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幽白]岛国恩仇》68.第六十六章：第三人?往事

    那是酷拉皮卡所熟悉的，红发碧眼的身影。然而那又不是他所熟悉的，藏马的感觉。
    藏马神色严峻地看着黄泉和酷拉皮卡，而黄泉则起身，稍稍转过了身子，侧对着藏马。
    “藏马。”他念道。
    自从第一届魔界武术会之后，藏马就再没有见过黄泉。即使后面又举办过几届武术会，他也是刻意避开了黄泉。而黄泉，虽然想找到他很容易，却也没有刻意去找他。因此，他们就再没见过。
    藏马的目光稍稍落在黄泉身后的酷拉皮卡身上，显然他伤的不轻，但是生命应该无碍。
    “黄泉，让他走吧。他对你是没用的。”
    “他是自己上门的客人，我并没有约束他的行动啊。只要他说，他就可以走。你是这么说的吗？”黄泉故意把头转向酷拉皮卡的方向。
    酷拉皮卡想说话，但他还没说出来就被一阵咳嗽声淹没了，他的胸口很痛，喉咙里有一股铁锈的味道，酷拉皮卡把它们硬压下去。
    “哎呀，”黄泉又把头转向藏马，“客人好像受了伤，需要休息，还是多留两天吧。”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人各有事。已经叨扰许久，也该告辞了。他的伤就交给我吧，我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么不如你也留下吧，两下也有个照应。”黄泉的声音听起来礼貌，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不知是惊怒还是焦急，酷拉皮卡脱口而出一声喊：“不……啊……”他总算能发出声音，用力牵动了伤口的疼痛使他不得不立刻用手捂住胸口。
    另两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他身上。
    “你听到了，黄泉，东方执政官可不能带头破坏魔界自治法。”
    “这种威胁对我是没用的。”黄泉不为所动。
    “那就试试看吧。”藏马仿佛早有预料，语气中带有一丝嘲弄。
    黄泉默然了一阵，终于有了了然的表情。
    “……你终于肯放下高傲，找烟鬼来帮忙？当然，我承认这样确实有效。”
    如果黄泉想要强留酷拉皮卡，再加上他还强留过小杰和奇牙，那么无论以魔界自治法，还是以烟鬼与幽助、藏马的关系，他都会亲自出面来搞定这件事。那时候，就连黄泉也不得不买他的帐。因为在魔界实力就是法律。
    以藏马的高傲，他和黄泉之间的私人恩怨本来不应假手于人，但是如果还把酷拉皮卡牵扯进来，那就可能会伤及无辜了。为此，藏马可以放下高傲来选择最有效的方法。事实上，桑原他们就是往烟鬼那里去了。
    不过黄泉看起来并不很着急。
    “藏马，别忘了，你是不在自治法保护的范围内的。”
    “我没有忘。你想留我，就留吧。”藏马简短地说了这几个字。他一开始已有此打算，他能猜到，黄泉其实对酷拉皮卡没有太大兴趣，却一定很想与他再交锋一次。其实，他也同样想要作一了断，一对一的。
    “我当然是不会强留你的，也不会强留他。”黄泉听着藏马的心跳，最终叹了口气道，“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藏马略略松了一口气，根据他对黄泉的了解，这一次黄泉确实是打算让步了。但是还不能放松，在烟鬼赶来之前黄泉还是会想尽办法让他们不好过的，他不知道黄泉会采取什么措施。
    而黄泉沉默了一会，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你的小朋友在发现你的那时刻，情绪就松懈下来，看来他很信任你。问题是，他知不知道他所信任的，是个什么人呢？”
    酷拉皮卡突然呆住了，他曾经很想知道藏马的过去。在团圆节的那天，藏马曾经给他讲过一些。关于藏马在人间的经历，他差不多都知道了。但是藏马在魔界的千年，却还是一片空白。以藏马和黄泉的关系来看，黄泉所指的，很可能就是那一段。酷拉皮卡不能假装说自己不感兴趣。只是他不知道这些事情从黄泉嘴里讲出来是不是他所希望的。
    “你的小朋友很喜欢聊天，我也很喜欢跟他聊，因为我发现，他现在对你的感情，似乎很像我过去的呢。”
    藏马的气变了！
    酷拉皮卡可以明显感觉到，藏马的气变了！那锋锐如刀的妖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带着凌厉的杀气！
    藏马的外形也在发生变化，身体长高了，结实紧绷的肌肉，妖气所形成的白色的装束，长长的银发，银色的耳朵和尾巴，细长的金色眼睛里写满了冷酷。
    酷拉皮卡从没见过藏马变身，现在，他即使知道那确实是藏马，仍禁不住感到一阵战栗。
    “你真让我伤心！”黄泉说，“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又一次发现你以这样的姿态对我发出杀意。早知如此，我那时候还不如干脆就让那个杀手杀掉，而不是仅仅失去一双眼睛。”
    什么？
    黄泉微微侧过了头，他听着酷拉皮卡的心跳声急促了起来。
    “那时候我还很弱小，是他的手下，我很崇拜他，我是他的伙伴，哼，我自以为是。但是，他却嫌我太碍事而派遣杀手来杀我。我的眼睛，从那时候起就失去了。我应该失去，因为这双眼睛竟然看不清自己一直所侍奉的是个什么人。”
    什么？
    黄泉侧耳听着酷拉皮卡的心跳声。
    “什么，你不知道吗？我们过去是在同一个盗贼集团讨生活的，正在崛起的新兴势力。他是首领，我是副总长。我们烧杀抢掠，锻炼武力，积累财富。魔界的‘极恶盗贼’妖狐藏马并不是浪得虚名。不仅对敌人残酷，而且必要的时候，他可以牺牲我们任何同伴。”
    酷拉皮卡的心狂跳，他看到银发的妖狐眯着眼睛，没有否认。
