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当窗》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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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龅牙应该是想对姐姐表达出恶狠狠的样子,但他混社会的日子还不长,呈现出来的效果,反而让人有些想笑。
    姐姐和陆星桥每日沿街卖艺,为了生活方便,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一直都是短发男生打扮。此时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上的筷子被抖得齐刷刷地一响,给她的社会气息平添了几份气势。
    “你们的勾当,我都清楚得很,现在滚,还来得及!不然我这就去报官,把你们几个都抓起来!”
    姐姐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清楚,报官是没用的。毕竟他们这屈县令,除了人事啥事都干。
    “那你也要有命先从这里出去!”龅牙说。
    姐姐和龅牙你一言我一句,没几句下来龅牙只觉嘴上吃了大亏,但好在身后还有两个帮手,便招呼两人上去收拾姐姐。
    姐姐一把将陆星桥推到身后的墙边,便跟二人扭打在了一块,好在地方狭小,并不是很吃人数上的亏。
    老板虽是个扎着蓝布头巾的壮汉,但做小本买卖的,最怕招惹这些地痞流氓。他只是在一旁劝说着什么,但完全被互殴与谩骂的声音淹没了。
    体重的差别毕竟在那,几个来回,场面上姐姐已经显得有些吃亏。
    此时陆星桥偷摸到了面馆门口,到了龅牙的身后,对着膝盖骨后侧,上去就是一脚。龅牙嗷呜倒地,转过身来看见是陆星桥偷袭的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边的马脚凳甩了过去。
    陆星桥躲闪不及,被甩过来的马脚凳撂翻在地,跌倒了门口的臭水沟里,摔得浑身都是污泥。
    龅牙见放倒了这个小跟班,便转身要去“帮”两个打手,毕竟抢人头谁不爱呢。
    陆星桥咬牙忍着腰疼从地上爬了起来,手在水汽腾腾的案板上摸索着,向那把切了一半牛肉,嵌在肉中的刀靠近。
    两个流匪已经左右将姐姐按住,龅牙得意洋洋,瞧了一圈屋内的情况。其他食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可能是耳朵背,眼神也不好使的缘故,只有蒲扇大爷还在吃着自己碗里的面。
    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到了其中一面土墙上,上面挂着打扫用的铲子。
    龅牙伸手去取,刚一拿起来,就一副菜摊大妈挑叶子菜的声音说:“这铲子怎么这么脏,跟这店里的人一样。”他从里往外,看到露了半截腿出来的陆星桥,污泥和秽物粘在陆星桥身上,伴着隐约能闻到的恶臭。
    他一晃手就把铲子丢了出去,砸到一张空桌上。这屋内被老板码得整整齐齐的餐具桌椅,就剩这最后一张还是齐整的,这下也乱了。
    “你说谁脏!?”面馆老板提起大面锅的双耳,“唰”的一下,将锅中的开水全部倒在了龅牙身上。
    龅牙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疼,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和身上花里胡哨的袍子,已经率先开始只掉颜色,一道一道的,倒有些皇城里给贵族老爷们画画的大师风范。
    原来这蓝布头巾的老板有洁癖,最受不得别人说他清洁没搞好,也见不得有人将店里搞脏乱。
    平日里,他看见垃圾就扫。要是哪个头回来的,乱丢了垃圾,还会遭老板说道。和开张前要洗好几道的锅碗相比,这把铲子只是像装饰一样的挂在那,几乎被人遗忘。上面也难免有些日积月累裹在上面的油污和灰尘。
    从刚才起,他的双臂就因为生气一直在发抖。左手气的是他们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欺负两个小孩,右手气的是他们竟然把自己打整的干干净净的小店,居然弄得如此脏乱。
    今早,他围裙被叫花子弄上了擦不掉的脏手印。加上最后那句话,面馆老板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已是忍无可忍,额头凸起的青筋都要把那蓝布头巾撑破了,顺便也帮红衣和姐姐声张了正义。
    龅牙被滚水从头淋到尾,一阵怪叫冲出了门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两个流匪见带头的跑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加上刚才这一幕,他们松开拉住姐姐的双手,对老板连连点头致歉。
