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17.Chap.4.昌浩.B

    说话间，小厮已经引着郜昌浩进得厅里来了。看见凌和谦，郜昌浩还礼貌地拜了一拜，毕竟见过面还有恩于已。这一鞠躬反倒让凌和谦不好意思了，一脸堆笑的向昌浩点了点头。
    见过凌和谦，转过头便看到厅中间或坐或站着的三个人。那便是被戚岚奉做神人的凌三兄弟了。一个气宇昂扬，一身霸气，还抱把乌金□□，定是大爷凌厉炯;又一个一脸笑眯眯的，似是和霭可亲却又让人摸不透彻，该是二爷凌槿航;那余下的就是三爷凌笙栩了，看他苍白的脸孱弱的样子该都没错了。
    “厉炯兄，槿航兄，笙栩兄，在下郜昌浩，久仰大名，今得相见，万分荣幸。”确信没认错人后昌浩开始寒喧，且说得既俗又没营养。不由让三兄弟有一丝失望。
    似乎是不愿再浪费精力去假寒喧，厉炯直言道：“那你今日找上门来所为何事？”
    “是，”似乎是知道厉炯的秉性，昌浩没表现出一丝讶异或难堪，接着说道，“在下今日前来确是有事相求。只为求一个答案。”
    “请说。”槿航以礼相待。
    “是该继续这样下去？还是应该改变？”这问题问得含糊不明，但三个听者都听懂了。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笙栩问出三人都关心的问题。
    “正是彷徨才来求助的。”昌浩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就凭表向，我们也无法随便决定他人的命运，不是吗？”笙栩说道，“把内里的部分也展现出来吧。”
    没想到凌氏兄弟如凌厉，愣了一小会儿，昌浩缓缓道：“知道了。”
    我出生在绛祥南方一个不知名的郊野小村庄里，出生前父亲就被应征去当兵了，我从未曾见过父亲的面貌，只是听母亲说过我长得十分像父亲。也许是母亲太久太久没见到父亲，于是把我当作父亲的延续了。在我心里，父亲或许早已埋尸在哪个不知名的异乡了。
    因为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对我极其宠溺，我也就根本不清楚该学什么该干什么，只是看书。史子经集，兵书，总之没什么我不愿读的。
    入学后的一年暑休，发生了一个十分奇妙或者说十分奇诡的事情。那年夏季长且热，不只是些许的热，而是要人命的热，而且真的有不少人死于酷热，事情就发生在一天傍晚。
    因着天气的缘故，父辈都不许我们乱跑以免中暑，只有傍晚，热气已开始消散，又不似夜般黑天，傍晚我们村子里的野孩子都一起上山，采摘些解暑的野果草药。趁着这机会，我们总是疯得没有边际。
    那天傍晚也是一样，我和交好的几个朋友一路又笑又闹得进了山。也不知什么原因，走着走着我们竟迷了路！这是条多么熟悉的路呀，走了无数遍，怎么会迷路呢？尽管这天很奇怪地在午后起了雾，但也不至于迷路呀。我们顿时慌了手脚，越走越陌生，有个胆小的孩子都禁不住哭了出来。
    忽然，我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棵棘萘树，棘萘果是夏季消暑最好的食材，据说毓昌城和其他大城的官贵皇室都是以此解暑的。当时少年心性单纯却不曾考虑到这产在大陆北端的奇木如何能在这潮湿酷热的南疆生长呢。
    看见棘萘，我两眼冒光地朝它奔去，迷路的阴霾已被抛至脑后，一边跑还一边向夥伴们介绍这奇特的植物。
    跑至棘萘面前，我抬头望了一眼这高大的树，其四伸的枝杈上结满了鲜红的棘萘果实，那奇异的红仿佛要滴出血来。无暇多考虑，我三下两下就攀上树去，这时他们也跟上前来。我一手稳住身子一手采着果往树下扔，并向他们喊着让他们拾好。但他们似乎没听见我说话也没人去拾果实，我继续朝他们喊，却发现他们都很惊恐地表情看着我也对着我叫着，但我却听不清。忽地天旋地转，我一头就栽下树来，于是便不醒人事了。
    之后的事是母亲告诉我的，夥伴们当时都以为我被魇着了，见我摔倒也没人敢上前，却也是此时迷雾散去，路便清晰了！他们几人急急忙忙回去叫人。待人们再次回来时，我已不见了！当时母亲以为我被野兽叼了去，止不住的哭，直到七日后我一个人目无光彩衣衫褴缕地回到村庄，人们欢喜地跑去告诉母亲我回来了，母亲不信还用扫帚打那个报信的人骂他坏用这个打击人。当村民们搀着我回到家时，母亲才发现这是事实，喜极而泣。当问起这七日的经历时，我仍是神情呆滞一问三不知。好生养了三余月我才逐渐恢复。
    我还是原来的我，一切都没变，只是那七日的记忆像是被谁强行抹去了一样，没有丝毫痕迹。
    原本以为这段奇异的旅程到这就结束了，日后也许会成为我生活中一个奇谭时，没人想到这旅程竟还有下半场，只是两场中间隔了太久太久。
    之后十年时间我平凡的度过，一切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我更嗜书了，阳春白雪，下里巴人，这些不论高雅的通俗的，我通吃，而且我似乎获得了一个新的从未发现的天赋：过目不忘。于是母亲让我去求取个功名，谁知飞天的不公正让我三届全都名落孙山，也是最后一次失败让我失去了母亲。
    母亲大概也是看透了一切，去追寻父亲了。
    失去母亲，我也失去了动力，于是隐身于山野当起了私学的先生。当先生的日子质朴又充满乐趣，每天看着那么多求知的眼睛望着自己，也是一种幸福。
    当我以为我将这样平安宁静地过完这一生时，那奇妙旅程的下半场上演了。
    像上半场一样突如奇来，让人蹙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