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曼舞》6.捣乱记

    拜胤祥所赐，一夜没睡的我顶着两个熊猫眼就被拖上了御辇，康熙看见我的样子貌似开心极了，ＢＴ！
    靠在窗边，晃悠晃悠刚要睡着，老康又凑到我的耳朵边嘀嘀咕咕了一句话，“哦……啊？”我马上就从冬眠的状况中清醒过来，死死地盯着康熙，他到底是不是亲爹啊？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会不会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啊？
    我的反应似乎都在老康的意料之中，“您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呢？”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这是我第一次以平等的身份与他交谈，老康神秘地笑笑，双手合十：“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　－＃　靠！
    我从车里走出来，站在车辕上，“忧妹妹怎么出来了？”胤礽原本骑马跟在御辇一旁，见我出来，便上前问问。“坐久了好累啊！”我伸了个懒腰，“太子哥哥，我也想骑马！”胤礽愣了一下，随后就淡淡笑开，“这可不行，万一你有个好歹，我可没法跟皇阿玛交代！”
    我在那一瞬间失神，为他那个笑容，再有一炷香的时间，这个笑容就会被我永远地抹去，应是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忧丫头从小是在蒙古长大的，难道能比你差多少吗？可别小看她啊～～”康熙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怔怔地看着康熙，悲哀如水般在心里蔓延开来。这就是帝王家吗？这就是帝王之爱吗？是了，他们是父子，却更是君臣。康熙弯腰把我抱起来，让我骑到胤礽的马背上。
    马儿不紧不慢地走着，我似乎无法找回自己的思绪，回头看看胤礽，阳光从他背后射过来，他整个人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我轻轻抚着胸口，收回目光。
    “二哥，”胤祉原本没什么事，骑着马在队伍里闲走，正好从队伍前面赶过来，与我们打了个照面，胤礽看见是他，伸出手要同他说话，却见我身子一斜，从马上掉了下去，倒是胤祉眼疾手快，在我落地之前，抓住了我背心，把我带到他身前。“忧妹妹，你没事吧？”胤礽关切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回答就听见一声怒吼，回头一看，康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御辇里走了出来，“恰好”看到刚才的一幕，“皇阿玛……”胤礽刚想回答，康熙却不理他，让胤祉把我送到御辇上，就进车里了。
    “忧丫头，你也进来！”还好，老康没把我忘了，“是！”我急急答了一句，也要往车里走，不知怎了，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胤礽骑着马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御辇，动也不动，我忽而想大哭一场，为他，为他不应该生在这绿瓦红墙之中。
    临近傍晚，队伍停下来扎营休憩。康熙下了御辇之后就铁青着脸，没给胤礽一个好脸色就回帐篷去了。胤礽脸上的急切的表情在看到我之后凝结了。他不再对我笑，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我们就那么对望了很久，然后他转身走了。我一个人站在空地上，抬起头，天上的云朵是紫色的，在蓝色的背景下显得很诡异，我浑身发冷。这是第二次，第二次的任务，以后还会有多少次，还会有多少人在我的手下蜕变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而我，是不是注定了万劫不复？
    我想大笑，却笑不出声，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谁，谁在跑？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地面旋转着靠近，最后黑暗笼罩了我的世界……