    这时,他们看见案板后冒出一颗乌漆嘛黑,张牙咧嘴的人头,手里还握着那分食牛肉的大刀。吓得慌了神,连忙把身上的碎银拿出来,哆哆嗦嗦给到面馆老板手里,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一旁的蒲扇大爷此刻也吃完了面条,眼镜被水汽上了一层看不透的乳白色。老大爷一边拿出小荷包一边说:“老板,我把之前赊的钱一块结给你。年纪大了,老忘,你也不提醒我。”
    蒲扇大爷也没急着去擦眼镜,只是低头在荷包里翻着:“眼睛也不好使咯,看不清,嘿嘿。你等我一下。”
    面馆老板见状,上前扶起蒲扇大爷,说“不急,下次带孙孙来吃的时候,一块结。”
    蒲扇大爷乐呵呵的侧头说到:“那到时候,你可记得提醒我。”他拿起手边的油伞,自鸣得意的接着说:“这雨说下就下,都飘屋里来了,还好我夜观星象知道今天要下雨。只可惜,我那些孙孙们都不爱学,就连读书最在行老幺,也嚷着要去考什么功名”
    说罢一手撑伞,一手握拳后背支撑着老腰,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的朝杏花楼去了。
    陆星桥吓跑两个流匪后,就已经赶到姐姐身边。
    “他们伤到你哪里没有,我带去你看大夫。”红衣把姐姐从地上扶起,安放在椅子上坐下。
    前几日,二人因为生日,第一次买的了新衣裳今天穿,现在已经被拉扯得破烂不堪。好几个破洞里还透出几道鲜红的伤口,好在只是些剐蹭的皮外伤,不伤大碍。
    陆星桥没忍住哭了起来,姐姐轻声安慰了他几句,示意他给面馆老板道歉。
    陆星桥甩了甩手上的秽物,擦了擦脸,转身向面馆说:“老板,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把你店搞成这样,”他双手垂在身前,双手食指不安的画着圈小声说道:“我们两个实在没这么多钱赔你,你要是不嫌弃,我们每天上午在街上表演,下午来你这打杂帮忙抵债。”
    此时,蓝布头巾下的大方脸,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之色,说:“这与你们无关,你还是去看看你哥哥,带他去看个大夫开些药。”
    起先站得远远看热闹的行人,此时已经围到了面馆的门前。老板也没去瞧那些人,手里一边收着东西,嘴上一边忙着说到:“那龅牙每天带着几个人,在这街上不干正事,我早就想收拾他了。有这闲工夫,不知道去城外墓地,给他那走了的老母亲多上几炷香!”
    围观的人拍手叫好,有的直接上手,七手八脚的帮着收拾东西。这样东西放回原位,那件东西扫到一边,偶尔还悄无声息娴熟自然的揣两个卤蛋年糕到自己兜里。
    陆星桥和姐姐跟老板道谢后,虽然老板再三推迟,他们还是全额付清了这顿的饭钱。
    他看着姐姐身上的伤,心里还是很难受,说:“我们还是去看大夫吧,我有钱。”
    姐姐噗嗤笑出了声:“咱俩本就没什么积蓄可言,你一个小孩就别学大人说话了。”
    “我有!就在......草席尾那破瓦罐里,”陆星桥的表情看上去了下了很大一个决心“我本来是想存下来,买枣花酥吃的。”
    “你怎么突然想吃那个了?”姐姐问到。
    陆星桥噘了噘嘴说:“我趴在酒楼窗户上,看见那些少爷小姐一顿饱餐后,还能吃好几个呢,肯定不是一般的好吃,我也想尝尝。”此时的他,尚且年少。心里对于同龄人有自己却没有的东西,自然充满了羡慕与渴望。
    “那你想吃怎么不早说呢,现在光景好了,我们拿点生活费,去买两个糕点的钱还是有的。”姐姐被陆星桥这番话气笑了,好像已经忘记了身上的伤痛。虽然她自己也只比陆星桥年长两岁,但在生活的打磨下,已经比很多成年人拥有更成熟得心态了。
    “我怕你说我,我以为你讨厌这些东西。因为我看你...看你老是把门前那些东西,拿到很远的地方去扔了。”陆星桥说的正是门前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精美餐食。
    每次看见姐姐很生气的丢掉,一是出于对姐姐的无条件理解和支持,二是出于害怕破坏这份难得的亲情,从来也没敢提过。
    姐姐听到此处收起了笑脸,但也没有责怪生气的意思,只是正色说到:“有些事,我以后会慢慢跟你讲的。现在你只要知道,人呀,只要靠自己双手挣来的饭,吃起来才最香,也不心亏。”
    陆星桥一脸疑惑,又有些害怕的看着姐姐:“吃饭就吃饭,怎么还心亏了呢。只要有好吃的,嘿嘿......”
    姐姐看到陆星桥依然有些疑惑和委屈的样子,接着说:“有些东西,尤其是某些人给你的东西,吃下去可能一时嘴巴享受了,也填饱了肚子。但是之后心里面要承受的东西,可比那几两饭菜重太多了。尤其是后半句,你可要记好了”
    此时尚且年幼的陆星桥,似懂非懂的对着姐姐点了点头。但只要是姐姐说的话,他都会好好记在心头。
    他们最后还是没去看大夫,出了城门,便沿着土路往那荒村破屋回去。
    走到一半,途径枯木做成的小桥,溪中的河水被上游的恶霸截了,干得不像样子。里面只有一些腐烂的鱼蟹,书上的乌鸦嘎嘎的叫着。
    一阵秋风萧萧起,卷起黄叶漫天。
    风过之后,忽的出现一赤脚道士,坐于摊前。他与陆星桥四目相对,道士面无表情,只是朝他二人招了招手。
    这桥过去便是二人所住的荒村,平日根本见不到第三个人。
    非要说有,那也只有再翻一座小山坡过去的墓地里,有些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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