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归去雁分飞》3.第一章：伏御宴-下

    等两人历经千辛万苦终於回到家的时候，门口的侍卫都已经轮完一岗了，看他们一个个精神饱满的样子，就知道午饭已过。
    “艾欧，你可回来了，刚总管大人还在门口盼了一会呐。”一个侍卫熟念的招呼著。
    艾欧里亚在丞相府的人缘著实不错，他双手抓著腰带紧张的笑笑……还是逃不过麽？随便寒暄了几句，小艾便往厨房方向跑去。大清早的被哥哥推出门，早饭都还没吃呢。而贵鬼早就用七八串糖葫芦填饱了肚子，於是找他家穆公子去。
    算算时间，穆公子现在应该在练功吧。贵鬼蹦蹦跳跳的闪进小道就没了影，丞相府就是他的家，路当然是熟悉的没话说。
    另一边，丞相府的总管大人艾俄洛斯等不到小艾和贵鬼，便跑去喊穆吃饭。不料从後林方向传来一声飘渺无奈的嘶喊：“救命啊──────”
    树林上方，赏心悦目的呼声惊起一片飞鸟，回音绕林三周，嫋嫋地跌荡起伏於树木之间。艾俄洛斯叹了口气，看来他选对时候了。一边加快脚下的节奏一边郁闷的回忆著：上一次他是左三道右三道把自己抽成了花猫，再上次是把自己绕在里面差点被勒死，再再上次是干脆一下把自己抽昏了过去，今次是怎麽了？
    想著想著，艾俄来到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空地中央站著个人儿，他正一手拉著鞭子一手扯著头发，维持著艰难的姿势试图把鞭子从乱发里抽出来；却见白色的鞭子和淡紫色的秀发结在一起、纠缠不休，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显然，此人正是方才呼救声的主人。
    “让我来，”艾俄几步走上前，皱著眉头接过鞭子。先解开了他的发绳，接著两手熟练的穿梭於鞭发之间，只听艾俄淡淡的责备道：“你啊，就是太听你老师的话。”
    那人一见艾俄来了，缓缓的松了口了气，接话道：“学生自是要谨遵师命，而老师的脾性大艾哥也是知道的。”
    艾俄闻言失笑：“这也是，就在刚你练功那会，他不理会我的劝阻往将军府去了。”
    那人听了，眉眼都舒展开来，也跟著笑道：“将军昨天才回城，这会老师就耐不住了？”
    “听说，今天将军没上早朝，回来快一天又没半点消息，就他那性子不急也难呐。拿著，”艾俄说著，手上工夫也没停，把鞭子一端递到他手里，又提醒道：“哎，别拉。”
    而那人没听到似的把鞭子一圈圈的绕到手指上转啊转的，又若有所思的问：“大艾哥，老师出门前用饭了没？”
    “……没有。”艾俄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家丞相不吃饱肚子脾气是好不起来的。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紫发的人微微偏头，目光流转间瞬了艾俄一眼，而艾俄则拍拍他的肩作为回应；他们都发现了，最近的丞相府越来越不对劲，虽然身在权利的漩涡中他们早就习惯了隔墙有耳的生活，但最近被监视的感觉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接近，估计这也是丞相风急火燎的赶去将军府的原因吧。穆把话题转换的亦真亦假，艾俄与他配合无间，只愿丞相和将军在外的风言风语能将真正的目的掩挡过去。你问穆是谁？你认为风丞相能有几个学生，没错，那紫发的人就是穆。
    “只怕又要辛苦将军了。”穆这话是发自真心，除了那个好脾气的将军，恐怕这世上再无人愿意没条件的迁就他老师了。
    “你还不一样，明知道自己不适合练武，还不偷个懒？这点小艾都比你聪明。”艾俄摇了摇头，把整理出来的鞭子折了两下递给穆：“好了，你都练了一个时辰了，吃饭去吧。”