    “咝～～～”我皱起眉头，好痛！睁开眼睛，胤祥那稚嫩的小脸映入我的视野，他拉着我的手，用布沾了药擦我的手心。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了吗？我摇摇脑袋，想不起来什么。
    “你摔倒了，”胤祥看看我的样子，替我回答，他把手里的布交给晴云，“你干吗跑那么快？后面又没人追你。”胤祥今年九岁，虽然他将来会很威风，但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我看着他真诚的脸，心里面酸酸的，“你怎么哭了？不哭不哭，我额娘说了，女孩子哭以后就不好看了！”他慌乱地伸出手擦着我的脸，那双眼睛纯澈明亮。“胤祥……”我轻轻靠在他怀里，眼泪无声地划过脸颊，在他衣服上留下浅浅的印记，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还是能感到他的羞涩，他迟疑了一下，才伸出小手拍拍我的背。我不禁想起以前看过的言情，不由得脸红了，但抬头看看胤祥，自己心里又好笑，他才多大啊，而我这个身体的年龄才多大啊，哪里有那些风花雪月，自己真是乱想，想了想倒不再哭了。
    “十三阿哥，郡主，该用晚饭了。”晴云带着几个宫女手里端着茶杯，毛巾，痰盂，筷子，炕桌，食盒等走进来。“怎么？皇阿玛今天不是召大家一起用膳吗？”胤祥在宫女太监面前马上成了威严的小主子，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我有点想笑，转念一想，我比他小三岁，处处表现不符合年龄，更让人起疑。唉……老康第三个任务我刚刚从袖口里摸出来，纸上只有两个字，但绝对可以激起我弑君的心，那两个字是——装嫩！
    死老狐狸！他从哪里知道我应该比六岁大的，气死我了，就算是这样，这身体也还是六岁啊，我哪里需要装嫩阿！不过，有一点倒没想过，又可以重新享受一回年轻时代，这样的感觉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爽！
    擦过手，又漱了口，我和胤祥就坐在炕桌两旁让宫女伺候着用饭，正吃着，帐篷外面跑进来一个宫女，在晴云耳边说了两句话，晴云皱皱眉，轻轻说了两句，“晴云姑姑，出什么事情了吗？”我放了银筷，示意吃完了，胤祥看见我撂了筷子，伸手拿起筷子递给我，“怎么吃那么少？你也算得半个满洲人，可别学那些汉家女子，扭扭捏捏地，好不别扭。再多吃点！”
    “胤祥，”我接过筷子，念头一转，想逗逗他，“我已经吃饱了，不过，你要是给我夹，我就再吃些！”我是知道规矩的，主子们是不常给别人夹菜的，何况才九岁的胤祥呢？转过头，看看晴云，示意她回答我刚才的话，“回郡主，刚毓庆宫总管小福子公公过来说，太子爷被罚跪在圣上帐篷外面，晚膳也没用，小福子公公斗胆过来请郡主去求求情。”晴云伸手从一个宫手中接过一玻璃大碗的汤，看起来是银耳桂圆之类的汤。“哦？”这小福子倒忠心，我正想着一会怎么说，却听到“主子，可不能再夹了，今个肉类多，吃多了怕是要积住食的。”我顺着声音看去，倒是一个宫装妇人，服饰打扮与宫女不同，想是胤祥乳母或教养嬷嬷等类的人物。再顺着那妇人的眼神看回来，只见眼前的碟子里堆得如同小山……一头黑线……
    好不容易跟胤祥墨迹完，只喝了碗汤就溜出来（小孩子犟起来还真没办法），直奔康熙的帐篷而去。
    还没走到帐篷门口，就看见一个人直挺挺地跪在那，同康熙一样明黄色的衣服，我心下一忖，在他身旁停了停，“太子哥哥……”怯怯的声音，胤礽毫无反应，宛如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我不好再开口，场面正僵着，李德全出来见到我，打起笑脸，“郡主来得真巧，圣上正让咱家去请您呢，您快进来吧。”说着打起帐子，我看看胤礽，走进帐蓬里。
    “忧丫头来啦～”康熙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来，“我和胤祥用过饭了，这不来看您用了没，”心头一酸，康熙也不容易，每天要批这么多奏折，还要为儿子的事情操心，每出一言，每行一步，每做一事，都要看是否妥当，是否遭了谁的算计，心里有苦只怕也不能说，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呢。
