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愈渐强烈,照耀着细细的河面。正是那条并不起眼的小河,捞上来的鱼类竟是鲜美异常。
“想不到你烤的鱼这么好吃,虽比不上我师傅,可也相差不远哦。”手中鱼儿独特的香味直往口鼻中钻,少女喜滋滋地向秦柯道。
对方却无暇接受她的赞美,仍是眉头紧皱地戒备着不远处的美丽女子。
“哎呀,堂堂男子汉竟是这么小家子气,不过吃了你一条小鱼,用得着这样盯着人家么?”随手将鱼骨丢在一边,傅灵轻轻舔了舔嫣红的唇角,一双美眸似笑非笑。
秦柯一付见了鬼的模样,迅速将头调转了过去,正对上少女笑意盈盈的面容。白嫩的小手大剌剌一伸,“小秦,我还要!”言罢,也不等回应,径自取来一条,埋头咬得欢畅。
可怜他也是世家出生,所见女子多是温顺知礼,哪里见识过如此……还偏偏都貌美得惊人。
而那传说中的男子,只是倚着河边垂柳闭目养神,任阳光似金沙般洒遍了全身。
传说五年前,当眼前男子还与自己一般年纪,便以一己之力制服了魔星血狼,令笼罩江湖的腥风血雨一瞬淡去,还复柳绿花明。
传说他从不轻易出手,即使对宵小恶徒仍心怀仁慈,不伤其性命。
传说他文武双全,风流俊雅,惹得无数女子暗藏恋慕。
与之相比,自己两年来四处行侠仗义换得的“玉剑”之名,却像是虚名一般,毫无份量。
可是这样的人,又怎会与灵虚门的妖女纠缠不清,举止亲密?明明应当是白雪与沉墨,不可交集。
“你不吃吗?那……我可吃光了!”少女的嬉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也让男子微微睁开眼。
少女见状,将那最后一条鱼儿捧至男子身侧,向来甜美的笑容总像是带了几分谄媚。
男子瞟了眼少女及其身侧的鱼骨,失笑道:“你是猫么?”言罢却接过了烤鱼,起身至秦柯身前,递了过去,“秦公子还未进食吧。”
秦柯有些紧张,和面对傅灵的紧张不同。当传说中的人第一次活生生地站在跟前……不,不算第一次,两年前也曾远远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自己还未出江湖,父亲才刚将那传说告知于他。可是眼前这人,是否真是他日夜想要超越之人呢?
“凤公子,不知现在可否为在下解惑?”对上那人温和的眸,他再次端正地抱拳。
澜凤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阁下有何不解?”
“在下只想知道,凤公子为何会与灵虚门妖女同路。”
对上少年坚定的眸,澜凤温然回应:“正好同路罢了。”
见那剑眉愈加纠结,对方终于低低笑出声来:“灵儿是人非妖,人与人同路,又有何不妥?”
“我……我并非说她不是人,可是……” 秦柯欲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从来他都知道,邪派祸害众生,等同于妖魔,如此天经地义,何需解释。
“是妖是人,还是亲眼分辨吧。不过此处是吾师故居,也是长眠之所,还请阁下不要宣扬出去,扰了他老人家清净。”言罢,澜凤向他低头一揖。
秦柯急忙回礼道:“此事在下理应允诺。”
“如此多谢。”抬起头来的澜凤依旧笑得从容,让秦柯觉得方才在对方眸中看到的肃然只是幻景。“时候不早,也该做正事了。”
整整走了约一个多时辰,路越来越崎岖,但没有浓雾阻碍,区区山路又怎能拦住众人的脚步。
澜凤停下之处,是一片形态奇异的石林。
“这里,连我都未曾来过。”少女有些惊异地嘟囔。
澜凤并不理睬,只伸手握住一块巨石,轻轻抽出……不,抽出的仅是其中一部分,一只木制匣子在中空的巨石内慢慢显现。
“果然在这里么。”澜凤叹道,将那匣子轻轻取出,巨石归位。
那是一只明显手工雕制的木匣,上面笨拙的刻画与茅屋中作品异曲同工。
“莫非……地图就在里面?”认识到这个可能,傅灵的声音也有了一丝紧绷。
少女却嘻嘻一笑,道:“师傅定不会如此无趣。”
澜凤终于回头,看向少女的视线有些复杂。
匣子被打开,其中安静躺着的确实是一张划满墨迹的纸,却并非是图。
“吾徒小凤……”念出前四个字,清楚看到澜凤凝结的眉,少女识相地合上了嘴。
白纸上是清晰的行书,洒脱飘逸,正是那人笔迹:吾徒小凤,与汝一别,甚是挂念。汝天资聪颖,为吾首徒。从师七载,无从遗馈。为师思虑再三,今赐以至宝,望珍之重之。十里青廊浮桂色,三千淡水悯尘香。
“前面寓意明显,只是最后两句……”傅灵蹙眉沉吟。
“师傅又打哑迷了。”少女笑眯眯道。
“总之,先回去吧。”将留书与木匣丢给少女,澜凤转向来时之路。
方才还温暖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然隐去,若开始下雨,下山会更困难,确是先回入口更加稳妥。
秦柯行于最后,一直没有出声。所见所闻虽茫然不明,却也知道自己是被卷入了某些事。原先盘算已是混乱……也罢,人在江湖生死本是平常,不如听那人一言,亲眼辩驳一番。念及此,倒也心无挂碍,只专心跟上前面的步伐。
在云层越来越厚重的阴影下,一行人默默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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