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殿)
大殿的朱漆金门紧闭着,殿内:前大丞相赫连震威、前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司空智、司马太傅夏侯商正一起觐见皇帝南宫鸿羽。
一个御使甄向,令皇帝拿下了一个大丞相、一个大学士、五个尚书,十个侍郎,其他等级的官员中受累的更是不计其数。一招棋后,虽赫连震威与司空智同时遭罢黜,赫连与司空两大家族平衡了实力;但其中的一升一降还是有区别的。
门外的静悦,凝视着“宁和殿”的牌匾,暗道:“夏侯商,这次朝廷地震后的胜利者,平分了两大家族的势力,直跃成为鸾渊国的第三大家族。南宫鸿羽,你的可真精啊!竟知晓三点支撑,是最为稳妥的。你以三足鼎立之势,稳住朝局;最后的大权,终究会回到你的手中••••••”
黄金铸就的大字,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晃眼的光芒;一阵微风吹过,她黯然垂首,笑拍着额头,喃喃道:“又来了,你就不能少操些心思么?”
正当空的日头,开心地照耀着,拼命地发挥着热能;火辣辣地光线,照得静悦异常烦闷。她久等不见殿门开启,便起身,沿着走廊向前方走去。
静悦拔下根树枝,挥着它漫无目的地乱走;走着走着,便发现周围经过的宫女、太监们愈加稀疏;等走到一处宫殿时,竟不见一人了。这里萧条的气氛令她不禁道:“好冷清啊!”
静悦缓缓抬头,见陈旧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凤临銮”。她苦笑着摇摇头,道:“怎地忘了生活过十年的地方?”叹口气,指尖轻推门,走了进去。
环视院内,草木依旧,物是人非;“凤临銮”虽然冷清,却很干净整齐,想是日日有人打扫,月月有人剪修的缘故。这里的一切都还是她走前的光景,若是添些人气 ,怕连她都会以为,这小一年间发生的,不过是场梦。
走进内殿,“静悦”的牌位依旧站在画像的脚下;看着画像中的前身,她竟真的产生出“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的感慨。
静悦站在牌位前,往事也一幕幕掠过;让她不禁盘算着过去二十六年间的失与得。
半晌后,她不禁沉吟道:“丝竹顿,宫商黯;红颜难挽,情思欲断;点点往昔香魂散。刹那芳华一瞬间,落红泪洒乾坤颠。柔心惨淡,世多迁变;相知相许皆枉然,不过是,孤身凭任空留恨。百花凋,红烛闪;波光旖旎,浪花狂澜;曲曲幽怨困红颜。盟言已随夕阳落,黄昏雨行渡余年。大漠茫茫,黄沙飞扬;形单影只销魂走,惟有愿,两地人物皆平安。”
正当她抚着画像,沉浸于往昔时;忽听门外一人叫好,接着,那人便如风般走了进来。
此人头戴朱璎宝饰帽,身着紫色亮面儿锦缎袍,袍上用金线绣着玉堂富贵花团;袖口收紧,上刺着鱼鳞纹图案;又用玉带束腰,旁系着雨型金符。金鱼佩带旁,横别着一支剔透晶莹的翡翠笛。
静悦定睛细细端详,见这人身高八尺,肩宽腰细;面若玉润,肤比珠细;一双眉毛细弯浓密,眉下双眼狭长上挑;高鼻精致,粉唇饱满——真是比司空倚柳还要美上三分的俊逸男子。
静悦心中暗道:果真是哪种气质配哪种人;此人虽美,却无半点脂粉气;行动举止皆是大气,“玉树临风”、“潇洒飘逸”已然不能概括出其中之妙处。
静悦打量的当空,那男子也握着折扇观察起她来。男子见面前这位容貌清秀的女子,其眼中毫无垂涎之意,完全是单纯的欣赏;也暗自讶异,好奇不已。
男子轻轻颔首道:“在下冒失叨扰了姑娘,还请多多原谅。”
静悦微笑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怎能随便进出这里?”
男子捋了捋帽子上垂下的流苏,道:“在下是松猎国的文亲王——澹台荥(xing)禾是也。”
“松猎国?”静悦听到,不禁一颤;三年前的经历让她记忆犹新,对于松猎国,她可没什么好印象。
“姑娘,你可是身体不适?”澹台荥禾见静悦脸色突变,很是不解。
静悦摆摆手道:“没事,恐是站得久了。••••••既是邻国王爷,您怎能随便进出这里。”
澹台荥禾不理会静悦话中的责斥意味,径自走到画像前,道:“在下只想拜谒拜谒,那位凭借奇思妙想,大败我松猎国的传奇皇后。”凝视片刻,他回首道:“姑娘姓名,可否告知?”
