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16.Chap.4.昌浩.A

    作为绛祥乡野的一个私学的先生，出现在毓昌城是十分少见的，即使是将近两个月的炎热的暑休，这些先生总是喜欢躲进郊野山林去，或避暑休息，或舞文弄骚，但却极少往人多且市侩的大城市里去走动的。
    因而在其他先生邀约郜昌浩一同往某些个山水时，他就笑笑说今年和某个故人有约要往毓昌去。邀约者总叹息一声并告知大城市人多龙蛇混杂，万万小心云云。
    于是此刻，郜昌浩正站在毓昌城的某条叫不出名的大道上，心中并没有对人的防备之意，更大一部分是无所适从，仿佛迷路在这座城池尤如迷失在人生前进的路上一样。
    一直以来，郜昌浩总是问自己，对吗？自己做的对吗？如此碌碌一生是否是自己的所想？尤其是近几个月，这些问题就像小虫日夜噬咬着他的内心。而让这些问题更加强烈的是一个人，一个新近移居到附近的女子。
    “小心！”还浸在沉思中，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同时听到的还有不远处疾驶过来的马车声。就这短暂一瞬，灵魂仿佛出窍，动都动不了。就见马车即将碰上自己，一个侧旁的力量把自己拉回安全地带。
    惊魂抚定，听闻边上那人不满地说：“在城里还敢这样跑马车，也不怕出事儿，这些贵族真是的，”似是回想到刚搭救个人，便转向郜昌浩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阁下搭救。还没问阁下大名？”
    “别叫我阁下，听着别扭，我叫做凌和谦，你叫我和谦便可。”
    “在下郜昌浩，见过凌兄，”凌和谦这名字似乎让郜昌浩又想到什么，考量再三终还是问了出来：“你是否知道这毓昌城里住了三位凌姓的兄弟？”
    “你找得可是凌厉炯、凌槿航和凌笙栩三兄弟？”
    “正是。”
    凌和谦不禁寒了一下，真是巧合呵，“正巧，此三位正是我府的主人，你要随我前去吗？”
    “啊”，郜昌浩也楞了一下，莫非是天意？又思量再三，却道，“如此贸贸然登门拜访实是不礼貌，可否告知详址，在下好择日拜访。”
    “好，你记住了，我们府在内城利丰坊佑民大道的三支路枣林街内，你沿着枣林街走便能找着了。”
    “多谢，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在下告辞，再会。”郜昌浩说完做个揖便转身离开了。
    凌和谦呆立在原地，口中喃喃道：“再会。”心里捉摸着，这真是个怪人呵。
    办好外出的事，凌和谦晃晃悠悠往凌府会去，心里却还思量着之前那个怪人。这天下之大可是无奇不有哇，明明是在找主人，却又忧柔寡断畏畏缩缩的。回到府里先把事办好后，和谦又往中厅去，他想还是把这奇人之事报告一下的好。待行至中厅，发现只有凌笙栩一人坐在那儿，面前是些蓍草龟甲什么的。见到和谦进来也不收起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径直道：“有什么事？”
    随着接触的日渐深入，凌和谦发现这个主人，凌笙栩，是最难看懂的人了，所以每每单独见他总有些害怕。“是这样的，”凌和谦便把在集市上碰见那个叫郜昌浩的怪人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果然是他来了，”笙栩很平静的说，“他也该来了。”忽然看见和谦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己，似是完全不懂自己方才所说，欣然解释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擅的便是卜蓍占星嘛，可有什么事能逃脱我双眼？他早晚会上门来寻那个答案的。”说着望向和谦，“你说是不是呢？”
    这一句话说得凌和谦浑身发冷，不知如何应对，此时又听闻笙栩道：“去把二爷给叫回来吧，就说星降来临了。他该在哪你应该知道吧？”
    当晚，凌三兄弟便聚在一起讨论那个犹豫中的男人了。
    “那个可是将星下凡哪，我们真的能左右他的未来吗？”凌厉炯颇为担心。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啊，最终还是得看他的心啊。可是我却总无法计算出代表他的那颗星未来的运行轨迹。”笙栩默然。
    “他会主动来找我们，就是因为内心的犹豫，如果我们能让他下定决心，这个不稳定因素便不复存在了。”槿航还是喜欢乐观的来看待问题。“只是，他怎么会来找我们呢？我们可是至今仍未跟他有任何接触呀。”
    “事出必有因，正是我们之前的所做影响了这步棋。”笙栩笑咪咪的解释道，“我们帮助了一个人，她与我们分开后遇见了郜昌浩，于是我们的事便添油加醋的被告知了昌浩，再后来他就来找我们咯。你们知道是谁了吗？”
    当木讷的厉炯还没个头绪时，槿航已灵光忽闪的知道是谁了，那个烟江阁的头牌梓缳姑娘，或者可以叫她戚岚。
    看见槿航露出知晓的表情，笙栩也不保留：“正是她，戚岚。其实天空中每个变星我都有观察。我们处理完戚岚的事后，那颗绯红的星已经黯淡很多了，没有意外的话将会一直沉寂下去，这也正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但最近，星又亮了起来，仔细看来便是受到郜昌浩的影响，这两个命定的人居然这么早就遇上了，于是各自的未来又有不同。也因此郜昌浩在这个暑休来找我们。当然这也打乱了我们的步骤。
    “如今我们得做的，是必须稳住这个人，此人一动则会改变戚岚的动向，我们之前的所做将付诸东流。之后的一切便不可收拾了。”话音一转，笙栩严肃道。
    听闻笙栩的分析，三兄弟不由感到一丝担忧，为自己的事业，也为这广大的生灵。
    “总之，尽力吧！”最后的总结也无甚气力。
    又是三日过去了。终于，一个早晨，笙栩通过聆鸟告诉两位兄长，他来了。
    待三人往前厅坐好时，凌和谦便到了，“爷们，郜昌浩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