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当窗》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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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衣身后的听雪楼,视线上已经变得模糊。
    人群散去,血迹被平日见不着的勤杂工快速擦净。这石立街与中央大道的十字路口,今日虽听雪楼一家闭门谢客,但在周围霓虹灯连成的彩色波浪中,似乎并不起眼,也没人特别在意。
    看过热闹的人群,三五成群,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的喝酒,并没人过多讨论刚才目睹的一切。
    晚到的常客,远远看见没有灯火,一声招呼,车子便拐进了烟花柳巷,上其他地方另寻消遣去了。
    唯有中仪路西段,棚户区的孩子们,等他们明天察觉到,少了位跳房子捉迷藏的玩伴后,可能会有些许遗憾吧。
    同城墙内,车轮滚滚。除了游行的学生,其他车马看见白府一行,都会出于敬意让其先行,一路畅通无阻。只是红衣的内心,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以及今后的生活,难免愁绪万千。
    他虽心有不甘,但也清楚小师弟的事大概会草草结案。他担心胖子师弟会控制不住情绪,闯出什么祸来,也担心赵老板因此时再受什么刁难牵连。
    就算顺利过了这一关,今后自己的生活又会怎样呢?
    在听雪楼时,有一班师兄弟相互照应,互相支持,赵老板也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护得他们的周全。在他心中,今后虽还在这同城内生活,但白府的院墙,似乎比同城的城墙,比北境的石墙,都还要高。
    白少爷真的是想请他回去唱戏演出,还是另有所图?白府内会有怎样的人,他又要怎样应对?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和小师弟的惨死交织在一起,附在他鲜红的心脏上,有些喘不过气。
    白夜笙用扇子指了指车窗说到:“把车窗打开吧,闷。”他确实觉得有点闷,却不是因为马车内闷热,似乎是看着红衣紧张无措的样子有些碍眼。
    “是......白...白老板。”红衣的思绪被拉回了车内,怯生生的说到。
    白少爷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转过头去,盯着马车行进的方向,说:“我不是那些去听雪楼看戏的老板,更不是官人员外。”他说到这,不自觉的略整神态,正了正身,接着说:“我是同城白府的白夜笙,你就跟家中其他人一样,叫我白少爷就行了。”
    红衣也跟着正了正身,但完全没有白少爷的从容自在,只像第一次参加面试的样子,说:“好的,白少爷。”
    白夜笙向前探了探身子,不知是出于换魂的目的,还是为了缓解这密闭空间中的尴尬,总之,他还是想找话题跟红衣聊聊天。
    “我和白府的事,你应该多少有些听闻。我不会花时间在一些琐碎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所以有些事,我也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你不必多想。”白少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早已看穿红衣内心的不安。跟常人不同的是,他说不在乎的事,那是真的打心底儿不在乎。
    毕竟白家二少对感情上的事,就跟猫咪见了胡萝卜一样,无动于衷。
    白少爷平日虽傲气得很,但此时他看着在前面骑马的黄管家,心里还是很希望,有他的这位官方社交替身来帮帮他。
    可黄管家一早就说过,平时就算了,这勾魂的事,主要还得靠少爷亲自来才行。
    见红衣只是乖乖的点头示意,他便接着说:“那就说说你吧。我听黄管家说,你好像不是同城本地人,是几年前赵老板从他人手里买过来的?”
    红衣极少对他人提及身世,但现在既然白少爷问到了,他说:“是赵老板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我,当时我差点......”
    红衣侧脸望向窗外,路过的面馆水汽腾腾。蒸汽朦胧的案板上,一双泥泞小手似乎正在探向锅边。
    八年前,离同城百里开外,一座小县城近郊。
    还是孤儿的陆星桥,和一个半道认识,大他两岁的姐姐一起,每天为了有口饭吃,想尽了办法。
    就算下苦力,一得有力气,二得看行情。适逢灾年,各式买卖本就不景气,更何况,谁会要两个干巴巴的小孩呢,万一东西摔坏了怎么办?