静悦轻声道:“赫连忆昔。”
澹台荥禾渐渐瞪圆双目,问道:“赫连••••••那这位皇后是姑娘的?”
静悦躲开他的凝视,道:“那是家姐。”
“怪不得呢!”澹台荥禾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们皇帝要召见的便是你吧!”他笑呵呵地走到倚榻前坐下,摆弄着衣襟道:“恐这一时半刻的,你是无法瞧见龙颜喽!”
静悦忙问道:“可是出事了?”心中牵挂父亲,焦急之色全显于脸上。
澹台荥禾忽地转头看向画像,半晌后,转过头来,道:“有没有人说过,你们姐妹真的很像——除了••••••你稍微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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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柳殿)
“张太医,蝶儿的身体怎样?”司空倚柳颤音问道。
张太医吞吞吐吐道:“这••••••小公主年龄过小,又因、因着早产的缘故,这身子也是极弱的••••••怕这身体受不得药力啊!”说完,忙拭去头上的汗珠。
“娘娘!”身旁的几个丫鬟,忙接住几欲昏倒的倚柳。
倚柳缓缓睁开眼,转身抱起只有一岁大的女儿;心头苦涩万分,只是傻傻地呆住,不停的掉下泪来;一时僵得张太医无所适从。
“娘娘,还是听听太医如何说吧!”一个身着粉衣的大丫鬟劝道。
倚柳本就慌了神,心下拿不出主意;耳听得有人建议,便呼扇着大眼睛,泪眼濂濂地望着太医,好象这个老者是她救命的稻草一般。
“这••••••”张太医虽已是太医中颇具勇气的佼佼者,但也不敢掉以轻心;本想周旋的他,见到楚楚可怜的绝色,也不禁为之心软,咬咬牙开口道:“回娘娘,法子虽有,可是••••••可是手段极险,稍有差池,小公主便••••••”
倚柳见太医犹疑不定,忙催道:“便是如何?”
“便即刻归天!”张太医索性道出。
“不!”太医的话犹如一把石锤,狠狠地敲向倚柳。她一个趔趄坐摔到地上,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起来。
“张太医,难道就没别的法儿了?”那粉衣女子忙追问道。
张太医拱手道:“因雨姑娘,惟有让臣替公主施针,才有生还的可能啊。”转首又对倚柳道:“娘娘,小公主需即刻施针;若要再拖,怕是连这个机会也会放过的!”
“这••••••冤孽啊,冤孽”倚柳惊恐地盯着太医,不知所措地搂紧孩子。
张太医见她不再一味地抗拒,想着再劝慰一番许能接受,便又道:“娘娘,昔日太子患病,也是这般年岁;当时的太子虽和公主今日的病理不同,但那情况也是同样的凶险。••••••只因为孝贞仁静皇后当时果断的决定,才有了今日的太子。••••••娘娘,还请您三思•••••••”
未等他道完,倚柳便跳起来叫道:“又是她,又是她!••••••没错,她勇敢、贤良、聪慧、大度、仁善!她是神仙,我这等俗人怎比得了?•••••••你们一个个地,全念着她的好,干嘛不随她一起去了?”
由于激动,倚柳双眼通红,血丝密布,她胡乱地指着殿内的所有人,嚷道:“你,你,还有你!••••••你们是为她拔不平,所以才来害我的孩子的,是不是?是不是!••••••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的!”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叫喊,令所有人胆颤;就连因雨也不知该如何阻止娘娘。
突然,倚柳冲上前,一把揪住张太医的领口,激动道:“求你,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救救她吧,孩子是无辜的啊!”
张太医吓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幸好,这情形没持续多久,倚柳就又胡乱地跪到地上,逮着谁,便给谁磕头道:“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放过我的孩子啊,放过她吧!求求你们了!”
这一举动,吓得所有人皆纷纷躲闪;张太医见机,忙落荒而逃,寻思着去禀告皇帝。
倚柳挣脱因雨的阻拦,推开窗子,向天上喊道:“赫连皇后,我求求、求求你,你放过我们吧!你快快到极乐世界去,不然你赶快投胎也行!只求你别再纠缠我们了,别再纠缠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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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临銮:)
“赫连姑娘,令姐到底是怎样的人呢?”斗了半天的嘴,澹台荥禾终于神色正常地问道。
静悦摇摇头道:“我只在无知幼年时,见过家姐;至于她的为人,应该和你是正好相反的。”
澹台荥禾听出弦外音,笑道:“令姐的智慧,就连三国的风云人物们,也要挑大拇指的;在下怎能相提并论?••••••只可惜啊,天妒红颜呐!”
