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若蓝缎》42.悬丝号脉

    “墨雨，我不要喝药！”
    “公主，你受凉了，要生病的。”
    “不要喝药。我抗议！” 嫣若紧紧闭着嘴，“我不要喝。”
    “公主！”
    “墨雨，去拿些姜汤吧，多加点红糖。”
    “是。”
    “我也不想喝……” 嫣若弱声说道。
    她的头发不停地滴着水，将背面染成深色。亚巫拿过干布，像擦小狗一样对付起了她的头发。
    “很痛。”嫣若挣脱了。
    “下次再这么……”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乌菲娜跟着我，我也不知道我们两都不会水性。我们不小心就……” 嫣若低下了头。
    “听着。”亚巫抬起她的脸庞，“我不想知道你的故事。我只是想确定，你每次在做决定时，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能力。”
    “当然有啊……” 嫣若理直气壮，但一看到他的眼神，立刻把后半句话给吞了。
    “王，已经和乌隆国的人交代过了。”
    “遣送乌隆国侍者，附厚礼。随礼车一并传国书给乌隆国王，表达孤歉意至深，并告之公主已被封为贵妃。望两国永结情谊。”
    “是。”
    “那传不传书给有间国啊，告之其公主落水受伤，并附之厚礼，已表……” 目光杀来，嫣若乖乖收回了后面的话，“我只是说说的，别当真。”
    “好好休息吧。”他将她按着躺下。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眸子里闪着笑意。
    亚巫轻轻一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离开一会儿，你就会有新的状况。多了一只狼，少了一个人。”
    “你会让豆豆留下来的吧。” 嫣若从床上坐了起来。
    “安静，躺下。”亚巫叹了一口气，“你不能养一头狼。”
    “为什么不能？”嫣若脱开他的手，“它很可爱，也很乖，它还能保护我呢。”
    “你不了解。在这么顺服，它还是一只狼。永远改不了野性。你不了解狼。它们为了腥味可以不顾一切。没有人可以驯服狼。”
    “亚巫也不行吗？”
    “不行。我不会一直呆在你身边，大概七天后，我们又要启程。我怎么放心在你身边有一只快要成形的狼。万一……”
    “你也知道你要走。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很烦的。”
    “家？”
    “是啊。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只有我一个人，整天无所事事。出去走走还会挨骂。”
    “那你想家是什么样的呢？”
    “什么样的无所谓啊，只要人在就好。你不经常回家，如果家里有一只小狗……狼，我就不会这么寂寞了。而且，养动物，就有家的味道了。你说呢？”她抬头看着他。
    他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嫣若，只要你开心……”
    这一次下水，嫣若终于知道什么叫生病了。难过得几天下不了床。墨雨天天硬逼着她喝药，她都拧头不喝，最后几乎是被亚巫强行灌下去的。
    可是，喝了几顿极为恶心的虫壳和草根的精华，嫣若的身子并不见好，反倒一天天地加重了。夜里一旦招了凉气，就不断咳嗽，一直到天明。
    “都没法好好睡觉。” 嫣若脸色苍白，“墨雨你骗人嘛，说什么喝了药就马上好了。结果反而……”话未了，她又咳了起来。
    “公主，您别激动。”墨雨赶忙递了一杯水，“听说，来了一位很神的医生，可以包治百病。”
    “哼，包治百病你也信，骗人的吧。说不好是什么江湖骗子。”
    “不是的。大家都说很好呢。王现在在接见他，说是要让他给公主治病。”
    “哦？我倒要看看。”
    “公主，神医到了。”
    隔着帘子，隐约站着一个青衣男子。
    “你就是神医。”
    “不过是江湖传言罢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很好听。而且，比嫣若想象中的要年轻。
    “我还以为神医是白发苍苍，古稀花甲之人呢。”
    “草民并未听说，医生是越年长的越好。”
    “哼，刚刚还说自己不是神医。一旦质疑，你就迫不及待辩解了吗？”
    他没有回答。
    “也罢，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公主要如何？”
    “医法讲究，望、闻、问、切。望为首，切为末。一流医者必以气色断其病理。然而此刻，帘悬于间。望自不可得。不如我们退而求其次。先生可曾听说悬丝号脉？”
    他沉默了一下，“待草民取金蟾丝，为公主号脉。”
    少时，墨雨将一根极细的金色丝线牵了进来，系在嫣若的右手腕上。“开始吧，大夫。”
    丝线系在手上凉凉的。嫣若能感受到他微微的颤动。她一直听说古代的医术里，有悬丝号脉这样神奇的手法，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倒是托了病的福。
    忽然，“倏”的一声，线被迅速收回。
    “怎样？”
    “公主脉象为浮脉，浮而无力。外感病邪停留于表时，卫气抗邪，脉气鼓动于外，故脉位浅显。内伤久病因阴血衰少，阳气不足，虚阳外浮。需好生调养。”
    “那就请先生开单子吧。”亚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我不要喝药。”
    “嫣若。”
    “我不要喝药。如果是神医，就应该有办法不用那些可怕的中药。”
    “即使是扁鹊在世，也不可能不用药医人，公主殿下。”
    “这个我不管。”
    “先生有何良策?”
    “在下有一偏方，是先师传下的凝神丸。”
    “如何配置？”
    “倒也不难。取子夜降雨三钱，和上药草，少许香草，点以晌午露水，揉成小丸，入夜服用，每月十次，病发加量。”
    “子夜降雨也罢，晌午露水？先生可当我们可以改变天意吗？”
    “公主，有心者，事竟成。”
    “传大师傅。”
    “是。”
    “亚巫！”
    亚巫掀帘进来，“别担心，嫣若。既有单子，就是琼瑶玉液，我也可以取来。”
    “嗯，巧得很。也是公主大福，今夜子时即有一场雨，只落幺雨，一十二钱，需小心用金器盛接。至于晌午露水……”
    “怎样？”
    “难办，难办。”
    “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
    “哎？”小奴突然叫了出来。墨雨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
    “小奴，你想到什么了。”
    “小奴只是想到，每次进林子最深处时，那里的灌木湿漉漉的，有时候就在想，又没有下雨，为什么这么湿呢。难道是露水不成？”
    “齐鹰！备马！”
    “是。”
    “先生医术高明，公主的病情明显好多了。而且她也不抱怨药难吃了。”
    “多谢王上夸奖。”
    “正如我所答应的，我会给你涅磐金针，以作酬金。”
    “谢王上。草民感恩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