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记忆》14.第 14 章

    十四
    护士小赵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很奇怪的病人。
    虽说对待病人要一视同仁，但是作为一个女性来讲能够照顾一个长相清秀的病人还是比照顾长相普通的病人强。于是当她看见那个头上破了一个口子却丝毫不影响清秀长相的病人时，她觉得很兴奋。
    毕竟是个未婚的大龄女青年了，终身大事还是要放在第一位。
    她快步走向坐在走廊长椅上的病人，很迅速的为他止血，接着用工作式机械的口吻问：“你感觉怎么样？”
    病人的嘴唇动了动，可是她听不清楚。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感觉怎么样？”
    病人的嘴唇动了动，她很确定那个人说了些什么，只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于是她凑近那个病人，问：“你感觉怎么样？告诉我。”
    然后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为他止血的手被抓住了。
    那个病人就维持着抓住她手的动作看着她。
    她想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
    那么圆，那么亮，甚至让她联想起小时候奶奶家的猫的眼睛；可是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病人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空洞的让人害怕。
    她就盯着那双从某种意义上讲漂亮而空洞的眼睛，直到有血流入那双眼睛，对方下意识的闭上眼，她才回过神，挣开对方冰冷的手继续工作。
    在止血包扎的这一段时间里，无论她问什么问题都得不到任何回应，那个病人好像睡着了一样合着眼，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安静而美好。
    如果不是她不小心碰了对方的伤口时，他长而密的睫毛不可抑制的颤抖，或许她会以为他已经睡死过去。
    后来她发现每次去看那个只是皮外伤的病人时，对方不是在睡觉就是睁着一双猫一般的眼睛空洞的盯着某一个地方看。
    她每次都会不自觉地想下一次再看他会不会就是一具尸体了？
    直到有一天某个一身白色的英俊男人来看他，两个同样长相出众的人面对面坐着，即使不说一句话也很赏心悦目，而实事上他们确实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坐着，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不过在那人临走前在他床头柜上放了一件包装的一塌糊涂的礼物。
    但是那个病人就跟什么都不知道般还是维持着原来生活的样子。
    女人总是很好奇的。
    她找了一个对方醒着的日子，抱着就试一次的心态在给他换药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问：“那床头柜上的是什么东西啊？”
    持续的沉默与寂静几乎让她发疯，就在她马上就要放弃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病人开始慢慢的拆开包装。
    本来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寂静的如坟墓般的病房里只有纸张之间摩擦的声音。
    原本以为是什么举世罕见的礼物的某女在看到那个白瓷的耗子形状的存钱罐后十分失望，但她还是留在病房里看着床上半坐着的病人，轻声问：“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清秀的病人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那只白色的瓷耗子。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事，也很唐突，就迅速说了句“对不起老是打扰你。”转身就走。
    说实话在好多年以后，当小赵护士成为赵护士长的时候，她还是在不停的想，病房里从病床走到房门，再走出去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后来她才发现，其实需要多长时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她清晰的听见一种奇怪的啪啪声,从身后的病床上传来,随着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那种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接着她就直接去找了护士长，她说她不想再照顾这个病人，她说她实在是太累了想要请几天假休息。
    护士长没说什么，其实她很想告诉别人，在照顾那个病人期间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于是她真的休息了两天，回到医院后那个病人也已经出院，只是在别人不经意间提起时她刻意地关注了一下。
    接替她工作的护士说：“第一次看见那个病人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手里还捧着一只白瓷的耗子。”
    别人就问：“然后呢？”
    那个护士就说：“你猜怎么着？……那个男的居然哭了……那瓷耗子身上全是泪……”
    …………
    往后的什么她就都听不见了，脑子里来回来去的回荡着啪啪的声音。
    …………
    后来她知道那个清秀的病人有个很武侠的名字，叫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