    好在他二人没事就看那街边杂耍,还有流动戏班子的表演。在一旁观瞧也好,给人白打工也罢,最后总算是学会了几项把式。
    自此二人靠着沿街卖艺,饥一顿饱一顿的,总归不像那些路边饿死的无名尸,被人随便丢到山下的乱葬岗。
    二人一般只买些粗粮充饥,但到了生日或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会到面馆吃碗牛筋面。再加个卤蛋,用筷子分成两块。这样肯定分得不均匀,姐姐总会以各种理由,把蛋黄多的那半给陆星桥吃。
    说到生日,因为他们很小便成了孤儿,除了后来短暂收养过他们的人家,知道他们大概的年岁,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们的生日,其实是二人相逢的日子。
    对他们而言,无论是一人独自飘零,还是短暂呆过的几户人家,那些日子,都是孤独的。只有在两人相识之后,他们才对家人,亲情有了感知与了解。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好。毕竟身边只要有了可以依靠的家人,有了一起努力往前的陪伴,生活总是有盼头的。
    他和姐姐的生活向来拮据,住的地方也是城外废弃的房屋。荒草地中,突兀的立起四面土墙,屋顶漏得不像样子。他们倒不是像城中的权贵子弟一样,东方渐高奈乐何,以及担心屋顶透进来得阳光太刺眼没法入睡。
    只是他们偶尔阔绰了,买回家当存粮的大白馒头。要是忽降大雨,二人又在城中卖艺。等到累了一天回到家中,对晚饭的大白馒头满心期待时,却发现已经淋湿泡坏......
    他们就像往常一般乐观积极,四周的荒草清理出来一些后,把屋顶也补上了。这样最多有些漏雨,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风雨一来,直往里灌。
    但有一事,让当时的陆星桥有些困惑。
    有时候家门前,会突然出现精致的餐食,但都被姐姐直接拿到小山坡的另一头扔掉了。看着姐姐生气的样子,他也没敢多问什么。那时的陆星桥和现在一样,对身边的人,没有什么不相信的。
    后来有一天,他发现姐姐回来时嘴角和衣服上都有些食物的残渣,他想说些什么。但姐姐铁青着脸,进屋之后,更是倒头便睡去了。等第二天他醒来,姐姐还是像往常一样,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像往常一样继续生活,这平静的日子,似乎会像日起日落一般继续下去。
    又到生日的时候了,灾害的阴霾已经渐渐离大家生活远去,天公也很作美。街上人群往来不绝,他们到城中卖艺不多时,小碗中的钱币,已经像小山一样冒了出来。
    他们便打点了一下,那些外人看来与破烂无异的行装,然后仔细收拾好后,相伴去往面馆。
    “老板,三辆牛筋面,两碗,两颗卤蛋,再拿六个馒头打包带走。”
    陆星桥抢在姐姐面前开心的喊到,春去秋来,一段时间过去,他们已经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一颗卤蛋二人分着吃了,更不会饱一餐饥一顿。
    “好咧,给你们加份卤牛肉,我送的!”老板对这两位小客官早已熟识了。第一次见到他们时,看着他们衣衫偻烂,脏兮兮的样子,还捏紧了擀面杖,怕他们偷东西。
    后来看他们可怜,说可以赊账,多给他们上了一碗牛筋面,但他们都不愿意赊账。陆星桥嘴笨,小脸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姐姐在一旁如临大敌,一会儿用着菜市肉贩闲聊的大白话道理,一会儿讲着说书先生那听来的人生哲理。
    这碗刚出锅的面热气腾腾,每一块红烧牛筋都色泽饱满,光看着,都能想到放进嘴里有多弹牙。上面的香菜,随着隔壁桌大爷的蒲扇轻轻晃动,似乎在对着他们招手。
    多出来的这碗香气四溢的面,最后他们还是吃了,然后自顾自的洗了两小时的碗才走。搞得老板还有些不好意思,以后只敢每次悄悄加料。
    “谢谢老板!这份卤牛肉的钱,我们结账的时候会悄悄付的。”
    小小的陆星桥笑着说道,灾年过后的陆星桥,也和世道一样变得阳光明媚起来。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小小年纪便郁郁寡欢,而有了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俏皮。
    姐姐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陆星桥,嘴上什么也没说,心里只想这个弟弟能永远阳光快乐下去就好。
    此时从外面进来三人,刚好挡掉了太阳,小小的面馆内变得昏暗不少。为首的是一个套着大金链,穿着花哨长袍的龅牙,后面跟着两个流匪模样的人。
    灾年的时候,流匪的确多了不少。但如今安定下来,除了少数自身不想回到踏实务农生活的人,大都或归还原籍,或就地开垦。
    为首的龅牙恶狠狠地说:“你小子,叫我们一顿好找,今天看你还怎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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