    “丫头你怎么了？总是发呆，难不成看上谁了？”一抬头，正对上康熙戏谑的眼神，可惜我早练就了脸皮胜过城墙的神功，跳到老康身边，拿个梨，在老康身上蹭蹭，开心的吃起来。虽然饭后不应该这么快就吃水果，好在刚才也真没吃饱，就当正餐了。抬头看看李德全，小李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郡主，您用手绢擦擦，别、别用……”他也说不下去了。
    “啊？我没带手绢，顺便拿个东西擦咯！”我心安理得地吃着梨，头也不抬。“可这……”李德全被我弄得彻底无语了。“算了算了，”康熙挥挥手，“李德全，你先下去吧，告诉胤礽，让他回去吧，说朕不生气了，再让人送点饭菜去！”李德全领了命出去了。
    “您为什么要让忧儿这么做呢？那样的手法，即便是小孩子也看得出来的。”我放下梨，又拿了一个，康熙却从我手里抢过梨子在自己身上蹭了两下才递给我，我当场石化。“吃啊！”康熙看我不动，便把梨塞到我手里，我机械的低头啃着，一个喟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忧丫头，别问朕，朕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手心手背都是肉，朕只是想保护朕珍视的人，朕谢谢你答应朕，虽然现在不能告诉你什么，但将来有一天，朕一定会原原本本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颠簸，我终于活着见到了京城，要说这古代工具就是不行，别说飞机了，连自行车的速度都比不上！
    我随康熙坐在大轿里一起被抬进了紫禁城，两旁跪着文武大臣，我做一身蒙古打扮，康熙牵着我的手。轿子下的大臣们低着头，不得仰视。我看着这一群群红顶子，没有半分好奇，从前在电视里早看多了！但他们对我的好奇估计是很大的吧，不说那些小猫两三只的，单单挑这康熙朝有名的两个人——纳兰明珠和索额图。凭他们的眼线，只怕我的身份底细他们早就了如指掌了，我冷冷地笑着，或许是发觉了我的冷淡，康熙侧目看我，被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一神情。他什么也没表示，摆正了神情，看着前方向我们靠近的宫殿——乾清宫。
    下了轿，我被李德全抱到东暖阁里去，在里面等康熙召见完群臣后再过来安排我事情，我无聊地坐在暖炕上。已经快接近农历十月了，换算过来，应该是公历的十一月到十二月了吧，外面道也怪冷的，这时候也没什么空气污染，也就没什么温室效应，气温更是低。刚坐轿子的时候，穿了件貂领鹤麾，还是觉得冷，看起来得好好勒索老康几件衣服。
    一旁的太监宫女倒有眼力，给我上了水果瓜子茶水糕点，我也真是无聊，抓了把瓜子，在炕上盘了腿，刚想嗑，早有宫女凑上前来，从高脚珐琅盘中抓了瓜子帮我嗑，瓜子仁放在我面前的琉璃平盘中，皮自有别的宫女上前收拾了，一会便嗑了一小盘。
    我看看面前的瓜子仁，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难道主子都不长牙不成？旁边有个小太监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忙凑上前说：“小主子别多心，这是给小主子预备的，您别自己嗑，当心牙。”我恍然大悟，为了自己现在还在换牙期的小牙，我还是老实点吧。眼神飘过去，那小太监倒是个机灵的，又看见旁边的大太监的冷眼，不禁一个激灵，他想必是受了不少苦，虽然他主动说话是为了讨好我而赌一把，但也是个可怜人，今天我若不理他，只怕又要多一个绿芮……我也需要培养些个心腹，想到这，心里便暗暗打定了主意。
    在我吃完了别人嗑好的瓜子，别人切好的水果，别人送到嘴边的糕点后，老康终于带着三个看起来级别都挺高的大臣进来了。
    我装模作样地要起身行礼，康熙也装模作样地让我不必行礼了。他们说着话，我捧着茶碗，透过茶碗的缝隙暗暗打量这三个大臣。一个圆圆的脸几道皱纹，看着就是个老奸巨猾的主的是索额图，一个白净斯文，眼神锐利却一副老好人相的是明珠，另一个，忧国忧民的神态，看着就像个清官的是陈廷敬。受了《康熙王朝》的影响，我对陈廷敬的好感是相当有基础的，这会子又看了真人，印象分就是满分。
