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天涯》10.九 天涯一望断人肠（上）

    我到船舫借了一个小舟，与大哥沈邵一起游湖。亭亭玉立的荷花散发出阵阵馨香，沁人心脾，真想摘一朵花据为己有，但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实在不愿做这煞风景之事。突然想起那首《采莲曲》“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应该就是此时真实的写照吧：那些豆蔻般的少女唱着《采莲曲》，与阿哥们脉脉含情。我笑望着他们，也被他们快乐的情绪感染。回头对大哥与沈邵下命令道：“你们两个去采莲花，我今晚要做莲花八宝粥。”大哥对我宠溺的笑笑，将手伸向旁边的莲花，与此同时，沈邵也将手伸向那朵荷花，我看着他们一致的动作，打趣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仿佛触电般，两只手同时缩了回去。我笑了笑，但心里却一惊，我什么时候开始认为他们对我的宠溺是理所应当的了，难道身体变了，心里也变了吗，为何总是沈邵在照顾我。“素素，你怎么了？”“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怎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任性，总是你们在照顾我。”大哥怪异的看着我，沈邵拍了拍我的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两世为人，总要过不同的生活，不要总拘泥于过去，你现在是我的小师妹，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嗯。”我点点头，前世一直是我在照顾妹妹，现在有人能照顾我也不错。望向大哥道：“大哥，你与沈邵比赛，看一炷香的时间谁采的莲花多，多的人可以提一个愿望哦。”我刚说完，大哥就开始采摘手边的荷花，没想到平日里温雅的沈邵也有发狠的一面。随着我一声停，两人同时将手上的荷花抛入背篓。显然两人看来差不多，于是我只有自食其果，一朵一朵的细数起来。“呼……终于数完了，大哥多两朵。”转头看向大哥,“大哥，你有什么愿望啊，小妹一定上刀山，下油锅也为你完成。”大哥定定地看着我，道：“晨儿，你愿意随大哥回大都吗？”我傻傻的反问道：“会大都做什么？”看见大哥瞬间黯淡的眼眸，彩惊觉自己讲错了话，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呃，大哥你知道的，回去……回去我就要嫁人，以前的晨儿不会愿意，现在的晨儿更不会愿意，你，虽然我也很想与大哥在一起，但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不想卷入宫廷的纷争，所以大哥，对不起。”大哥伸手将我搂在怀里，闷声道：“不要自责，晨儿，不要自责，只要你高兴就好，大哥只希望你高兴。明日大哥便会动身回大都，大哥保证，带大哥登上汗位，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地迎回大都，给你一个自在的家，再也不用受谁摆布。”我心里凉凉的，登上汗位，哪有那么容易，元朝一定会灭亡，介时你也只能是一位亡国之君。而我，知道历史的走向却不能也无力改变，只能悲凉地出声：“大哥不要，不要去夺汗位，放弃它好吗？”感觉大哥身体僵了一下，沉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晨儿，我是太子，不论我想不想得到汗位，哈麻都不会放过我的，我只有打败他，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我忍住满眶眼泪，将头埋入大哥怀中“大哥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如何，自己的安危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哥点点头“嗯，我会记住的。”将我的头抬起，试去脸上眼泪，宠溺道：“傻丫头，别哭了，看天都黑了，我们也快回去吧。”我点点头，继尔笑道：“是啊，快回去吧，我还要给你们做八宝粥呢。”
    看着这一大锅香喷喷的莲花八宝粥，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前世我最拿手的就是做这些粥类食物，每次都让雪姍赞不绝口。想像一下他们等会儿吃到莲花八宝粥的表情，就觉幸福。将粥盛出来，放入冰桶中，再等一会儿就可吃我姚大师亲自下厨做的莲花八宝粥。
