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离梦》13.美人莲瑶

    如果一个人是孤独那么两个人是不再孤独，还是加倍的孤独？
    “给我们说说那赏莲宴是什么玩意。”
    琦儿摇着杯子，瞄都不瞄那应声而来的侍女一眼，冷冷道，神色间竟有种莫名的傲气，让靖璃只觉陌生。
    “是，小、小姐。”侍女喏喏连声，将她知道的一一道来。
    说真的，那姑娘说故事的能力可谓差极，靖璃本也无心细听，只听见她说那赏莲宴是天下第一美人—莲瑶所举办的，每年一度，请帖只设十一张，除了其中一张是固定送往望月堡外，其余十张均由抽签分发，以至于参加宴会的人各式各样。
    传闻这莲瑶的美色与琴艺皆是一绝，每年设宴其间都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尽管得不到请帖也愿意遥遥听她一曲。
    话说这望月堡乃天下第一堡，至于与那天下第一美人有何渊源这就不为世人所知了，但人们对其的猜想与谣言却是不少，据说今年宴会延期的原因也与那望月堡有关，但也有传闻说那美人受了伤，被那什么彦公子辣手摧花，原因无非是些爱恨情仇诸如此类的，这彦公子估计也是个什么天下第一的人物，但靖璃却是听不下去了，越听就越犯困。
    她对这些绯闻与谣言并没有多大兴趣，但琦儿就不同了，这一堆天下第一传说谣言就好比江湖秘史，听着听着那杏目越发水亮，语气却带着些不自然的冷硬：
    “天下第一？哼，我倒想看看怎么个第一法。下去吧。”
    “是！”侍女服了服身子便挑起门帘走了出去。当帘子垂下的一瞬间，琦儿神色一转，眉飞色舞的朝靖璃道：“靖璃，你说我们去胤瀚城凑凑热闹好不好？”
    靖璃看着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微微一叹，心里有些莫名的酸苦。闷声说：“琦儿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么？”
    琦儿讪讪一笑，谄媚道：“我只是好奇那莲瑶到底有多美，竟被唤作天下第一，要是她连美人师父都比不上，那我便去拆了她的招牌！”见靖璃还不愿搭理她，便像个猫儿般在靖璃肩膀处蹭了蹭，讨好的娇道：“我看这天下就只有我的好靖璃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胡说八道。”靖璃哑然失笑。
    “好嘛～我们去瞧一眼就走，好不好嘛？”
    “不是说去赏莲宴需要请帖么？你要到哪变出來？”靖璃想了想，问。
    “这个……山人自有妙计！”琦儿粲齿一笑，故作神秘的附在靖璃耳边低声說了些什么。
    靖璃听罢无奈不已：“这算什么妙计！我看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亏她还那么神气的说出来，竟是提议偷偷的在赏莲宴前去找莲瑶。
    “哪有你说的那么不济，先验验货嘛，若是那莲瑶没有很美，那赏莲宴我们便直接省略了。若是反之，我自然有方法拿到请帖。”
    “哦？什么方法，说来听听。”靖璃憋了她一眼，笑道。
    “这你就别管了，你今天累了一整天赶紧沐浴就寝吧！明天船到岸之后就实施我们的大计～就这么说定咯！”说完琦儿便蹦跳着逃了出去。
    靖璃不由苦笑，她哪有累一天，睡了一天倒是真的。
    琦儿出門后便有侍女将靖璃领入二楼的雅房内，陆续为她添满一大桶热水。靖璃谢绝了侍女的服伺，一个人泡在大木桶里，想着今天琦儿莫名其妙的态度，然后莫名其妙的遇到赵老先生，越想便越觉得莫名其妙，现在还莫名其妙的跑去凑别人的热闹。
    靖璃轻轻叹了口气，吹散朦胧她眼脸的白雾，那水漾的蓝眸里竟有着苦涩又有些冷清。靖璃猛地从木桶里站起身，完美的胴体在月色下有种别样的妩媚，水滴沿着发端往下滴，上升的雾气掩去她的身影，她一动不动茕茕孑立，四周透着孤寂的气息，谁也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她又何尝懂得别人想的是什么呢？
    罢了，罢了。
    披了衣裳，寝着湿漉漉的秀发，靖璃闭上眼睛假寐，胡思乱想直到疲惫地入睡。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琦儿让侍女唤醒她，说是胤瀚城到了。
    靖璃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换上一副笑脸才推开门走出去。此时船已经靠了岸，琦儿不等靖璃向老人拜别便拉着她的手急急的往前走，像是急于摆脱些什么。
    那赵姓老人便站在那岸旁以目想送，笑容依旧和蔼。但当靖璃再回首的时候却已不见了老人的身影，连那艘游轮一同消失。
    靖璃来不及惊讶，只听琦儿一声低呼：“看！”
