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杯咖啡》7.关于麻烦

    许可一直到多年后守着自己的爱人回想那天午夜的情形都觉得，或许那个女人就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捉摸，让他看不透也抓不住，所以他注定不是她生命力的那个他。
    遇到子车然之前，如果有人告诉她，有个喝醉了的女人邀请你喝酒，她说喝一杯。那如果真的只是喝一杯的话，是打死他都不信的。可这天，他遇到了，他见到了，他也经历了。所以之后再有人叫他喝一杯的时候，他总是不禁回忆起那个午夜，叫他只是去喝一杯的子车然。
    午夜的风总是带着丝丝的冷，背对着他的子车然身材高挑纤细却带着清冷，披散着的长发带着大大的波浪是整个人都显得妩媚，有那么几缕顺着风轻轻飞扬却又衬得飘逸。她轻笑着问：“许可，有没有兴趣喝一杯？”然后，转过头来，许可甚至可以感觉到随风过来的酒香混合着午夜清冷的空气，直达心肺。迷蒙着的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许可在那一瞬就想，谁爱上这个女人都不是没有可能。
    许可想不出自己该如何拒绝，他们没有回那个略有些喧闹的酒吧，而是却了旁边一个看起来更雅致的，没有劲歌热舞的地方。在一个角落，叫了两杯酒，一言不发。许可有一肚子的疑问，可看着莫名沉默的子车然，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而子车然却只是沉默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什么也不说，好似在享受这样的安静一样的。
    许可都有些坐不住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子车然却是已经站起来走了出去。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许可坚持要送子车然回去，子车然笑着拒绝。许可说太晚了一个女人不安全，子车然却还是笑，笑到许可都有些发毛了才说她们刚刚也是这么回去的。许可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子车然已经上车走人了。
    刚刚是跟谁喝的酒，子车然一点都不知道，她满心的都是对自己的自厌喝恐惧，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听小赵没有说完的话，她知道那必定是些付征的事，是她听了必定会伤心或者心痛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隐隐的有些期待。这样的想法叫她害怕，她始终觉得，付征对她太好了，好到自己总觉得自己没有他那么坚定的感情是对他的一种背叛。而现在付征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会觉得平衡些。她被自己这过于自私的想法吓到了，她要冷静一下，否则她不敢回到那个充满了付征的地方。
    其实说到底，付征确实是有些问题，他问题的源头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婷婷你管的太多了。”付征的声音里，难得的带了一丝责备和愤怒。
    “什么叫我管的太多了？我只是不明白而已，她到底哪里好，这样对你，你却可以对她死心塌地到这种地步。”魏婷婷不顾已经生气了的付征，只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那是我的事。”
    “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时时刻刻的想着她围着她？那她呢，她有没有这么想过你？你们在一起多少年了，可是你问问你身边的朋友同事，他们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女朋友么？都说是你把她藏的太好，是她没有空闲去理你才是吧。你把她看做是宝，可她对你呢？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见过她来过公司看你？为什么你生病了都是同事送你去医院。甚至现在，你出差在外她一个电话都没有，还是你在担心她？
    “我来这个公司两年了，两年里无时无刻的都在喜欢着你注意着你，我知道你喜欢蓝色，知道你爱吃蔬菜不爱吃肉，知道你有轻微的晕车，甚至知道你必须在午后的时候睡一会。可她呢？你们在一起多少年了？她为什么还送你绿色的衬衫，总叫你买满是油腻的菜坐车去给她送过去？甚至是在午后，在你困得头疼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人你还爱她？”
    魏婷婷的话越说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整个饭厅的人已经都注意到了他们。付征却只是沉默，他不愿意对别人解释他与子车然的事，更不愿意自己的感情被谈论和评价。哪怕这人以爱他的名义也好。
    去帮付征订票回来的新人重刚已经被魏婷婷的话傻在一边。不知道是否该回到饭桌上。付征已经看见他，问他买好票没有。
    重刚反射性的点头，递过来。付征起身看也没再看魏婷婷一眼，冲重刚点点头说：“婷婷喝多了，你扶他上去吧。你们明天还有一天玩玩再回去也不迟。”
    说完没等重刚会话，拿过票就走了。身后的魏婷婷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下来。重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回到刚刚自己坐过的地方，静静的等她平复情绪。
    过了不知道多久，饭厅的人基本已经换过一批了，魏婷婷才抬头。看着不知所措的重刚竟笑了起来。