    穆随意的用头绳拢起披发，和艾俄一起往厨房走去。而小艾似乎在府里多绕了两圈才找到去厨房的路，和他们差不多时间到。於是三人一起吃了个饭，然後各做各的，却没人注意到少了些什麽。
    直到半个时辰後，艾俄见天没有暖些的气象，便拿著一条毛毯赶去书房。不出他所料，书房里传来先生朗朗的念书声，还有小艾均匀沈重的呼吸声。艾俄轻轻的推开门，和同在书房里学习的穆打了个招呼後侧身闪了进去。门开启时带进的一阵冷风，把熟睡中的小艾吹的哆嗦了下，只见一本立在桌上的书随风而倒，啪的盖在小艾的脑袋上，小艾睡的正香，有些不满的在头上扫了一下，又啪的声，书本落地。
    艾俄赶紧把门关上，先用袖子擦了擦小艾淌著唾液的嘴角後，把毯子抖开了小心的覆在他背上。天气冷的很，因为穆的身体受不住碳气，房间里也没有用暖炉。这样的气氛再睡上一觉，醒来肯定要得风寒。艾俄满意的看了看睡在毯子里的小艾，然後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内里拿了根毛巾，把附著一层唾液的书桌慢慢吸干。恰好小艾把头转了方向，嘴巴里嘟囔著什麽继续熟睡。
    穆在一旁也没继续听课，只是定定的看著这对兄弟。自己去了雅府，以後便只剩小艾一人，他也再看不到小艾睡的水流成河的酣甜样了；且不说那个小王爷……往後的日子必定宁静不再……怎麽想起这些来了，穆难得烦躁的翻了一页书，强迫自己想些开心的。
    对了，前些日子，也是这会时候，贵鬼在旁边磨著砚，对著自己挤了下眼睛，小声道：“小艾哥的桌可真硬实。”
    穆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著话：“怎麽说？”
    “被他的口水泡了快十年了竟然还不软，不是硬的出奇吗？”贵鬼边回答，边盯著自己。
    穆被逗的嘴角勾了一下，半嗔著瞪了贵鬼一眼。而身边的贵鬼早就乐得忘乎所以的把砚越磨越快。穆知道，贵鬼只是逗自己开心而已，平时无聊的时候，也多亏那小鬼在。但今天却奇怪了，虽然他爱到处乱跑，自己念书的时候他是一直都陪伴在左右的。
    正想著，艾俄已走到自己身边，耳语道：“贵鬼不见了，我在府里找了一大圈都没找著。吃饭那时候小艾告诉我他和贵鬼一起回府後，贵鬼便去找你了。在我到林子之前，你有见过他没？”
    穆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准又是跑哪淘气去了。等他饿了，自然就会回来。”
    艾俄又皱起眉头，穆的理由谁都说服不了，於是只好点破：“会不会是雅府的人？小鬼刚去那送好信，而他们回来时候你和我也感觉到了。”艾俄指的是当时他们在树林被视线盯住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也不可能，他们平白无故抓一个书童做什麽。且风雅两家争斗多时，对彼此高低也有些了解，这不是雅家的作风。
    两人沈默了下来：果然这些日子在丞相府里到处蹿的老鼠，另有其主。但是除了雅家，谁又有实力来探听风府的消息呢？
    不知不觉中，形势在慢慢改变，而处在权利顶端的风雅两家，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威胁。其中的任何一家，都不愿意束手待毙。
    素心斋也就是雅府主母的住处门窗紧闭，太太小姐丫鬟们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也没互相寒暄，只低著头往各自住处赶。方才请好安後，主母说许久没和小孙子说点贴心话了，於是其他人会意的留出余地。
    屋中只剩下主母和沙加二人，沙加进门前就脱下了斗篷，屋里暖烘烘的，却烤的人有些口渴。而雅府的主母沙加口中的婆婆，此时正若有所思的捻动著手中的那串佛珠。座上的女人挽著一席紫色的头发，穿衣佩带，无不显得雍容华贵；看她三十余岁的样子，怎麽都不像一个做祖母的人。但她确实就是在之前的十八年里一直支撑著雅家的後柱，雅典娜。沙加和她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是辈分上，无可厚非的他该喊雅典娜一声奶奶。
