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吃黑》21.难得麻烦

    面前的男子礼毕缓缓直起腰身，露出了端正的五官。恭谦的站姿乃至低眉顺目的表情都无可挑剔，却也像身上那袭纯色的黑袍叫人看不出端倪。
    白衣人眸子猛然一眯，扬起的手微微一滞：“就是你？”平静无波的声音还未落地，手掌却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了起来，直击对方面门。
    少女早已抬起了头，面上是少见的肃然，看着澜凤墨色的衣摆御风一般在眼前飘过，以及淡淡的看不清情绪的眸。他毫发无伤地避了过去，并顺势滑入屋内。
    白衣人“咦”了一声，嘴角的弧度竟略略提高了些，动作却愈加快了。如雪的袖口上下翻飞，织成细密的网，似要困住，不，是毫不留情的击碎猎物。
    几乎无声，诡异的静谧。若不是偶被劲风扫得面皮发疼，几乎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场激斗。更确切的说，这是单方面的发难，出手的只有白衣人，澜凤只是闪避而已。
    不出十招，白衣人已显出不耐神色：“出手！”
    “弟子不敢。”澜凤清雅的嗓音不急不徐，却更加挑起了对方的怒火。
    白衣人冷冷一哼，不再说话，下手更快。
    偶有桌角椅背被波及，发出轻轻摇晃的声音，只是一部分无声地化做木屑飘落了下去。
    少女静静地站了起来，退至墙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盯住面前两条身影眨也不眨。
    “不知弟子哪里冒犯了师伯？”二十招后，澜凤终于出了声，略带谦卑的语调并没有让对方缓下攻势，“弟子罪该万死，便随师伯处置。”
    言罢，他竟不再躲避，站直了身子微微垂下头，一副“弟子惭愧”，“任凭处置”的模样。
    白衣人的手掌以毫厘之差生生停住。澜凤原本垂于胸前的乌发像被狂风吹动一般飞舞起来，又静静落下。
    “你，不怕死么！”白衣人隐隐压抑的声音像布帛撕裂的□□。
    “弟子宁死也不敢对师伯不敬。”那人依旧低低地垂着头，语气平稳而坚定。
    白衣人狠狠地皱了皱眉，忽而笑了起来：“若我说，你不能胜过我，小姑娘便性命不保呢？”
    澜凤抬头，黑眸平静无波：“若是师妹惹师伯不快，自然也应受罚。”
    “你以为我不敢？”警告般收敛了笑容，白衣人周边渗出森森的杀气。
    澜凤再次垂下眸子，将淡淡笑意隐没在眼底。
    “哼！”又是一声冷哼，杀气却在瞬间散尽，连那雪白的人影一起。
    “师兄~”少女发出欢快的叫声蹦了过去，却在一步外顿住脚步，偷偷打量起对方来。
    澜凤仿佛刚发觉她的存在，缓缓转过头瞥了一眼，然后淡淡的说了声：“走。”后者便如小狗般耷拉下脑袋，乖乖跟在了后面。
    一前一后，三步距离。
    前面那个脸色略沉，不急不缓。后面那个低头丧气，却不时窥探。
    忽然少女小跑了几步，紧紧揽住了对方的右臂。
    澜凤瞟她一眼，没有言语，依旧照着原来的步伐继续。
    傅灵等人放弃了原来的居所，却搬进镇中最大的客栈。一副反正我没处躲了，你们爱怎样怎样的调调。
    于是，当二人大庭广众之下手挽手，依偎着进房的时候，各色惊讶、艳羡等等眼风便涌了过去。去掉路人甲乙丙，惊喜后脸红、疑惑的有郑逸秦柯，挑眉玩味的有傅灵，深深蹙眉的……是尚在澜凤房中等待的温菡。
    “凤哥哥。”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不知因何种情绪染上了些许红云，温菡皱着眉头看向二人似在犹豫是否该走近。
    少女见了她并没有一丝惊慌，仍旧牢牢抓着澜凤的手臂，甚至用另一只手环住对方的腰，几乎整个人抱了过去。
    温菡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口，直到看见澜凤异于平日的脸色。
    “凤哥哥，你受伤了？”话音未落，对方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刹时眼前嫣红一片。
    温菡哪见过这种阵势，惊得有些手足无措不得言语。呆楞了片刻，她才急急道：“我去叫他们……”
    “不必，师兄只是受了些内伤……”少女将澜凤扶至榻上，却伸手将她拦住。
    澜凤微合着眼，衬着有些苍白的肌肤，唇角被血色镀上的薄红显得分外刺眼。
    “你……！”温菡仍是有些说不话来，却是焦急加气愤，连眼眶都微微泛着红，“只是内伤？你竟能说出这种话来，别告诉我这伤与你无关！”
    少女动作一顿，眨了眨眼，却是默认了。
    “确只是一点内伤，稍做休息便好，不必大惊小怪。”一直没有言语的澜凤突然出了声，虽然声音带着些沙哑。
    见温菡没了声息，他似不忍地放软了语调：“菡儿你可是有事在等我？”
    温菡的气势像完全熄灭了一般，带着略微苦恼的表情摇了摇头，轻轻道：“并没什么大事，凤哥哥先休息吧。”
    澜凤微微掀开眼帘，依旧墨黑柔亮的眸子瞧了她片刻，轻轻点头。在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后，头顶却响起一声叹息。
    “师兄……”
    澜凤才合上的眼睫微颤了颤，带出一句拖长音的“嗯？”。
    “师兄待她，比待我好得多。”
    “咳。”喉间溢满腥甜的滋味，有人将凉爽的清水送至唇边，饮下一口终于舒服了些。
    他难得地嗤笑道：“谁叫你是麻烦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