    靖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街头处耸立着一面壮观而精致的石雕牌坊，上方工整的刻着三个大字—胤瀚城。
    胤瀚城与煦阳镇不同，毕竟是个大城，房屋建筑均显得气派许多，雕栏环城，精致而华丽，楼檐间挂满朱红色灯笼，流苏随风而扬……
    两人携手漫步其间，河堤旁的柳树吐露新芽，粉色的桃花冒出花苞，入目的一切皆镀上一层明艳却柔和的色泽，微风徐徐而过，带着暖暖的香气拂起两人的衣鬓，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与梦幻，如同步入了画卷之中。
    琦儿一扫阴霾，兴奋的张开两臂轻跳着逆风而行，风吹动她飘逸的衫摆，鹅黄的倩影如同一只翩然的蝴蝶，那般自由和快乐。
    靖璃也展颜同笑，提起莲步追了上去。
    琦儿拉着她迫不及待的游走在大街小巷之中，一会说要去天下第一楼一会说要吃鸳鸯糕，一会说要去天下第一匠那挑兵器，一会说要去天下第一的玲珑斋大肆采买。彷佛在她眼里啥都是天下第一，靖璃莞尔，该不会随便指着一块石头也说是天下第一奇石吧。
    “看！那是天下第一奇石……”
    靖璃一额黑线，见四周聚集越來越多的视线，便拉着琦儿急急走开。
    “你不是说要去实行‘大计’么？”靖璃连忙转移话题，生怕她随时又生出个什么天下第一来。
    “啊！我把那天下第一美人给忘了！快走快走！”
    琦儿走了两步想起自己不知道路，又慌乱的拉住路人问那莲瑶的住处，那人呐呐的告诉说在城西万莲湖相思楼，琦儿又如同急惊风般往城西走去。
    “琦儿，琦儿……”靖璃忙唤住她，道：“天都快黑了，要不明天我们再去拜访吧。”
    琦儿神秘一笑：“月黑风高的才好啊，嘿嘿，况且依我俩的武功要去偷看一个人还不简单么？速去速回可能还能赶上吃晚饭呢，听说那仙鹤楼的烤鸭可是天下第一……”说着便拉着靖璃一路急行。
    当两人走到城西时夕阳已西下，铺洒了一天一地的红，色泽明艳，她们穿过一大片柳林，入目便是一湖染红了的莲花，幽幽的点缀着墨绿，莲香更是扑鼻而来，想必这便是那万莲湖了。
    靖璃愣愣的看着满湖的莲，彷佛时空交错身置在菡萏庭，只是当时的雪莲幽逸，此时染红的玉绣莲妖媚，各有千秋。
    “好美……”华丽的辞藻梗在喉间，只剩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最是真切。
    琦儿情不自禁的赞美令靖璃从中回过神来，看向那如同镶嵌在湖内交错缠绵的玉桥，各自延伸至湖上错立着别致的亭阁，而位于湖中心的是一座凸起的庭台，挂满轻纱，湖的尽头则耸立的一栋碧绿色的绮楼，半隐于山林之中，雕栏玉砌，妃色的纱幔从镂空的窗户透出来随风涌动，四处弥漫着清幽的莲香，可谓人间仙境呐。
    靖璃茫然的踏开莲步，走入其中一道玉桥。才刚踏入其中，她便感觉跟前的玉砖快速的向左右偏移，微微一惊，这是机缘阵！于是连忙回过头大声疾呼：“琦儿别过来！回……”
    话还没说完声音已被被掩没。
    “靖璃！”只是那么一瞬间，湖上已凝聚了一层浓厚的云雾，琦儿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已再也看不见靖璃的身影，这可急煞她了。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坚持要夜访靖璃也不会……天，靖璃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改日叫人把这里给填平了！琦儿心里又急又怒。云雾直把琦儿逼退至柳林才歇下。
    琦儿擦了擦眼角的水气，表情一肃，对着毫无人气的方向大喊：“出來！”
    却是无人回应。“赵戊你给我出來！我知道你在，出来！！”
    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闪至琦儿后方，屈膝半跪于地，朗道：“小……”见琦儿杏目怒瞪，改道：“小姐。不知找老身有何事。”
    琦儿冷哼一声，道：“你说呢？不是都看在眼里了么！？”
    琦儿别过脸，看着那退至柳林后的云雾，续道：“便是把这里反过来，也要把她找出來来！”
    “敢问小姐，此人是……”跪在地上的人不解的问。
    琦儿茫然叹道：“师父说，她是非常重要的人。”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顿了顿，才转身对那人说：“是谁都不关你的事！若是找不到她，我便唯你是问！”说罢转身离开了柳林。
    跪在地上的人缓缓起身，竟是昨日出现在渡头的那位老人，只听他重重叹了一声，几个纵跃便消失了身影。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察觉，一大片黑影急速移动至万莲湖边。
    四出散发着萧杀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