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晦》6.回忆

    回忆就像杂草，一不小心就长满新的庭院，一旦用手去拔，就会连着心一起疼。
    三年前的冬天，我胃病犯的特别厉害，从初冬就开始，一直就没消停过。我不想住院，于是就那么忍着。
    “日晞，”白月把饭端出来，叫我，“出来吃饭。”
    “嗯。”我答应。
    “你能不能等会儿再写，饭凉了。”
    “你先吃。”
    “啪！”白月关了我的屏幕。我抬头看她，有些无奈。印象中的白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何日晞，”白月顿了一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多陪陪我，哪怕就是说两句话也行。”
    “难道你每天和听众沟通还不够？”我反问，有些讨厌白月的谈话方式。白月在电台作夜间谈话节目，伤心的故事听得多了，便会变得麻木，谈话的方式便会从对等变得高高在上。
    “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那是我工作。”她提高声音。
    “是啊，你有你的工作，同样我有我的工作。”
    “可是你的工作已经逾越到生活的范畴里了。”
    我沉默，把目光移回屏幕。我不想和她吵，我的工作自由性太强，很多的时候也会影响到白月的休息。
    “好吧，你想说什么？”长时间的对峙让我有些慌乱。
    “我想说，我们结婚吧！”白月白我一眼。
    “结婚？”我惊诧，“你确定？”这么多年我没想过结婚，也没敢想过要结婚，现在的我，根本不能给与白月什么。
    “现在我不确定了。”白月睨着我。
    “你有意思么你？耍我很好玩？”不可否认，起码有那么一瞬间我认真了。
    “我没耍你，只是忘记你没什么结婚的资本。”白月恶狠狠的挤兑我，怎么伤害她怎么说。
    我们的生活总某种程度来说其实挺拮据的，虽然我有一个很牛的老爷子，但男人再不济也得靠自己吧，老靠父母的那只叫做孩子。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叫有资本？房子？车子？”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心平气和。
    “剩余价值才能叫做资本，你说的那些只能是基础。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你总不能让他们委屈得把女儿嫁了吧。”
    “果然，白月，”我冷冷地说，“我就知道这是你妈的主意。”我不喜欢太过于计较的女人，不，应该是特比反感，就比如我未来的岳母。
    “这和我妈又有什么关系？”
    “告诉你妈，我何日晞就打算在这小屋子里窝一辈子，她愿不愿意嫁女儿，对我来说，无所谓！”我一气，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何日晞，你他妈说的这是人话吗？”白月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乎也在努力压着火气。
    “你到底是要嫁给我还是要嫁给印钞机？”我一下子颓了下来，再说什么都只能感到无力。
    白月死死的盯着我，然后直接套上外套，狠狠地摔上门。走之前留下一句“何日晞，你还不如一台机器呢！”
    我没下楼追她。很不幸的，我的胃又抽了，像刀割一样痛。
    白月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我正窝在沙发里看碟。悉悉索索的爱情文艺，看了只能徒增伤感。又一个冬季了，不知道几年后自己还会不会想起这样冰冷的一天。白月好多天没有回来了，我以为她只是闹别扭，等我哄她回来。可我忘了白月那种说一不二的个性。
    “日夕，下床吃饭吧，我在二环那个老客站酒楼等你。”
    “冷。”我哼哼，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被子。
    “来吧，最后一次了。”说完白月就挂了电话。我们想过白月会离开我，我以为多年之后，白月还会陪在我身边，陪我想起还有一个这样冰冷的冬季，我在想她。
    那时我第一次见顾若洋，灰色的羊绒衫下面是件淡色格子的衬衣，一切都显得那么随意，好像冬天的冰冷之为别人而存在。他没什么表情，看到我的时候只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日晞，”白月招呼我，“这是顾若洋。”
    我愣了一下，伸出手。顾若洋看了看我，淡淡握了一下，屁股抬都没抬。
    “我男朋友，我妈介绍的，领来给你看看。”白月看着我微笑，声音有点低，但吐字清晰。
    我了然的笑，问：“你们点菜了吗？”
    一顿饭，顾若洋吃得格外优雅，我则像鬼子进村，烧杀抢掠。很久没吃到好料了，白月离家的这些日子，我只是自己凑合。又不是自己掏钱，当然要一顿黑吃。
    “日晞”，白月冲我比划了一下，“嘴角上。”
    我擦了一下，果然，辣椒酱。红红的颜色，有些刺眼。不可否认，顾若洋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无论这次的散伙饭吃的是多么的尴尬，顾若洋都依旧是风度翩翩。他可以对白月笑的温柔深情，好似他们已是相恋很久的恋人。人比人，真的可以气死人。顾若洋一直都很客气的为我布菜，很纯粹的当我是个客人。一当就当了五年的客人。我甚至都可以想象顾若洋温柔的执起白月的手，然后放在唇边细细亲吻的样子。
    “白月，”我站起来，“你有意思么？”
    我冷冷地看着白月和顾若洋，声音不得也不小，刚刚好能覆盖整个餐厅，“你再向我宣告什么，还是在向他证明什么，”我指着顾若洋，“证明你在我床上睡的这五年，只是南柯一梦？”
    我直接穿上衣服，跨出饭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