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钗笺》13.密闻

    四四方方的房间里，赫然摆着一张可以容下五、六人的草床，鹅黄的床幔遮去了铺设的陈旧，床案的每个角落均挂着一个斗大的酒壶，使得屋内酒香缭绕，盖过了檀香。屋内四周还摆放着：一书柜、一衣箱、一茶桌、一香炉、一素琴、一案牍，简约淡雅，给人以凝神敛性之感。
    窗户，正用竹撑支着；偶尔有几只鸟雀进进出出，安歇在屋顶角檐的窝巢里；顺时针望去，一棵参天柏树竟种于屋角处。这天人合一的风格，将自然与人之间的距离，瞬时拉近许多。
    观察完环境，静悦笑着，打量起眼前的狂士——蓬乱的头发遮挡不住，睡觉时脸上被硌的红印；几绺银丝，却更彰现其主人的逍遥；年过五旬的脸上，竟看不到一丝皱纹；与凌乱发型成对照的是，下颌处有如瀑布的青丝胡须。
    楚凡生此时，也笑眯着眼睛观察着面前的人儿；睿智的光芒含带玄机的瞅着来人，也不言语。
    就像一场拉锯战，双方都欲图摒足劲头，以期望占处上方。
    终于，楚凡生捋着胡须，笑问道：“两位小友，刚刚听说城南处有天大的好事，你们为何不去看看啊？••••••错过了，是很可惜地呦！”
    静悦也放松下来，笑道：“小生只道，这天底下的好事，多半是与自己无关的；倒不如学学先生，休性养神为好。”
    “哈哈哈～～”楚凡生大笑道：“小友此话，倒是像有参悟的。••••••恩，俗语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小友此来，可是另有目的？••••••你倒说说，我会愿意帮你吗？”
    “这••••••”静悦张张口，却未出声；她看着楚凡生那似笑的眼底，如一潭望不到尽头的湖底，稍不留神，怕是会溺死其中的。思索片刻，她笑嘻嘻道：“我非楚狂人，凤歌笑古今；愿闻先生语，驻足倾耳听。”
    楚凡生凝视她片刻，才叹道：“可惜啊，若不是咱们同谋不同道，你我许能交为知己。”
    “先生何意？”静悦隐隐约约猜到因由，却不甘心地问道。
    楚凡生拧开酒壶，闻闻香气，笑道：“呵呵，何必明知故问呢？——姑娘。”
    “哦～～！••••••我只道，先生乃真名士，不为天下之俗流所蒙染；却不想是在下错了，什么狂士豪杰，也不过是重男轻女的俗人耳耳。••••••润阳，咱们走！”静悦冷笑着起身讥讽。
    在她们二人走到门槛处，那楚凡生才悠悠道：“呵呵，激将法，对我可不管用的。••••••你回来吧！”
    静悦心底也正打着小鼓，她真怕他不吃这套呢。
    “唉！••••••我虽不在乎世俗之鄙夷，却受不得人将我归入俗流。••••••丫头，你倒是会抓人的软肋啊！••••••”楚凡生郁郁道，那神情倒有些孩子气。
    “是忆昔冒昧了！”静悦端起身旁的酒杯，笑道：“这便算做忆昔告罪了！”说罢，仰头饮尽。
    “啧啧啧，还算豪爽。”楚凡生中肯的点点头，面露遗憾之色道：“只可惜，你被俗世缠身，终做不得潇洒自在！••••••你的来意，我也能猜出七八分了。”说着，他便沾着酒，在桌上写出“鸾”字。
    静悦心中暗暗称奇，转转眼睛，嬉笑道：“可是，前不久有几批人来拜访过先生？”
    “哦？••••••为何如此说？”楚凡生倒是来了兴趣。
    “我虽敬佩先生的超然，可说句不敬的话：您终是凡人，怎能真的做到未卜先知？然，您能一猜即中，肯定有人来求过您，怕这人数还不少了呢！••••••我们这些共同目的的俗人，身上的气场，却是瞒不过先生的。”静悦习惯性的捋着头发，道。
    楚凡生听得两眼顿放光彩，满是赞赏地点点头，道：“就冲你今日之话，我倒可能帮帮你呦！”沉吟一会儿，又道：“这神物，与俗品不同；非尔等所能找到••••••”
    “您的意思可是：必要的时候，它自会出现？”静悦忙接话道。
    “丫头，他日若你能使性子再沉稳些须，可就了不得呦～～！”楚凡生笑道，“今日我也累了，你们先回吧！••••••若有需要，我自会襄助的！”
    说完，楚凡生即刻转换神情，犹如孩童一般；他边击桌沿，便兴奋地唱和道：“小倔驴，找萝卜，滴溜溜乱转傻忙活；却不知萝卜栓在了尾巴上！”
    静悦看着突然转变的楚凡生，任是她再聪明，此刻也傻了眼。楚凡生不再理会她们，倒令她陷入尴尬境地。
    她本欲告知楚凡生，关于她的联络方法；又一转念，像这般人士，若不问，则自有其方法，自己无须担心。便领着润阳，规规矩矩的向径自玩耍开心的楚凡生道了别，走出屋去。
    ••••••
    “小姐，那个什么楚凡生，可古怪的很！看得润阳毛皮发麻——他可不像是善主啊！”润阳掺着静悦，问道。
    静悦笑着拍拍她的额头，道：“但凡此类人，俱是天神与魔鬼的集合体；正与邪，均是一念之间。”