    “我是不是很可笑？”
    重刚摇头。
    “我刚刚没有喝酒。”
    重刚说我知道。
    “我喜欢他，从我开始在这里工作。”
    重刚点头说看得出。
    “你才来多久就看得出？”
    重刚没说话，想说你做得太明显了，若不是付征总是不停的打电话和早早回家做饭，大家都以为他们俩是一对。却没说出口。
    “帮我叫点酒吧，这个时候了，喝点酒更容易入睡。”
    重刚有点为难，毕竟没喝酒就这么激动了，喝了酒就不知道什么样子了，正主走了，他可没办法应付。
    “放心，我刚刚太激动了而已。”
    重刚没办法只得叫来酒。
    “我是前年来到咱们公司的，那时候还是几个老板合伙的时候。他是公司里的资深设计师，负责带我。你知道，刚出校门的小姑娘，太容易对成熟的男人动心了。他也知道，所以总是有意无意的笑着说他女朋友如何如何。可过了好久，只是听他说起，却连个影子也没见过，就觉得他说的只是借口而已。到后来才发现，观察的久了，竟然整个心都放在了他身上了。”
    说着轻笑嘲讽自己，伴着停下来呵一口酒。重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打从他刚刚回来就陷入一种茫然状态。
    “那时候我跟他表白。他竟然笑了，什么都没说，只是叫上同事周末一起去他家。我还傻傻的期待。哪知道那天去了，开门的竟然是个女人。才知道，原来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的。”说到这里，魏婷婷露出了一种像是神往欣羡却又有些嫉妒的神情。
    “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很有魅力，我没那个自信赢过她和他们七八年的感情。也就只能收了心思。可我却不知道，竟然管不住自己，不能不去注意他。”又是一顿，一口喝了整杯的酒，重刚看得出，这个人当时心底的挣扎。明知道他有爱人，明知道他不会喜欢自己，却不由自主的离不开，放不下。
    “如果他很幸福，我想我应该会祝福他吧。你来有一个月了吧？”
    重刚有些愣，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转向自己，可也本能的点点头。
    “这一个月，都是我们俩一起带你，我们三个基本形影不离，如果不是我刚刚说的，你觉得他像是有女朋友的人么？”
    重刚想了想，确实觉得奇怪，却也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付征像是他师傅一样带他教他，他不觉得他应该猜度谈论他的事情。好在魏婷婷也不需要他的肯定，沉寂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去。
    重刚叹口气，开始想付征有什么本事叫一个女人为她痴情至此，可想着想着，却觉得，如果有一个人，总是笑得温暖，不经意间照顾到你的一切，心思柔软入女人，怕是都要陷入进去吧。
    记得刚来不久一起加班，同事去订餐，几个人都忙碌着，付征突然开口叮嘱：“婷婷不吃辣，重刚不吃香菜，记得问问别人还有什么要求没。”当时重刚一愣，他确实不吃香菜，可却是不记得跟他说过。付征看他迷惑告诉他刚来那天聚餐，他就发现他带香菜的菜都没有吃。
    重刚也是刚刚毕业，很多地方都不太懂，有点莽撞，甚至总犯错，他也不说，总是笑笑提醒他下次注意，婷婷说他纵容弟子，他却说没有谁是不犯错的，更何况新人本就是有权利犯错的。甚至他弄混了两栋建筑的要求，设计完了的东西要重新返工，他也只是笑着说，他原来也犯过这事，陪着他加了一晚上的班。
    重刚还在想，付征总是那么笑着，那么温暖，好像什么都不会叫他发脾气，哪怕是刚刚重刚都已经感觉到他已经到了愤怒的极限了，他却也只是转身走掉。甚至关照他来照顾魏婷婷。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想不被吸引好像有点太难。却不知道，魏婷婷口中，那个不叫付征幸福的女人到底如何。
    付征并不知道现在还有人惦记感念着他的好，他只知道他很着急甚至恨不得生一双翅膀可以飞回去。走的时候，自己都没来得及当面告诉子车然，虽然不是很长时间的分别，可他们自从相恋却是这样的分别也是少的。他知道子车然怕寂寞，怕一个人，他从来都不叫她一个人守着家，无论在哪，到晚上，他都会赶回家陪她哪怕她已经睡下。知道他回来了，也会觉得安心。
    更何况现在，她的电话不通，从周五到现在周日。前两天工作忙，他实在走不开，安慰自己她是周末在睡觉没有开机。可现在两天了，一直没有开机，即使一向只顾睡觉不顾电话也不对了。顾不得已经买好了的回程票。本想赶着晚上处理完了就自己去买票回来，重刚看他着急饭也不要吃了的样子，叫他先吃自己去帮忙买，却没想只剩他和魏婷婷的时候，魏婷婷会说出那样一番话。他以为她早就绝了那份心思。谁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叫付征有些失望。可现在整个身心都因为子车然的失去联系失控，再也没有心思管他人想法。
    心里挂念着子车然，坐到午夜的车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直到到了家，看见了熟睡着的人才把绷紧了的神经放下。抚着她睡梦中还皱着的眉头，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恍惚有些颤抖，嘲笑自己吓自己，可那种恍惚的要失去的感觉却叫付征害怕，不顾她还在睡梦中，脱了衣服，就着一身凉气也紧拥了她入怀。
    她却由梦中醒来，笑颜如花，偎入他怀，呢喃道：“回来啦。”
    吊着的心这才归回原位，那些恍惚的念头也终得平复，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吻着她头顶的发轻声回复：“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