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幽白]岛国恩仇》69.第六十七章：血腥大地?妖狐藏马

    酷拉皮卡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向哪里跑，他只是想远远地跑开。
    虽然不想相信，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知道，黄泉这一次没有撒谎。这不仅仅是因为妖狐藏马没有否认。
    藏马是盗贼，他杀人越货，他背叛伙伴，他冷酷无情。
    加上一个状语吧，曾经。
    那又有什么区别么？是他自己说的，做过的事无法抹杀，终究要负责的。
    这时候，想起团圆节那天藏马的话，才觉得句句都有深意。
    黄泉同样感觉敏锐，从他维护藏马的语言中就察觉到了他确实崇拜藏马。他不由自主的就崇拜他，他是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的一切想要的东西的集合：强大，智慧，冷静，最重要的，是善良。他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正因为此，藏马的过去所给他带来的冲击，才会这么大。
    如果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那也许这一切还不会让他这么难以接受。而偏偏，他的过去又与旅团纠缠不清，他一切的生存目标，都与幻影旅团团长库洛洛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库洛洛是什么人？是残忍冷血、十恶不赦的杀人魔。
    妖狐藏马是什么人？是残忍冷血、十恶不赦的杀人魔！
    是的，那是过去，现在的藏马，不是那样，不再是那样了。
    那么，团长呢？
    一个是他最恨的人，一个是他最崇拜的人。可是他们的世界竟然重合了！
    酷拉皮卡只觉得这是命运给自己开的残酷玩笑，是对他的惩罚。
    现在他只想远远地避开，不见藏马，也不见任何人。
    突然想起自己的伙伴们，奇牙，他不是也曾经是杀手，也杀过数不清无辜的人？
    小杰呢？雷欧力呢？假如，他们过去也……
    不能再想下去了！酷拉皮卡抱着头蹲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仿佛要把头脑中的念头逼出体外。
    他的眼睛酸涩疼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蹲在那里头晕目眩，控制不住自己地向前方栽倒下去，他连忙双手撑地，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已是一片血红。
    他是如此的心慌意乱，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样。
    在他周围，有什么东西开始聚集起来，蠢蠢欲动。
    酷拉皮卡艰难地站起来四下打量，看到周围都是一个个很大的草窝，草窝里躺着如鸵鸟蛋那么大的蛋。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癌陀罗了，他什么时候穿过了那扇后门都没注意到，而现在的所在更是一无所知。
    袭击就在这时候发生了。酷拉皮卡听到脑后风响，下意识的回头用锁链挡开了。
    在他面前是一只奇异的鸟型生物，有着尖利的喙和爪，尾巴像鳄鱼尾巴一样。酷拉皮卡见过这种生物，那是他曾经的邻居所属的妖族。
    想到这种妖怪可能曾经是以怎样的形态出现在人间，想要尽力融入人间，酷拉皮卡迟疑了，但是那妖鸟却毫不迟疑，招招都向着他的致命处袭来。酷拉皮卡不得已，尽力地抵挡着，如果仅仅是这一只发疯似的想要他的命，那尚不足惧，但你能想象自己周围出现越来越多的疯狂妖怪吗？现在酷拉皮卡所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在团团围困中酷拉皮卡看到有两只妖鸟在看到他的时候作出了不寻常的举动，虽然是妖身，酷拉皮卡却清楚地看到它们迟疑了，犹豫地在包围圈外围停了下来。酷拉皮卡突然明白过来，那是他曾经的邻居。一时间，酷拉皮卡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往后一退，一不小心，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咔嚓一声，一只蛋被他踩碎了。
    鸟蛋的碎裂刺激了周围妖怪的神智，它们仰天长鸣，更加凶猛地扑了过来。包括他曾经的邻居也突然眼露凶光，同样发狂似的袭击过来。在这样的袭击下，酷拉皮卡很快就撑不住了。他本来身上就有伤，要抵抗就更加艰难了。
    终于他摔倒在地，眼看着它们俯冲下来，却已没有了抬起手来的力量。酷拉皮卡闭上了眼睛。
    四周一片静谧。突然的静谧。那是在一片爆发的惨叫声之后。
    酷拉皮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成了一片荆棘的密林，荆棘上挂着的，全是那些妖鸟。地上的蛋也全部碎裂，蛋黄蛋清淌了一地，跟妖鸟流出的血混在了一起。他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整个周围只有他自己所在的这块地方没有荆棘，只有他还是活着的。