    “那咱们要信他的话么？”润阳满是疑惑地问。
    “就当参考吧！••••••”静悦抬头望向落日，有些忧郁道：“咱们还是先赶路的好，••••••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夕阳浸红了天边，晚霞渐渐告退；阴蒙蒙地颜色，好像暗影般，笼罩在行人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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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甯城：)
    街上人流，随着黄昏的来临而益见稀疏；福来客栈三楼，一间窗户临街的客房，正站着一个娉婷少女，她双手撑窗的望着；那秀美的娇颜中透着漠然淡定。街上的行人，无不为之侧目。
    “舞儿，还不关上窗户；否则，官老爷都会以‘妨碍民生’的罪名，逮你喽。”床榻上，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调侃道。
    女子转过身，略带忧虑道：“哥，我总觉得那楚凡生说话太过玄妙，不太靠谱啊！”
    “哼哼，别怕；等找到‘鸾钗笺’，治好你的病；咱们就走得远远的！什么纷争，什么一统，都与咱们无关。”男子温柔的起身，揉着女子的头发道。
    “只怕，因它而起的风波，会翻起滔天骇浪，一发而不可收拾啊！••••••若是她还在的话，恐怕找起来还容易些！”女子皱着眉头道。
    “不见得。”男子微微攥起拳头，道：“除非与她儿子有关，否则，她是不会管的。••••••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尽快找到皇兄吧——听宫里说，他微服出巡了。”
    男子抚平女子的眉心，轻快道：“开心些，别总是一副愁苦的样子。••••••她曾说过‘如果你永远面向太阳，生活中的全部阴影都会倒在你的后面。’••••••来，咱们去外面见识见识去！”
    说罢，他拉着女子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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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丞相府：)
    午后的阳光明媚得，令人昏昏欲睡。知了也慵懒得拉着缓长的音节，扰人的叫着。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
    丞相府后书房里，一个老学究正摇头晃脑地闭目背诵着《大学》。底下坐着的扬儿，不住的打着哈欠。
    过了许久，他揉揉惺忪困眼；蹑手蹑脚地，向门外蹭去。
    扬儿正庆幸得手之时，脑袋便撞上了处坚硬，“哎哟！唔••••••”；刚发出声，便被一双铁手捂住。抬眼望去，除了小舅舅还有谁？
    逸诚揉着磕痛的脑袋，摇摇手中的野物，低声道：“别出声哟！”
    见外甥点头应允，他便伸手一捞，抱着扬儿向后花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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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给你——今儿个我打猎时，发现的小貂崽。”逸诚将手中那只紫色的小动物，放到扬儿的怀抱。
    那毛茸茸、滑溜溜的触感，让扬儿爱不释手；可是当他看到小貂眼中的怯意，和它不住颤动的身形时，心中不忍道：“小舅舅，您瞧它怪可怜的。咱们将它送回它父母那里去吧！••••••”
    “傻孩子，这小东西是我在猎场上找的；它父母许是早被人抓到，做皮衣去了。它还哪里有家啊！••••••”逸诚抚抚扬儿的头，道：“小舅舅还得回军队呢，你就先和它玩吧••••••噢，对了，记得去上课呦！”
    ••••••
    扬儿将小貂放到眼前，软软地声音道：“你也是孤儿啊？好可怜呦！••••••以后就咱俩做伴吧。”说着，他将小貂放在脸颊处磨蹭着，喃喃唱道：“世上只有娘亲好，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投进娘亲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娘亲好，没娘的孩子是根草，离开娘亲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最后的音节隐没在了呜咽之中。小貂像是有所感应，转过头用它那光亮的皮毛为扬儿拭去泪水；同时，一个光亮的圆球从小貂的口中掉下。
