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纪》9.哀天启

    周奎这几日频频动作，联络了许多在京高官，譬如兵部尚书霍维华，御史泰公雷，兵马司杨执等人。京外的大臣但凡握有实权的也都是要加以笼络，最起码是要他们保证不会惹出事端的。
    他们当中不乏刚正之士，譬如泰、杨二人，而魏忠贤的旧时朋党也是有的，那便是霍维华了。此公可是无耻之人，当年参与杀害老总管太监王安，攻伐东林党人，所以才在客魏的支持下，做到了兵部尚书的位子，不过眼下形势已是全不同往日了，照目前来看，魏忠贤的倒台不过在旦夕间了，江南的反魏□□让他感觉到应该去找新的东家了，倘若日后巨变他也好有些依靠，他想那人便是信王朱由检了。
    周奎在官场虽无大本事，但在人情上熟透熟透的，这在络同盟的时候便发挥了巨大的优势，所以才出现了一些本该甚或是敌人的人聚在了一起去反对魏忠贤，拥护朱由检。
    说那周奎联络好了众干人等，想的熟透之后，终于要去实践他的惊世骇俗的计划了。先是由同盟的高官献上了美女数名，同时御史们也在动作着，去搜集魏阉的证据，还有若干人等相继打入了魏忠贤的锦衣卫和宫廷的禁卫军，当然贿赂魏阉也是必不可少的，只不过美色徒劳罢了。
    周奎老奸巨猾的手段开始起了作用：天启帝沉溺于妖艳美女之中，身体日益的差了下去；而御史们搜集的证据早已堆积如山，他日检举，必可治魏阉党人死地；魏忠贤自是也享受着周奎他们的孝敬，可他还不知道，在京城周奎他们已经掌握了绝大多数的军队，甚至锦衣卫和禁军之中都有周奎他们的人。就这样，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间便到了天启七年的夏天。
    至于朱由检险遭不幸的事情，天启帝自始至终没有知道，虽然之后朱由检也进过几次宫，不过都未提起这件事情。朱由检是不愿讲，也实在是没法讲，太多的曲折，浮过眼前的无奈，甚至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有何必再去告诉他的皇兄呢？
    再说那天启皇帝，虽说糊涂却不失可爱之处，一生碌碌无为，在政治上不甚关心，且任由客魏把持朝政，搅乱政治，但却是极其爱护自己的老婆和兄弟，于是朱由检和张皇后才能至今安然无恙。
    有一次天启帝召见朱由检，两人执手走在御花园里，如同孩提时那般，无忧无虑，闲聊着过往的种种，脑中闪念的只是快乐，不知不觉中又谈到了天启六年的那次大爆炸。
    “是朕不好，没有做个好皇帝，辜负了天下苍生。”天启帝有些黯然的说。
    “皇兄不必自责，这是天象，并非人力无法改变的，与，与…没有关系。”朱由检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说了便承认他的皇兄没有做好皇帝。
    “由检，将来你不要学我。”天启帝一句话却吓着了朱由检。
    “皇兄”朱由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低了头，不再说话了。
    “由检，将来我若西去，你要做个好皇帝，不要学我，要以天下百姓为念！”说完之后，天启帝脸上竟是动容的神情，望着天空，怅然若失。
    “皇兄，你怎么会有事呢？我们有最好的御医，最好的药材，什么都可以治好的。”朱由检毕竟与天启帝兄弟情深，说到这种事情怎么会令他不着急呢？可他不知道，在与数个美女的战斗下，他的身体已近极致了。
    “好了，不说这些，走，去看看皇后吧，朕对不起她啊！”天启帝拉起了朱由检的手，眼中满是悔意。
    落日风里，两人在几个小太监的伴同下前往皇后那里。
    坤宁宫离御花园很有段距离，不过天启帝还是和朱由检安步当车，散散的走着，一路上还是有说有笑，不过朱由检明显的感到了天启帝那份痛苦与无奈。走了一会儿，天启帝已经体力不支了，气喘吁吁，汗流满面，一边的小太监要上来为天启帝擦汗，天启帝却制止了，只挽着朱由检的臂膀，仍旧走着。朱由检好想劝他的皇兄上辇，却最后还是沉默了，他用力的托着天启皇帝，分明的感受到了他的那份无力，手已枯黄，脸上也不见了光彩，这那还是帝王之尊啊！分明是风烛残年的可怜老人，可天启帝不过大朱由检几岁啊！为什么会这样了呢？是宫廷，是残酷，让人目不暇接，让人精疲力竭，无能为力。想了好多却说不出口，朱由检只稳稳的在天启帝的一边扶着他，这两兄弟仿佛是权柄在握的大人物，此刻看来不过只是相互依偎着的难兄难弟罢了。
    坤宁宫终于到了，门外的宫女看皇上驾到，慌忙上前迎接：“女婢不知皇上驾到，罪该万死。”
    “起来说话，皇后可在？”此刻天启帝已大致恢复了君临天下的神采，虽说气力还是有些微弱，但毕竟见惯了大场面，应对起来当然是游刃有余的。
    “皇后在宫中，不过不知皇上驾到，皇后正在宫中安寝。”
    “哎，不怪你们，是朕不好，带朕和信王进去吧，我们在外殿等她起来，不要通报，让她多睡会儿吧！”天启帝微叹一口气，看了一眼信王朱由检，淡淡的说到。
    说罢，两人便在外殿静静的坐着，不说一句话，连侍女们端上来的茶也一动未动，只是静静的在等着。
    天启帝当年选妃，在万千佳丽中一眼相中了年仅15岁的张皇后张嫣，于是两人便开始了仿佛噩梦般的夫妻生活，先是客魏极力反对这位刚毅的女子，不过在天启帝的坚持之下，谁也没有能够动摇，于是张嫣成了张皇后，母仪天下。可天启帝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整天嘻嘻，也顾不上张皇后，甚至张皇后临盆的时候，他也没有守在她的身旁，客印月是极反感张嫣的刚毅的，在张皇后生产时使人重锤其背，导致孩子流产，两人唯一的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天启帝真后悔的无以面对张皇后了，愤怒之下，立下了重重的戒令，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的皇后和弟弟，违者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可是天启帝在位后期，慢慢的喜欢上了与美女厮磨在一起，魏忠贤给他搜罗了一些异地美女，天启很是欣喜，整日不理政事，再是周奎等人献上了江南年轻美貌少女多名，进宫服侍天启帝，渐渐的天启帝的身子坏了下去，纵然内医院皆其所能，但都无能为力而已，只不过能残延些许时光罢了。于是天启帝好悔恨当初，最重要的是他对不起他的皇后张嫣，可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又有什么力量去帮助自己心爱的人？无能为力罢了！
    无奈，痛苦，悔恨，失落，茫然，或许在他心里目前能托付的人也不过他的弟弟朱由检和他的皇后张嫣了。他要嘱托，他要告慰，他其实很痛苦，不过谁又又能力去对抗那些残酷呢？太多的事情根本没有答案，或许没有答案的答案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