静悦见他话语真切,这才放下敌意,轻声道:“姐姐她要得是份平静、平凡,真正可惜的,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一生未能如此愿啊!”
澹台荥禾看她伤神地望着画像,浑身散发着悲戚,不仅动容道:“刚刚听姑娘吟诵,其中‘点点往昔香魂散,孤身凭任空留恨’;‘刹那芳华一瞬间,落红泪洒乾坤颠’••••••可是形容令姐的?”
那词从他人口中说出,令静悦红了眼眶;她转过身,背朝澹台荥禾道:“不,这是为天下同命运的女子而唱。”也是为我自己写的悲歌。
澹台荥禾起身,郑重地朝画像跪下;神色肃穆地磕了几个头;看得静悦甚是吃惊,忙欲阻拦。
“不,赫连姑娘,你莫阻拦;在下只是想向心中所敬之人,表达敬意,你就成全吧。” 澹台荥禾挑起嘴角道。“姑娘,你可和令姐一般,盼望平凡?”
静悦垂下眼帘,但笑不语;这一沉默,让澹台荥禾意识到自己交浅言深了,便起身忙施礼道:“是在下失礼唐突了姑娘。”
静悦摇摇头,躲过澹台荥禾的礼,道:“王爷多礼了。”便侧身走到窗边,看向天际,心道:我?••••••我不求长命百岁,只求生时能活得绚烂多姿便好。
澹台荥禾望着静悦的侧脸,叹息道:“你该多笑笑,这画中的女孩虽不是绝色,但那笑容却是绝色所不及的。——你总不能心思比大自己十岁的姐姐还老吧?”
静悦的两行热泪,随着他的话而落;回身时,她强力扯出一抹微笑,茫然地看向自己昔时的天真纯净——污染了的纸,还能白净如初么?
可惜,静悦此时只沉浸在缅怀自己的情绪中;全然不知就是现下的这个微笑,似烙印般始终保存在澹台荥禾心中;甚至在他生命终结的那刻,它还徘徊在他的眼前。——只因这笑容淡然的飘渺,清淡的孤寂、苦涩和••••••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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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柳殿)
“柳儿,你这是怎么啦?”南宫鸿羽一进来,便见爱人似傻似颠地跪坐在地上,怀抱着女儿喃喃自语着。他上前抢过孩子,交给因雨,吩咐道:“让张太医施针。”
“孩子,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倚柳惊慌地挣扎着,欲夺回女儿。
南宫鸿羽紧抱着她不放,低声柔情道:“柳儿,柳儿!你清醒清醒啊!是我,我是你的羽哥哥啊,你的羽哥哥!”
“羽哥哥?”倚柳似乎冷静下来,含着眼泪,笑道:“羽哥哥,孩子,他们要抢走咱们的女儿啦!••••••你快去,快去救回咱们的孩子!你不是皇帝吗?你••••••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对不对?”说话间,倚柳又渐渐激动起来。
“好好好,你放心,你放心!”南宫鸿羽用下颚顶住倚柳的头,使劲儿地按着她,不敢有丝毫松懈,“乖,柳儿。你先睡下,等你醒来后,孩子就会在你身边了。”
倚柳忙摆手道:“不,不行!羽哥哥,皇后••••••皇后她••••••”
“皇后?”南宫鸿羽纳罕的追问:“和皇后有何关系?”
倚柳双眼空洞,流下颗颗泪珠道:“皇后•••••••皇后••••••”忽然眼睛一亮,她猛地推开南宫鸿羽,失声道:“皇后,皇后!我再也不缠着皇上了,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吧,求求你!”
南宫鸿羽见爱人抓着窗框,朝天空大喊;便急步上前拦住,也看向天空——除却晚霞映红天边外,只几朵薄薄地浮云飘动,哪里有半点异像?
正当他观察天空时,倚柳软下身子,向后摔去;待到南宫鸿羽接住时,她还喃喃地重复着说“求求你”。
••••••
床上,南宫鸿羽替倚柳盖好被子,温言软语道:“柳儿莫怕,刚刚张太医回禀,咱们的女儿已无大碍了,你就放心吧!”
