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窗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丝丝鬼气沿着斑驳的外墙蜿蜒盘旋,就像背后有猛虎凶兽追赶一般急促地向上攀登。
所到之处绿意凋零,却丝毫阻止不了鬼气的蔓延。
姜文睁开眼,转头望向紧闭的窗户。
天花板上忽然响起弹珠落地的声音,咯嗒咯嗒咯——像是楼上家的熊孩子大半夜的还在地上玩耍。
可是现在是凌晨三点,根本不会还有小孩玩弹珠。
咚咚咚—
窗外传来三声敲击声,月光透过窗户上的帘子,倒映出一道模糊的黑影。
窗外有人。
姜文修悄无声息地跳到地上,眯着眼仔细地观察着那看不清具体形状的“人影”。
只要他不随意外出,这间屋子这间房子就很安全。这句话似乎不是空话,外面的那“人”即使已经贴在了窗外良久,却仿佛被什么阻隔了一般,再无法靠近一分。
窗帘突然开始无风自动起来,先是微微地掀起一个帘脚,然后幅度加大,仿佛被一股力量吹得鼓动起来。
直到拉开一道缝隙——猛地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姜文修目光微凛,眸中闪过一道绛紫色的光,然而还未来得及出手,一道极为凄楚的女声突然断断续续地从窗外传来——
“孟——大——人——”
声音主人似乎没有恶意,想象中的怨气亦或贪婪都没有,语气中甚至透着丝丝哀求,还有抑制不住的一丝急切。
姜文修动作一顿,孟大人?是谁?
阴冷的气息再次涌现出来,窗帘猛地被一下扯到最开,刺啦一声,瞬间露出了窗外“人”完整的样貌——
一只披散着长发的美丽女鬼,却是除了一双可怖的眼睛,模样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女鬼的目光直接扫向卧室的床,然而似乎没有看见想要寻找的身影。布满血丝的眼睛霎时之间变得血红,空气隐隐被染上狂躁的气息。
姜文修憋出妖气将周身的鬼气冲开,锐利的目光逼视女鬼的眼睛,道:“何人在此放肆?”
女鬼动作一僵,似乎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慢慢将头低下时,眼中的血色似乎淡化看一些:“你......你是何人?可否告知孟大人在何处?”
姜文修无畏地盯着她可怖的眼睛,丝毫没有隐瞒地说道:“我不认识你说的孟大人。”
“你说谎!”女鬼突然暴怒,猩红的眼睛瞬间蹦出了几道血丝,理智仿佛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砰砰砰地撞击着窗外无形的屏障,“孟大人不会骗我,这里就是孟大人的家,你是孟大人的狗,你怎么会不认识孟大人!”
姜文修眸中闪过一丝狠历,房间的妖气忽然开始聚拢,渐渐形成一只灰黑色的爪牙,对着女鬼蓄势待发。
“哎哟喂!我的妈啊!”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姜文修目光微闪,妖气幻化出来的灰色的爪子砰地一声消散开去。
一狼一鬼同时转过头来,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孟珀显然没想到房间内如此热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啦姜大爷,你被债主找上门啦?”
姜文修危险地眯起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孟——孟大人!”女鬼见到孟珀,十分激动,满含怒意的眼被急切取代,砰砰砰地撞击着窗户。
姜文修正要有所动作,一只手却忽然轻轻按在了他的脑袋上。
“是你?”孟珀没有低头看狼,而是抬头望着窗外明显情绪不稳的女鬼,面色微沉,“你这个时候过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文修目光微凛,扭头挣开他的手,抬头望向面色微凝的侧脸,“你就是她说的孟大人?”
孟会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疑惑地低下头,“是啊,怎么了吗?”
姜文修转开视线,又不说话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有,而这个大半夜把他带回来的人,却明显不比他少。
明明是鬼,却刻意地扮成人在人界生活,简陋的出租屋,却被各种各样的禁制环绕,还有柜子里藏着的尸体、浓郁的阴气.......
如此多他无法理解的东西,越是发现,越是好奇。这个青年究竟是什么人?这样长期地待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喂,这女鬼该不会是你在外头惹回来的情债吧?”姜文修拿眼尾看着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突然直接用他进来时调侃的话反击了回去。
“啊?什么情债?”
“难道不是吗?”姜文修一脸事不关的表情,见他一脸懵逼外加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又添油加醋地补上一刀,“她是鬼,你也是鬼,让我猜猜,应该就是你辜负了人家,被发现外面有了别的女鬼。”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孟珀还是没搞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辜负人家了?”
