “怎么,他没有和你一起来?”
    方季思见他语气自然,不由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说:
    “殿下怎么在这里...?”
    季清任飞快地将食指竖起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的手指修长,唇红齿白,做起这个动作来倒是一等一的赏心悦目。
    他随意地说:
    “想来,便来了,只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说,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
    方季思说:
    “小季,或是思思都行——呃,叫小季似乎对殿...对你来说有点奇怪。”
    季清任一哂:
    “那便叫小季吧,小季,景桓怎么没和你一道?”
    方季思见他真的这么称呼自己,不由觉得他有些不拘一格的鲜活可爱。
    这个人出身于天底下权力争斗最阴暗最险恶的地方,怎么会可以活成这么纯真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一会才答道:
    “他,我不知道,他今天好早就出门了,说是去京郊的一处母亲留下的别院看看。他没主动叫我去,我也不好跟着,索性一个人待着无事,就想要出来走走。”
    她终究还是对太子存了戒备。卫景桓出门是真,而她却是有心想来茶楼。
    本来想着茶楼是各类人等聚集的地方,会有很多有价值的消息,她好打探一些关于卫景桓的事,结果却还都净是一些假消息。
    说直接一点,原本她很怀疑是卫景桓那次负伤是太子动的手,可现在在这里意外遇见他,又实在不想相信是他做的。
    况且仔细想来太子也没什么下狠手的必要啊。
    太子听她说了,面上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
    “景桓是重情义的人,我听说他小时候在别院和母亲一同住过一段时日,现在他母亲逝世这么久了,他才得以回京城一趟,肯定心里难过,小季你别往心里去,他可能就是单纯怕你担心,才没叫你同去的。”
    方季思说:
    “我没多想,只是,公子...呃...,你,你怎么对他们家这么了解?”
    季清任见她对自己的称呼奇奇怪怪,眼底也露出几分温柔笑意,他随意道:
    “你也可以叫我清任便好——我其实知道景桓的事情,父皇也偶尔会提到。他是心念苍生的,你可能不知道,他在边境那几年,是想方设法在尽量为百姓做实事。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他结交,如果小季愿意的话,多帮我牵牵线倒是更好。”
    方季思见他说的恳切,又想他以储君身份有心纳贤,倒也在情理之中,当下就应承:
    “你放心,我自会去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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