    “主母找孙儿有事麽？”沙加深知这个女人的性情，从不敢在她面前把她喊老了。
    “也没大事，就是我年纪不轻了，一些琐事还是交给年轻人锻炼锻炼为好。”雅典娜眯著眼睛满意的看著自己完美的孙子，不错，不愧是雅家的孩子。
    沙加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会倒是知道把年龄辈分搬出来了？但嘴上还是礼貌的回了句：“沙加愿意分忧。”
    雅典娜点点头，撑著椅背慢慢站了起来，沙加连忙上前扶著。哪知雅典娜手了一抽，反抓上沙加的前臂，另一只手翻掌成拳，眼看就要正中沙加前胸。沙加不好还手，只能侧身躲过，胸前擦过呼呼拳风，同时他一个燕子翻身，反把雅典娜抓著他的手扭了弯，空的著一只手包住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拳头，单膝点地：“主母请走稳。”
    雅典娜笑意更浓了，撤了手扶起沙加：“功夫还不错，”她坐了回去，补充道：“说起来，你也不小了，也该让你独当一面做点正经事了。”
    沙加静静地等著雅典娜接下去的话，心里还惦记著那拳，刚才她只用了三成力，若是再快些再狠些，别说想躲过了，恐怕胸骨得断上两根，他差点忘了这个看似娇贵的女人其实功夫在身。
    雅典娜吸了口气，冷冽道：“听著，我要你去看紧史昂的学生。”
    沙加猛的抬头，和雅典娜的视线撞在了一起，看著那双琢磨不透的紫瞳，他慢慢问到：“沙加不明白。主母是决心要放他进雅府了？”
    他本以为雅典娜必定会为找个借口回了风丞相，自己一路上还绞尽脑汁的找说辞来说服她，现在这样固然是好，但以他对雅典娜的了解，便直觉事情不会这麽简单。还有……这就是她所谓的“独当一面的正经事”？
    “虽说我们与风家争斗多年，但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些日子动静越发不对，”雅典娜闭上眼，了然道：“圣宴上，让你安排的那部分，是不是出问题了？”
    沙加暗骂了一声，怎麽什麽事都瞒不过她！半个月後是圣元帝的生辰，更是圣元朝建立第十载的好日子，届时百官朝贺，宫内必定办宴庆祝。雅家领圣命负责张罗整个宴会，风家则是负责里里外外的安全问题。
    如此盛事，那些官员们自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而本就在名单上的达官贵人则是拼抢上等席。可上等席只有九座，风雅两家在朝中势均力敌，所以席位上通常是四位风派和四位雅派，剩下的一个为中立派的人。但这次，不管沙加如何动用雅家的势力，竟只占得三座。昨日他去雁归楼，便是向几位雅派势力了解情况。
    “也罢，只是个考验。你资力尚浅，出些差错也是应该。但据我了解下来，风家那边也没讨得什麽便宜。估计史昂那狐狸也快坐不住了。”话说的很明白──这种情况下，只可能是出现了第三方势力。
    “主母是说，风丞相把他学生送进来，并不全是为了……”沙加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竟有些雀跃起来。自己在期待些什麽？
    “所以，我让你去‘看住’那个孩子，那狐狸是做了两手准备。”雅典娜口中的史昂就是当今的风丞相，只是极少数的人知道他的来历，而知道他有另一个名字的，更是屈指可数。其实也怪不得雅家的人对那位风丞相一口一个狐狸，实在是他们家吃了“狐狸”太多的亏，而府中见过风相本尊的人，就差点没加个“精”上去了。
    看来穆，你精心安排的一场好戏是多此一举了。“孙儿领命。这次定不负主母厚望。”沙加垂著眼，嘴角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