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的夜,原是没有星的。稠密的青灰色浮云,压得很低,似要掩盖掉整个城市的喧嚣。
已经入夜,伊荻站在宾馆房间的窗边,俯瞰夜拉萨的灯火通明。妖娆的霓虹,扰乱了原本的淳朴与宁静。依稀见得到的布达拉宫,在远处闪着金灿灿的光,华丽的外衣,迷人也庸俗。
圣城,不过也是一处浮华的地方。
伊荻熟捻的点燃一支薄荷味的ESSE,苦涩而又清凉的味道即刻在口腔中弥漫。淡淡的烟雾缓慢升腾,重叠在夜空中,竟幻化出一张坏笑着的脸。
严祖……
夜空中那双深邃的眼睛不停的眨,黑亮的瞳孔像块磁石,吸着伊荻的心跟着颤动。
四天了,切断了与他,与那个繁华奢靡世界的联系有四天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那件事,怎么样了?
伊荻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电脑,反复思量后,她还是按下了那个小小的电源按扭。
2007年9月11日:
“当□□星严祖与其御用经纪人伊荻分道扬镳。”
“严祖公司的某位知情人士证实,伊荻已于9日晚不告而别,但导致两人不和的原因不详……”
2007年9月12日:
“据严祖圈中好友所说,两人因为公司内部矛盾……”
“据伊荻闺中秘友透露,两人关系早就不和……”
“严祖前女友表示,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不排除炒作嫌疑……”
2007年9月13日:
严祖和伊荻所在公司举行记者招待会,澄清不和传言,严、伊二人均未出席。
关上电脑,伊荻有些庆幸的想,还好,还好。
那盘带子并没有公之于众,可是,严祖他用什么满足了那个男人贪婪的胃口,难道真的是他自己?
想到这,伊荻的心又隐隐的痛起来,那晚无意中听到的对话也如鬼魅般在耳边回响……
“你来干什么?”
“我的大明星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我能不来吗?”
“我警告你……”
“警告?哈哈哈……你不想要那盘带子了?”
“你又想怎么样?”
“也没什么,就是上次那个地产大亨的老婆还想跟你叙叙旧……”
“我已经跟你说过上次是最后一回!”
“就当帮我一次,毕竟能出得起你这个价钱的也没几个……”
“滚!”
“呦,清高了啊!别忘了,你的那首成名曲是怎么来的,那会儿跟我缠绵的时候……要是那些歌迷知道了大明星严祖搞‘断背’,应该会很有趣。”
“够了!滚!滚!”
“恩,让我想想,那盘带子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恩……‘严祖背后的男人’?不好,不够响亮……叫‘严祖版断背山’怎么样?”
“你!”
“怎么?怕了?不过还真有些怀念你躺在我怀里时的表情啊。”
……
原来那般优美的旋律背后,竟如此不堪。原来他极少唱那首歌,竟是这个原因。
那晚是怎么离开的,伊荻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脑子里反复的响着何勇咆哮的歌声:
“我们生活的世界,
就像一个垃圾场。
人们就像虫子一样,
在这里边你争我抢。
吃的都是良心,
拉的全是思想。
你能看到你不知道,
你能看到你不知道。
我们生活的世界,
就像一个垃圾场。
只要你活着,
你就不能停止幻想。
有人减肥有人饿死没粮,
有没有希望,
有没有希望。”
娱乐圈的肮脏,伊荻见的太多了。为了名利欲望,出卖尊严的,出卖肉体的,变着花样的不断上演。梦幻般闪耀的光环下,隐藏的是种种龌龊的交易和一个个迷失的灵魂。
娱乐圈,真真一个大垃圾场!
伊荻将抽了多半的香烟熄灭,燃烧中的一抹火红渐渐变成灰白色的粉末,就像那个看似华美的世界里,任何人都逃不出的结局——宇宙中的一缕尘埃而已。伊荻明白,严祖舍不得那种流光异彩的生活,他放不开,也不愿放,内心苦苦煎熬的同时又一次次成为别人的筹码。他,或许也看不起他自己吧。
甩开恼人的思绪,伊荻拉上窗帘。身体呈大字型砸到床上,腰部却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搁得生疼。
龇牙咧嘴的从身后摸出肇事者,原来是一块手掌大小的白色玛尼石护身符。这是白天在布达拉宫对面的药王山上,从一位刻经文的藏族师傅手里买来的。据师傅说,这块玛尼石是天然形成的半月形,石上的深色斑点犹如瞳孔,因其状似佛眼,被认为更赋灵性,价格也更贵。
作为无神论者,对于那位师傅的说法,伊荻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只是这天然形成的眼睛的样子,倒还真的很奇特。石背面,是采用浅浮雕手法雕刻的六字真言。那位师傅说,虔心诵读六字真言,会超脱烦恼达成所愿。
超脱烦恼吗?试试何妨。伊荻跪坐在床上,闭起眼睛,护身符握在手中,回忆着师傅教的六字真言,小声的念: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伊荻忽然觉得很可笑,如果世上真的有佛,那佛会超度一个心中无佛的人吗?
她苦笑着睁开了眼……
-
楚兴武帝宝历二年三月,枫城——楚国西南部边陲小城。
阳光明媚,日正当中,正是枫城集市最热闹的时候。卖肉的、卖菜的、卖布的……形形色色的小商贩在路边高声吆喝;酒搂、茶馆门前,小二哥热情的向每位进出的客人弓背哈腰;老人、孩子,男人、女人,背着柴的、拎着包裹的、抱着孩子的、讨饭讨钱的……来来往往,穿梭其中。
突然,悄没声息的,街道正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衣着独特发饰怪异的女人。她紧闭着眼,双手合十,跪坐在地,嘴里念念有词。
谁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如何出现的,第一个看见的停止了吆喝,第二个发现的驻了足,第三个注意到的告诉了第四个、第五个……极短的时间内,好奇的人就里里外外围了个圈儿,把街道堵个水泄不通。张家奶奶,李家姨娘,王家姑爷,周家老爷,熟识的人们相互拱手打千,问好问安,然后步调一致的挤到圈儿里,就想瞧瞧那奇怪的女人奇在何处。
-
同一时间,地处楚国东北部的紫霞山。
时值早春,紫霞山上的诸葛兰开得正盛。放眼望去,或深或浅的紫色小花开得漫山遍野,形成一种别有韵味的风景。
半山腰上,一撞以白色为主的院落被满山的紫色衬托得异常显眼。院落里最僻静的一处房间内,镂空雕花木窗大开,一名容貌俊美的白衣男子临窗而立,神色凄楚的望着窗外。房内的陈设简单朴素,色调柔美淡雅,不太像男子的房间,倒更像女子的闺房。
“主上。”一名蒙面黑衣人推门而入,甩袍跪地恭敬道。
“说!”白衣男子依然看着窗外,但眼里的哀思一扫而尽,转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严。
“禀主上,天师卦相显示,神石今已现世,天师请主上前去神坛。”
白衣男子闻言,猛然转身,似痛苦,似思念,更似兴奋的看着墙上的一首诗:
“君恩忽断绝,妾思终未央。
巾栉不可见,枕席空馀香。
窗暗网罗白,阶秋苔藓黄。
应门寂已闭,流涕向昭阳。”
“主上?”黑衣人疑惑的抬头。
白衣男子不答反笑,邪媚的眼睛像见了猎物的野狼般透着阴森的光,藏在袖中的手也紧紧攥成了拳。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