    再说这索额图和明珠，两人回着事情时还算认认真真，不回的时候眼神总往我这边飘，看起来对我是相当好奇啊。我也不遮遮掩掩的，放下茶碗，绽开一朵天真的笑容：“两位大人看什么呢？”一句话，堵了个正着，两只黄鼠狼讪讪地收回目光，我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不妨再提供点消息让他们茶余饭后消化去！“两位大人这么看忧儿，难道是看上忧儿了？”他俩的脸色可以跟我手中的绿茶（某翩：原谅某忧的浅薄吧，她只知道绿色茶的是绿茶……）的颜色媲美了，我瞥了瞥老康，某只老狐狸把脸埋在奏折里，“呵呵，郡主真爱开玩笑。”索额图开始打圆场，“哦？是吗？”我从炕上跳下来，“可我看你们是看上我了啊，先跟你们透个底啊，皇上可是有意思让我当他的媳妇的，虽然你们的儿子也可能很好，可还是不要跟皇帝争啦！皇上，您说是不是啊？”我回过头，臭老康，你休想一个人看戏！“咳咳，”从奏折后面探出一张平静的脸，“忧丫头倒是胡说，两位爱卿，你们要是看上她，直说便是，朕马上指婚！免得天天被这丫头闹！”索额图忙起身说：“郡主潢天贵胄，天资聪慧，犬子那里配得起，万万不敢有高攀的心思！”“微臣也是！”明珠也跟着表态。
    “呵呵～～”陈廷敬捻着胡子，轻笑出声。“陈爱卿，你可有什么看法么？”康熙看我斜斜地看着他，怕我再把他也拖下去，忙转移我的注意力。“微臣以为，郡主乃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俗话说童言无忌，明相与索相未免太过当真了！真是童言一句折二相啊！”哼！狠狠地瞪了陈廷敬一眼，笑什么笑，再笑就拔光你的胡子！“哈哈哈哈，陈爱卿说的在理，明珠、索额图你们也别当真了，这小骗子几天没耍人就心痒痒了，哈哈哈……”康熙开怀大笑。小骗子！你还坏东西呢！！哼，又不是还珠格格！
    没意思，我又爬上炕，趴在炕桌上不动弹，臭老康，炕桌面你也用银的！无聊地在桌上画圈圈，突然发现炕桌上好像有字，仔细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各种数学及比重表！早从历史上知道康熙爱好科学，但看见真东西还是感觉不一样，没什么好玩的，我就开始认真研究这张桌子
    刚开始康熙并没注意我这个小丫头在干什么，继续和明珠他们三个讨论国家大事，结果发现明珠这三个人的眼睛总往自己旁边瞟，自己也纳闷上了，回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小丫头已经爬到炕桌上，伸手去推他那摞奏折了。“忧丫头！你干什么呢！”我正看得入神，好不容易碰到个跟现代能扯上一点关系的，听他这一声吼，直接把我从炕桌上吓得滚了下来……呜……面子都丢光了！！康熙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把李德全召到身边，“赶紧带忧丫头到景仁宫里安置了吧，不然过一会，她还不蹿这乾清宫房檐上去了！再跟敏妃说一声，让胤祥也搬过去。若缺什么东西，跟内务府说一声，先可着她来，另外，吩咐再给忧丫头做几件衣服！”我正缓着神，听到做衣服，马上凑到康熙耳边，说了几句话，康熙先是一愣，随后挥挥手，“都随你！去吧去吧。对了，晚上过来陪朕用膳！别到处贪玩忘了！不然朕可不轻饶！”“谢万岁！”我笑嘻嘻地谢个恩，就穿上鹤麾跟着李德全出去了。眼看走到门口了，“忧丫头回来！”老康一声又把我给拖了回来了，“这块金牌你拿着，见此金牌如见朕，”说着用眼睛扫了三个大臣一眼，“这个小瑞子，”老康伸手一指，就是刚才跟我说话的小太监，“你带去景仁宫吧，身边也得有人跟着不是？李德全，一会儿再挪几个人手去！按恪靖当年的分例来！”“嗻！”李德全打了个千，抱着我出了东暖阁。
    他抱着我，我也没闲着，想着老康刚才给的恩赐。想来是有引起索额图和明珠的注意的目的在里面，但即便是引起注意，这也太过了。金牌……难道老康是为了让我帮他办事时更方便，顺便加强我的知名度，不让别人阻拦我？想了半天，这个倒靠点谱……
    走道景仁宫，晴云绿芮几人早已在宫外等候了，李德全吩咐了几句，又对我说：“郡主，这里有奴才们收拾着，难免起灰，仔细染了郡主，不如老奴抱着您多多走走，一会他们收拾好了，老奴再送您进去。”
    哦？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某康的安排？算了，进了宫了，还是好好听话吧，“那就有劳李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