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近一个时辰的“笑傲江湖”唱完,南宫熙站起身狂放的叫好。牡丹楼里掌声雷动,喊好声此起彼伏。云爵没有鼓掌,似乎颇为震撼。
双儿一早随莫问等人回了宅子,伊荻只留下游龙跟在身侧。整出戏,伊荻看的是心不在焉,舞台上的紫武,同桌的南宫熙和云爵,这三人交替在脑中出现。她想了种种可能,却又一一排除,蹊跷,只能说蹊跷。
“白兄,这戏当真妙极!”南宫熙转身冲伊荻大声说道,从表情来看是真的喜欢。
“黄兄,你我心中皆有个江湖,你我也皆是江湖,这戏自然喜欢得紧。”伊荻也站起身,看着舞台上还在谢幕的紫武,勾起唇角:“紫武才当居首功,若没有他,可就没有今日这出戏啊。”
“白兄此言差异,白兄的戏,跌宕起伏,豪气万丈,怎可归功于一个戏子。”南宫熙皱紧眉头,连连摆手。
“紫武容貌国色天香,可男可女,才是今儿这戏的关键所在。”伊荻笑得阴冷。
“白兄不必过谦,这出戏,令云某眼界大开。”云爵的眼中有莫明的神色。
“云兄所言甚是,今儿兴致颇高,不如另寻他处,喝上一杯?”南宫熙似乎永远离不开酒。
“云某做东。”
“叫上紫武可好?怎么说他也是功臣啊?”伊荻话说的暗,笑的也暗。
“哎,只你我兄弟三人岂不自在?”南宫熙一副不愿与戏子同席的表情。
兄弟?伊荻几不可察的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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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兄常来此间?”南宫熙看着“辣妹子”的菜谱,有点笑不出来。
怕辣?感情好。伊荻阴损的笑:“黄兄有所不知,这间饭馆可是放眼大楚独一无二,正配得上黄兄与云兄的身份啊。”一个是王爷,另一个,应该也不止镖局少爷那么简单吧。
“云兄意下如何?”伊荻象征性的问问。
“全凭白兄做主。”云爵那风轻云淡的性子还真不错。
伊荻乐呵呵的点了一大桌子菜,专挑最贵最辣的点,反正云爵掏钱,他可是款爷儿,不宰白不宰。
“白兄可知,牡丹楼的这一张纸在建安城可卖得几十两银子?”云爵直视伊荻,手上还拿着一份伊荻印的“言情小报”。
他还是问了,伊荻淡然一笑:“可是在京城,在牡丹楼,这纸是免费的。”
“在京城也能卖不少银子。”南宫熙炫耀似的接着言道:“黄某一张不少。”
等菜上齐全,伊荻热情的要南宫熙多吃点。碍于面子,南宫熙只好强吃,仅一会儿功夫,他就喝光几壶茶水。
“白兄这出笑傲江湖,让云某茅塞顿开。”云爵说的真诚。
“此话怎解?”南宫熙插嘴问道,脸辣得通红。
“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
伊荻暗自苦笑,如果退得出躲得过,谁愿意步步惊心。
“云兄,黄兄,小弟应是最幼,就让小弟敬二位大哥一杯。”伊荻主动开喝。
“白兄不是从不饮酒?”南宫熙疑惑的问,似真糊涂一般。
“小弟认生,熟了才喝。干!”
几杯下肚,三人开始天南海北的神侃,至于说的真假,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至少看上去聊的是甚为投缘。
喝着聊着,南宫熙突然提议结拜,就像多缺兄弟姊妹似的。云爵竟欣然同意,伊荻疑惑的瞅着他,难道他不知道南宫熙的真实身份?
“结拜也成,要纳投名状。”本来伊荻就不想搭理这些无谓的人,今天会跟他们一起看戏喝酒,只为打探云爵和南宫熙的关系,结拜?躲都来不及。
“纳投名状,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兄弟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怎么样?还敢结拜吗?
南宫熙和云爵略一思索,异口同声的说道:“好!”