    酷拉皮卡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和脚步声，他看到面前的荆棘分开了，开出一条路来，从那条路上走来了一个绝美的白色身影，身上连一条伤痕都没有。
    “藏马……”酷拉皮卡口中叫着这个名字，失去了知觉。
    酷拉皮卡再次睁开眼睛，他猛一下坐了起来，看到藏马坐在自己身边。不是那个银发金瞳的妖狐，而是那个红发碧眼的熟悉身影。
    同时他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没有了那诡异的荆棘森林，虽然那凛森森的干枯枝桠和突然被定格挂在那里像是雕塑一样的血淋淋的尸体，这样的印象还留在他的视觉幻象中。
    藏马眼望着前方，显然已经知道他醒来，却并没有转过头来。他面色沉静，没有表情。
    “你……刚才……我……”
    “是我救了你。”
    “但是那些……那些妖鸟呢？”
    “你想看看吗？”藏马向他身后指指。酷拉皮卡转过头去，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跳了起来，原来那一片荆棘的森林就在他身后，那些尸体还挂在那里，他并不是在做梦。
    “这到底是……”
    “它们是鳄鸟族，平时很温顺，靠捕捉小虫和小兽为生。只有在它们生产期的时候，由于体内激素的作用而性情大变，会对进入它们领地内的任何生物群起而攻之，直到将对方杀死，这样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卵。”
    “你是说，因为我闯入了它们的领地，所以它们才会攻击我？”
    “是的。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怎么不重要？它们只是本能！错的，错的是我……”酷拉皮卡捂住了脸。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要说，让我看着你去死吗？”藏马的声线毫无起伏。
    酷拉皮卡把手拿下来望着藏马，现在他虽然是人类的状态，但在他身上还是能看出妖狐的感觉。
    “我……我不知道……”酷拉皮卡的声音越来越低。他颓然地坐倒了。
    如果换做是他处在藏马的位置上，他难道能不出手么？
    可是，不管怎样，凭藏马的本事，要把他救出这重重包围，即使要伤害部分妖鸟，也不用做得这么绝对吧？成年的妖鸟看来是一只都不剩了。不知道剩余的蛋经过多久，才能再繁衍出这样一个族群。
    隔了一会，酷拉皮卡转移了话题：“藏马，你过去，真的是……”
    藏马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你了解幻影旅团做过什么吧？”
    “当然。”
    “烧杀抢掠之事，我做的远比他们多。那些勾当我做了1000年，停止只是在20多年前。”
    酷拉皮卡感到自己的心慢慢地凉下来了，整个身体都凉了。藏马不用说别的，只要这一句话，他就全都懂了。
    “那你，也遇到过来找你报仇的人吗？”
    “目前还没有。因为，我不会像旅团那样做得不干净。”也许，除了黄泉。
    酷拉皮卡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块浸透了鲜血的大地，他终于明白，不会有幸存者，连所有的蛋都碎了，以后魔界也再不会有鳄鸟族了。他突然感到想吐。
    终于，酷拉皮卡一骨碌爬起来站起身。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如果我可以不知道，如果我可以假装不知道，那该有多么理想！我的朋友都是好人，我的敌人都是坏人。那我就可以像过去一样，无所畏惧地前进，毫不怀疑！
    其实酷拉皮卡也知道自己是在骗自己，即使没有藏马，在面对奇牙的问题时他也是在刻意地逃避。只是藏马和黄泉把这件事推到了他的面前，再不允许他逃避了。
    “对善恶之念太过执着的人，最终会被善恶所嘲弄。”藏马平静地说。
    酷拉皮卡现在非常确定，眼前这个红发碧眼的熟悉身影，跟那个银发金瞳的陌生妖怪，确实是，同一个人。有同样的记忆，有同样的思想，有同样的性格。
    “请你，不要再见我了。”
    当酷拉皮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像是整个缺失了一块。然而之后，又感到一阵轻松。他转身离去，藏马果然没有跟过来。
    对不起，我现在，还无法接受。
    藏马默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继续坐在那山坡上。他前面的山谷里，矗立着癌陀罗。他以前从没有想过黄泉的追求到底是什么。他只以为他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要么就是个不可理喻的野心家，甚至是个过于□□的父亲。他很久以来一直与黄泉为敌，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敌人，竟是他自己。也许正是他，毁了黄泉成为黄泉的选择。
    黄泉，对不起。
    藏马向着高远的天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道出了这句当事人永远也不会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