“难道你刚才外出,不是因为猜到今晚会被找上门才逃走的吗?”
“我刚才出去是去上班的啊!”孟珀越听不下去了,什么叫他去逃债?逃得还是情债?亏这位爷之前还一副高冷的样子,想象力怎么就那么丰富呢?“我不在的这几个小时,是不是太寂寞了?满脑子难道只能想这些市井长舌妇才感兴趣的东西?”
姜文修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仿佛不管怎么解释都是在狡辩,他不听不听就不听。
他们在里头眉来眼去,窗外的女鬼却早已心急如焚,焦急地扒着窗户玻璃苦苦哀求,“孟大人,求求你,求求救救我的女儿!”
姜文修挑了挑眉,抬头看了孟珀一眼。
看吧,还狡辩,连女儿都扯进来了,两鬼的关系似乎越发地扑朔迷离了。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致,不顾孟珀有苦说不出的神情,一副大爷才没兴趣管你家务事的表情转身跳回到床上,扒拉扒拉地将暖烘烘的被子掀开,满意地钻了进去。
孟珀生气地瞪着他,却也懒得跟他计较了,眼下明显还是女鬼的这事比较着急。
“小蝴蝶她怎么了?”他皱起眉重新看向女鬼。
女鬼正是小蝴蝶的母亲,这个时候如此急着找他,孟珀心头只剩下不好的预感。
女鬼已经泣不成声,望着孟珀的眼神仿佛那是她的最后一颗稻草,果然,她哭道:“蝶儿、蝶儿不见了......”
“不见了?”孟珀惊诧,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了一下,“怎么会不见?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
床上闭着眼睛好像事不关己的某狼微微动了动耳朵,眼皮也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女鬼慢慢止住了哭声,将今天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
原来是她和丈夫今天就像往常一样在待在鬼屋内吸食鬼气,小蝴蝶平时贪玩,沉不下心修炼,在鬼屋里打转的时候偶尔会真的突然现形来吓唬遇到的游客。这些孟珀是知道的,但因为这里本来就是鬼屋,看在小蝴蝶很乖从不伤人的份上,对于她的恶作剧向来十分纵容。
女鬼夫妇对小蝴蝶的安危也从来不会太过担忧,只要她乖乖地呆在鬼屋不偷跑出去,鬼屋外设下的禁制就能够护她周全,因此他们今天也想往常一样沉心修炼,直到女鬼丈夫察觉到不对劲,才发现小蝴蝶已经召唤不回来了。
“孟大人,我、我能感觉得到,蝶儿她很害怕,她需要我!她需要我啊!”女鬼的哀求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四散的鬼气一浪接着一浪,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压抑,“求求您,孟大人,我丈夫现在正在四处寻找,求求您帮帮忙,救救我的女儿......”
孟珀叹了口气,脑海中最先想起的却是鬼面那日特地前来向他汇报的那件事。
原以为那事与自己八竿子也打不找关系,可如果小蝴蝶的失踪与那些弥漫的血腥味有关,那它就不得不管了。
“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点。”话毕,他伸手凭空变出一张白纸,将女鬼诉说的情况洋洋洒洒地写了上去,边写边思索着什么,然后问道,“你平时可以通过感应知道小蝴蝶在什么地方对吗?”
女鬼僵硬地点了点头,说道:“蝶儿由我与夫君的魂魄孕育而成,与我们共用魂元,按理说,不论我们相隔多远,我们都可以感应到她的位置,可是......”
她已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如果哪天突然无法感应道小蝴蝶,不是魂飞魄散,就是被人抽离了魂元,而这两者根本没有本质的区别。
“先不要放弃希望,”孟珀安慰她,“你说你还能感受到小蝴蝶的情绪,那就说明她现在可能还是安全的,只是被人用秘法隔绝了你们之间的联系。”
他不知道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是希望总要有的,失子之痛,他无法理解,但是小蝴蝶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没办法用冷漠的心态去对待。
“孟大人.......”
孟珀抬起头,手法熟练地将写满字的白纸折成了一只纸鹤,纸鹤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扑腾了两下翅膀便消失在了窗外。
夜空中闪过一道流光,他转过头,沉声道:“现在,我们先到鬼屋四周去看看,你把鬼面叫出来,我有事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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