倚柳一把抓住南宫鸿羽的手,道:“羽哥••••••”话未出口,泪已先行。
南宫鸿羽拍拍她的手,道:“孝贞仁静皇后是善良的,她生前没找你麻烦,身后也自当不会;你且放宽心,别再吓唬自己了。”
倚柳又垂下泪,低声道:“就因为她是最善良的,我••••••我才怕遭天谴的!若不是,我自私地想救持儿;她也不会身赴战场,也不会就那么••••••就那么陨落了!”
南宫鸿羽闻言,脸色变了几变;半晌,他沉声道:“柳儿,你先歇着;朕••••••噢,不,是我,我还有事要办,过些时候再来看你。••••••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啊。”
倚柳张张口,用尽全身的力气道:“羽哥,今日一别,我又当何日才能见你?”
南宫鸿羽被这软绵绵的声音化软,搂着她道:“柳儿,现在朝局刚稳定;我必须同时稳定后宫。••••••赫连家有太子,为着你和咱们孩子的安全,我必须让夏侯皇贵妃也怀有子嗣才行。”
倚柳咬着下唇,哭道:“羽哥,求你别走••••••”
南宫鸿羽叹道:“柳儿,你到底是怎么啦?以前的你是不会这样的!••••••为了咱们日后的安宁,你且再忍一忍,好么?”
倚柳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处,闷得她说不出话来,只得连连摇头。
南宫鸿羽皱着眉头,道:“柳儿!现在不是咱们任性的时候,你乖啊!”
倚柳闭上眼睛,片刻,哽咽着问道:“羽哥,你要娶赫连家的五小姐为后,••••••是真的吗?”
南宫鸿羽放下她,起身后转;侧脸向倚柳道:“柳儿,除了后位,我什么都能给你,也只给你!••••••现在就让咱们的孩子陪着你,等••••••等该结的事都结了,我便全心全意地只和你一起!”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倚柳用手臂支撑着身子,看着明黄的衣摆从自己手心中滑落,看着爱人愈走愈远的身影,心也一分分地下沉;直至那影子彻底消失,她便似落叶般,倒在床上,任泪水浸透床榻。
有一句话,她始终是没说出的;她有预感,若这次他们没有抓住相处的时机,便是终生也再不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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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殿:)
“民女赫连忆昔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静悦款款施礼。
南宫鸿羽起身从座上走下,道:“平身吧。••••••赫连小姐,请坐。”
一张倚榻由茶桌隔为两个位置,静悦和南宫鸿羽分坐两端;二人时不时寒暄着,大体聊了些个体面话。
静悦忽然发现自己面对他时,心中已不再起波澜,一时高兴地露出丝浅笑;却让南宫鸿羽看个正好。他咳嗽声,笑道:“不知五小姐因何事而高兴啊!”
知晓自己的开心让他察觉,静悦却不动声色道:“民女从六岁起,已有十年未见姐姐。身虽相隔甚远,心却无时无刻不相挂念。谁知,谁知••••••”静悦故作悲伤地用帕子拭拭眼角,又道:“好于今日承蒙圣恩,总算能近距离瞻仰到与姐姐有关的事物,不由得心里喜欢,才失了仪态,望皇上恕罪!”
南宫鸿羽见她虽嘴里满是认错,神态中却透着一股倔强;原本因着她不美而没有细加观察的南宫鸿羽,此时才认真的打量起静悦来。不看不晓得如何,这一打量,才发觉她和已故皇后竟十分神似。一时间,竟看得楞住神。
静悦暗叫不妙,灵机一动,让手中的茶杯做了个低空自由落体;“砰”地一声,溅出些茶水来。同时,也震醒了南宫鸿羽。
“民女失礼了!”静悦做惊恐状,起身下跪;南宫鸿羽眼快,忙上前搀扶;被静悦一个转身闪过了。
“呵呵,朕有个法子,可以让你和先皇后更加亲密的接触••••••”南宫鸿羽低声笑道。
静悦心中猜出七八分,便先发制人地跪在地上道:“皇上,家父常道:皇上对姐姐宠爱之极;因此,民女今日斗胆相求,请皇上恩准答应。”
南宫鸿羽诧异她的举动,问道:“是什么请求,尽管说来便是!”