伊荻愣了,古人不都很重视誓言的吗?难道他们敢在天地面前发假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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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伊荻揪着紫武的衣领,目光飘渺的看着他。
跟云爵和南宫熙分手后,夜已经很深了。满身酒气的伊荻晃晃悠悠的又回到牡丹楼,今天,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他是王爷,紫武不敢欺瞒。”紫武绝美的五官近距离的对着伊荻,烛光下,显得更加妖媚。
“哼!紫武,为什么你连害人都可以笑得这么温柔?”伊荻松开他,冷笑:“本来以为,你很像我的一个老友,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你根本不像他。”
“如果他能像你一样无情,也许他会活得快乐些。”伊荻目光黯淡:“他做不到,所以痛苦。而你——”伊荻指着紫武,语气变得嘲讽:“希望你能永远这么无情,日后,你就不会后悔你曾做过的每件事。谢谢你,紫武,今天,我多了两个兄弟,谢谢。”
伊荻知道紫武一定不会说实话,可她就想亲自问问,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
走之前,伊荻留意到紫武的表情,他璨若星河的眼中起了波澜,看不清,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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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江湖,歌舞,文学,一出戏,将古代文人侠客必不可少的精神要素融合在一起,引起的共鸣必然是猛烈的。或许那些看客根本不懂武功,也许他们中的个别人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从家门来到牡丹楼,但他们的心里一定幻想过一个快意恩仇,如风般自由的江湖,也一定想象过身处其中,以武功论成败的洒脱,或者仅凭一把刻有自己名字的刀剑,走遍天下,做个孤独的侠或者魔。
因此,“笑傲江湖”如伊荻预料的一般达到空前的热潮,牡丹楼一连演了10天,场场爆满。其中的几首歌也通过伊荻的“言情小报”迅速流传,就连小孩子都在唱“滔滔两岸潮”。一并传开的,还有“牡丹楼的白公子”,传言他个子不高,为人低调神秘,精通音律,才华横溢。甚至还有人专程去牡丹楼拜访“白公子”,只求见上一面。
伊荻成了名人,一个被认为心怀江湖梦的傲气才子。伊荻苦笑,明明说了不是她写的,这世上喜欢一相情愿的人还真多。
至于紫武,他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依旧温和的笑,依旧帮伊荻谱曲,依旧像个好学的学生。水烟常常刁难他,他也不气,反而笑得更深。
那日结拜之后,伊荻顺便也向云爵和南宫熙介绍了一下自家住址,省得他们费力的跟踪调查。为了方便寻找,伊荻还在宅子门口重新立了匾额,光明正大的写上“白府”。
南宫熙自称黄六,说自己是个靠家产过活的败家子。伊荻听了直想乐,皇六子,败家子,倒贴切。云爵只说自己是个跑镖的,除了容貌变了,他如清风雅竹般的气质倒跟以前一样。而他们俩是在一年前结识的,也仅仅是喝过几次酒,并不算熟。当然,伊荻是绝不相信的。
“三弟!”南宫熙和云爵到宅子来了,南宫熙热情的喊,真像认识许久的亲兄弟般。
“大哥?二哥?怎么一块儿来了?”伊荻掐指算算,南宫熙闭门思过的半月之限早过了,既然他自个儿还愿意扮演这“二哥”的身份,索性大家一块演好了。
“莫非三弟忘了?说好今儿去喝酒的。”南宫熙笑呵呵的提醒伊荻。
大白天就喝,真是个酒鬼。伊荻眼睛一转,坏笑:“大哥、二哥见笑了,小弟还真忘了,今儿让小弟做东,去‘辣妹子’喝个痛快!”
“三弟若有心,岂有自个儿选地方的道理。”南宫熙一听还去“辣妹子”,脸色都变了:“况且大哥对京城不熟,理应去别处……”
“二哥,怕辣你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拿大哥说事。”伊荻故意讽刺他,还颇为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二哥,即是兄弟,理应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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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二哥,可曾听过佛眼宝藏的事?”饭桌上,伊荻故技重施,颇为神秘的讲道:“听说……失踪好几个人呐!”一副八婆嘴脸。
“江湖传闻,不足为信!”南宫熙分明装傻。
云爵没吭声,事实上,他一直话不多,有时候伊荻都怀疑他睡着了,整个一打坐的模样。
“其实……”伊荻顿了一顿,颇为难的样子:“小弟见过佛眼神石。”
此话一出,南宫熙和云爵不约而同的抬眼看伊荻。
呦,都想要嘛!
伊荻装作没看见,继续瞎编:“而且,小弟还知道那佛眼神石究竟在何处。”
“三弟莫要胡说,小心惹祸上身。”南宫熙明明很想听下文,面上却装模作样。
“真的!”伊荻就像个急于解释的孩子,不服气的说道:“就在一个戴面具的人手里。”
“三弟不就戴面具嘛!”南宫熙笑得不行:“莫不是三弟想说,那佛眼神石就在你手?”
“当然不是!二哥莫要说笑。小弟亲眼见过那人,就是年前,在千叶胡同的夜集里与他擦身而过,他个子很高,戴的面具跟小弟的极像,身上有种清淡的花香味儿,当日他穿了一身白衣,白狐披风……”
“三弟怎知佛眼神石在他手中?”南宫熙的神色有点不对。
“这……唉,不提也罢。”伊荻故意卖关子。
“三弟不是说兄弟之间应坦诚相待?”这回换云爵追问。
“正因为当大哥、二哥是兄弟,小弟才会如实相告。至于小弟为何清楚,小弟只能说,世事多无奈,不是小弟不想坦白,而是……”伊荻语气转为凄凉:“而是往事如烟,如今小弟只想过与世无争的生活,过去的不想再提。正如小弟也不会问大哥和二哥一般,昨日,永远只属于昨日,只要此刻你我兄弟真心相待,你是谁,我是谁,真有那么重要吗?”
“好,说得好!”南宫熙来了精神:“有缘做兄弟,自当信任兄弟,何需多问?来,干!”
“干!”伊荻痛快的碰杯。
外界早就猜透了遁空和花易寻的身份,惟独没有“变态”的消息传出,或许,借此二人之手可以查出“变态”的真实身份。而这通半真半假,说一半留一半的谎言,是绝对经不起推敲的,但只要他们心存贪念,再假的谎言也没有漏洞。
况且,谁敢保证南宫熙就不是冲佛眼而来?虽说之前通过说书人传消息的安排天衣无缝,可是,若说南宫熙查出了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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