    “我不怪他。在魔界生存即是一切。他有野心，他想要统治魔界。我的鲁莽会给抢劫行动带来很大的困扰。”
    藏马向着酷拉皮卡的方向前进了一步，然而黄泉同时向前跨了一步，挡住了他。
    “可是我变了啊！我变得强大，我变得冷静、有城府，我变得有野心，我千辛万苦找到他，希望这次能和他一起携手，共创未来，然而他却又一次背叛了我。他利用我培植了自己的势力，最后又把我出卖给了敌国，逼得我解散了国家！”
    藏马的妖气和黄泉的妖气碰撞着，然而藏马没有出手，亦没有动。
    “现在，为了你，只是为了你，他还想要再一次出卖我。”
    酷拉皮卡慢慢地站起来，望着那只银发的妖狐。藏马的真身很美，那是不同于他人类身体的另一种美，那是强大而冷酷的美，具有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
    “……是真的吗？他说的……”酷拉皮卡这样问道。
    妖狐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酷拉皮卡多希望他能够澄清，能够辩解。但那显然不是妖狐藏马的风格。他认为不需要解释。酷拉皮卡的眼睛慢慢地变红了。
    “啊——”酷拉皮卡大叫一声，扭头就跑，奔向身后走廊的黑暗中。藏马又向前跨步，而黄泉迅速地转过身面对着藏马，将他拦了下来。
    “……很有趣。他崇拜你，可他竟是这样一个道德感过强的人。”黄泉说。
    “黄泉，你到底想要什么？”藏马冷冷地问。
    “……要是当时，你能这样问，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黄泉轻轻地说，接着他又摇了摇头，“不，还是不要。要是当时，你就是这样，我也不会崇拜你，想要变成你。”
    “你想要，变成我？”藏马的眼皮一抬，露出些许疑惑。
    “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手下是怎样的崇拜你的美丽，你的强大，你的智慧。那时候我就说过，你弄瞎我的眼睛，我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好。这是我的真心话。你想要做断绝一切无谓感情的高高在上的君王，所以，我也变得强大，冷静，智慧，有野心，其实，我是想变成你。”
    “但是，当我再次找到你的时候，我却发现你变了。你不再强大，也不再有野心，最想做的，竟然只是和自己的家人过平静的生活！”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失望。我好不容易变成跟你差不多的人，以为我们之间能更亲密，没想到你却变成了那样，为了家人甚至可以屈服于我。我当时，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你再次背叛我，我也只是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不想拆穿你，那不仅会使你陷入危险，也会使我感到痛苦。”
    藏马静静地听着，目光中似有东西在闪动。
    “你最终还是走了。而我想知道，家人到底是什么，可以把你改变到这般模样。修罗，以前我只当他是我的分【忽略我】身，我的武器，可是那时候，我想让他当我的家人。”
    “我终于也有了家人，体会着家人的感觉。我以为，这一次总算离你更近了一步。可是你又变了。你为了朋友，甚至可以不惜自己的生命。我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而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只认识了几个月的人类，和我动手，甚至明明知道敌不过我，也想阻止他受到伤害。为什么？朋友到底是什么？我又不懂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失落？为什么，每次我变得像你，你又变得更不一样？为什么我永远也追不上你？永远也变不成你？”
    黄泉的声调逐渐拔高，听起来有些刺耳。一连串的质问仿佛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停了下来。
    “这就是你想说的？”藏马终于开口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愚蠢！”妖狐藏马的风格，永远不是温柔的，“你为什么非要变成我？你就是你！如果你那时候就能意识到这一点，而不是盲目追随我模仿我，做自己不擅长的事，也许我还不至于想杀你。”
    “你一直说想要变成我。可你甚至不知道我何以会变，你怎么可能会变成我？你这个只懂得看表面的肤浅家伙，竟然还不觉得羞耻！”
    虽然实力差距甚大，但妖狐藏马高傲的心，不会为任何强力低头。
    “我就是我……”黄泉咀嚼着这句话，“可是，我又是谁？”
    “哼。这种问题，去问你自己吧！”
    黄泉默默地想了一会心事。最终他抬起头来，笑了。
    “你说的没错。我真的是太愚蠢了。”他笑着，笑得非常苦涩。
    “那么，我就做个好人，提醒你一件事吧。酷拉皮卡刚才跑去的方向，是癌陀罗的后门。那后面不远就是鳄鸟族的巢穴，这个季节，它们应该正在生产期，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吧。”
    妖狐藏马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黄泉向后退开，他就大踏步的沿着酷拉皮卡刚才跑去的方向追去了。
    黄泉默默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再见，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