静悦低下头,暗自翻翻白眼,语气却是与表情相反地诚恳卑谦。她道:“民女听说,皇上一诺胜似千金,承诺一出便君无戏言。因此,想请您先承诺下来,才敢说出。”
南宫鸿羽以为她终是个刚及笈的孩子,又被她捧得高兴,便不以为意道:“好吧,朕允你便是。••••••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静悦抬起首,“感激”道:“谢皇上!••••••姐姐生前最爱自由,民女愿替姐姐完成心愿,就算走遍天下,也要寻到真正的自由。因怕爹爹、娘亲不肯,故来求您的旨。”
愈往后听,南宫鸿羽的脸愈黑几分。敢情自己是被这小妮子耍了?登时胸中闷火直蹿,可看到静悦那张无辜的脸时,又怕是自己多心;这令南宫鸿羽恼得无处发泄,只得气哼哼地坐在一旁。
静悦见景,心中好不得意;正想着如何脱身,,却听南宫鸿羽阴森森道:“五小姐,朕若是说,让你在自由和后位中选一个,不知你会给朕怎样的答案呢?”
静悦笑着轻吐话来道:“无自由毋宁死!”
南宫鸿羽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而后冷笑着道:“你和你姐姐果真是不同啊!”
静悦神情一暗,道:“皇上,您错了;姐姐比我,更向往自由。••••••只是,她让爱情蒙了眼,心甘情愿地折去双翼,最后••••••”咽下后面的话,静悦深呼口气,对上南宫鸿羽的眼睛,又道:“而我,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做不到姐姐那样。因此,我选择‘自由’。”
南宫鸿羽呆愣住,想起静悦曾经的真心真意,不由得心酸起来;半晌,他道:“唉!••••••就算你赫连家族的命途,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定?”
静悦冷笑问:“皇上可是在威胁忆昔?••••••赫连家族已经牺牲了姐姐,难不成也要我赔进来?••••••皇上,姐姐看不明白的,忆昔能看明白;姐姐受过的苦,忆昔则决不再受!”她站到南宫鸿羽面前,一字一句道:“姐姐去时,曾托梦于我;任何事情都动不了我追寻自由的决定••••••”
南宫鸿羽听到托梦,激动地摇着静悦,哽咽着问:“她••••••真的托梦于你?她、她可曾说什么?”
静悦架开他的双臂,道:“姐姐说,她生前,心疼木了,也看透了;什么情爱恨愁,终究是过眼云烟,终究是痛彻心扉的错觉。••••••皇上,您要爱,便真切地去爱;爱,是个脆弱至极的东西,一旦夹杂了旁的,便不纯了••••••”
南宫鸿羽嘴唇微颤,道:“错觉?她••••••真的放开了?朕不会再看到她了?”
“不会了,既是错误,还是更正的好。”静悦看着仰面闭目的南宫鸿羽,道:“我知您欲娶我的因由,与其大家痛苦,不如寻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法子。”
南宫鸿羽惨淡一笑,道:“你真的很像她••••••像她放弃掉爱的时候。”
静悦佯做没有听到,自顾自道:“皇上,今日咱们立个君子协定如何?协定中相约,除了婚事的主动权在我自己掌握外,我可以从以帮您稳定朝局为目的出发,而做一切事情。”
“哼哼,一切事情?”南宫鸿羽挑眉问道。
静悦笑道:“没错,一切事情。您为的是自家的江山社稷,我为的是赫连家族之族运;大家出发点不是很相似么?”静悦清楚地给“一切事情”加了个前提。
“朕不会让你做什么违背家族的事情。”南宫鸿羽恢复了帝王气势,冷声道:“因为,朕、信、不、过、你!”
静悦笑道:“彼此彼此••••••”她清楚彼此亮出底线,更利于合作。
南宫鸿羽不爽地问:“若是让你带兵打仗,你也可?”
静悦胸有成竹道:“不知三年前,姐姐的计策,皇上以为如何?”
南宫鸿羽眯起眼睛,铿锵答道:“终生难忘••••••”
静悦昂首,自豪道:“咱们赫连家的女儿,不输男子;无论是姐姐,还是我,都一样!”
南宫鸿羽道:“好大的口气,好!朕拭目以待!”
静悦上前,追问道:“那咱们可说定了?”
南宫鸿羽不理她,径自走到书案前,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写起字来;片刻,他放下笔墨,走到静悦面前,道:“喏,你若看着合理,便按上手印吧!”
静悦接过纸笺,见上面写着“君子协定”;笺尾部签着“南宫鸿羽”的大名和玉玺印。
南宫鸿羽见她愣住,便笑得恍惚地道:“你姐姐最信这个。”
忽略掉心中的酸涩,静悦签过字后又按了手印;接着举起手道:“可我也信这个!”说着伸过手掌道:“今日约定决不相负!”
南宫鸿羽也递过手掌,鸿声道:“若有违背,必遭天谴!”
“啪!啪!啪!”三声击掌,约定了一个承诺,也开始了忆昔新的人生。
形单影只销魂走,惟有愿,两地人物皆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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