    看着大家吃得开心的样子，心情也变得异常好。这八宝粥从准备到做好可足足花了我两个时辰，因为在座的皆是男士，所以我还特地调了味，使吃时不会觉得甜腻。大哥放下手中的空碗，望向我道：“没想到晨儿手艺这么好，还有没有？”我高兴的点点头，有给他盛了一碗，将碗递给大哥。刚回过身，就见一张放大的俊脸，若桃花般的眼斜斜地上挑，眸里盛满了玩味，我吓得后退了一大步，不悦地瞪着他：“你这人怎么老喜欢站在人身后啊，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还有，离我远点，很热的。”这厨房是在问君楼借的，所以沈件荣也厚着脸皮说他要吃，我有意见，但奈何有求于人，只好保留。“热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我懒得理会他，转身向厨房走去，没想到他也跟着我到厨房。我气呼呼地吼道：“大少爷，请问你跟着我到厨房来有何贵干？”沈件荣眉毛一挑，对我道：“晨儿。我想知道这莲花八宝粥的做法。”说完还对我抛了个媚眼，我浑身一哆嗦，嫌恶地瞥了他一眼：“不要叫我晨儿，很恶心诶。”他故作委屈道：“那我叫你什么？晨晨，云晨，云云还是素素？”“叫我沈公子，我叫沈肃，别叫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沈公子，呵呵，应该是沈姑娘吧。哦，不对，应该是唤你七公主才对，是不是啊，素素。”我全身一震，他怎么全知道，而且我着的是男装，几位波波都没有发现，他怎么会？
    沈件荣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开口道：“其实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女子了。”见我疑惑的眼神，便接着道，“再像，不经意间也会露出破绽，只要细心就会发现，而且你身上有一股奶香，这与男子身上的味道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你那一双眼睛，太惹眼了，天下间再男生女像的人也不会有这么明亮的眼眸，让人只见一次便永生难忘。女扮男装，武功又深不可测，这就让我起了兴味，便吩咐苌楚去查你的底细，结果却一无所获。还记得那方绣帕吗？”我一惊，脱口问道：“在你那里？”沈件荣点点头，依旧带着浅笑，不缓不急地开口道：“于是我让人去查了那方绣帕，结果却发现这绣帕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这丝线，是苏州贾庄进贡给皇室的，也就是说，天下间只有皇宫才有这种丝线，那时我就猜想你身份定不简单。直至昨天晚上，我才肯定你就是失踪三年的七公主。你那个大哥是太子吧。”
    见我不回答，他继续道，“我曾经向皇上进贡过珍宝，见过太子。随只有一面，但还不至于全忘记。太子这三年来一直在找寻其公主的下落，昨天见到你那般失态，在加上你的年龄，我敢肯定你就是七公主。”
    我的手紧紧抓住身后的案板，害怕一松手就会滑倒在地。有这么细致的洞察力，而且能查到大内进贡的丝线，相比实力一定非常庞大。他想干什么，将我与大哥杀害，抑或将我们送予哈麻，那他就不应该告诉我他已知晓我的身份，这样只会让我们对他有所防备，他得不到什么好处，那他的目的应该不是对付我们。想到这里，我松了口气，开口道：“你想干什么？”没想到声音里仍有一丝颤抖，显然沈件荣也发现了。“在下有这么可怕吗？”带笑的脸又凑近我几分，早我耳旁道，“我只是对你比较好奇，想了解你而已。”到此刻，我的大脑终于恢复清明，我对他扯出一抹笑：“你相不相信我有不下十种方法让你立刻就从这世上消失。你是一个商人，应该不做亏本买卖，现在你已失了先机，想动我们只怕困难无比。刚刚的我是真的害怕，初涉江湖就被人连祖上都了若指掌，但我突然想到师父说过以我的武功，这世上能胜我的恐怕只有鱼迟老人。而且沈邵精通奇门遁甲与岐黄之术，当然对□□也是信手拈来，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只是得不偿失。”
    沈件荣苦着一张脸，哀怨道：“素素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只是好奇你嘛，你就想置人家于死地，太过分了。我若死了，你就不会伤心吗？就算你不伤心，这天下间也有很多芳心因此破碎的。”说罢还举起袖子假意试了试泪水。我一下子就笑出来了，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又变成一个十足的怨妇样。见我笑出来，沈件荣眨着他那细长的桃花眼对我道：“素素还是笑起来漂亮些。”我尴尬地止住笑，两人都沉默不语，厨房里的气氛异常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