    “咦？”扬儿没有错过这个情节，他抱着小貂向光球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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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到里面去坐坐吧！”静悦纤手一指，率着润阳走进了乐湘酒楼。
    原本，静悦于五天前，便已到达京城；可因近乡心怯的缘故，迟迟不敢进府。当天，换回女装的她，绕着丞相府外围转了三、四圈后，咬咬牙，又跳回车上。借口回来时，未路经洛河郡；便又带着丫鬟返了回去。
    看着小姐若似无状的表情，润阳摇头道：“小姐，咱们在这洛河郡还要呆到几时啊？”
    “再说吧！”静悦闷闷道。
    她揉按着刺通的额头，心下思索着：自己到底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家人和扬儿呢？尽管她用着妹妹的肉身；尽管她对妹妹的牺牲，心存愧疚和酸痛；可是，一辈子用别人的名目活着，不是她所愿的。更何况，妹妹十年未见亲人；这个尺度，自己该如何拿捏？有时候，熟捻的感情是会自然流露的••••••可倘若从实交代，传出府去，怕是会给丞相府找麻烦的。
    同时，还有一点她不愿承认的——就是她怕再见扬儿时，看到孩子眼中的陌生和疏离；尽管她明白那疏离陌生的原由。••••••当然，她更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感情。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混乱了，在她没有理清思绪之前，她是断不会去面对自己无法控制的场面的。
    ••••••
    “我说，李老兄啊！你这是打哪儿来呀？咱们兄弟可有小半月没瞅见你啦！••••••来，弟兄们，咱们多灌他几杯！”
    “别，别，别！••••••哎呀，章兄台，你有所不知啊！••••••要不是五天前，京城戒严，我早就回来了！”
    “戒严？出事啦？••••••来，快给咱们兄弟说说！”
    “听说有个什么甄御使，状告当朝大丞相•••••••一下子，可牵扯大发了！”
    “呦，那可不乱套啦？”
    “嘿嘿，这你可猜错了！••••••皇上革去大丞相的职位后，京城什么事也没发生！••••••嗨～～，白担心一场了。”
    ••••••
    厢房外的对话，尽管已经压低了声音；但仍旧一字不落的落入静悦主仆的耳中。
    看着小姐那握着茶杯的关节泛白，发出浅浅的“咯咯”声；润阳忧色道：“小姐••••••”
    “回京！”静悦“唰”地起身，面色肃穆的向外走去。“真该死，五天前——不就是我到京的那天吗？”她心中暗暗责骂自己道。
    ••••••
    坐上马车，顾不得颠簸；静悦催促车夫加快行程。
    “糟啦！••••••小姐您快瞧！”润阳指着帘外，惊叫道。
    原来，前方不远处，正有数十个人杀作一团；刀光剑影，在强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惊心。路边行人，纷纷躲闪——能跑进店铺的，跑进店铺；跑不进的，便躲到街两旁的放置菜果的木案下；孩子们藏进父母的怀里；出行的妇女们，则捂着耳朵，不停的尖叫。
    余光扫见润阳悄悄的伸手至腰部；静悦道：“看看再说。”
    润阳转头，见小姐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外面的局势；了然地露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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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知是谁在外面高喊一声，静悦抬头，正望见一双苍鹰盘旋，低鸣；刹那间，发动攻击的一伙人像从人间蒸发般，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两个满身血污的男子，横躺街上。
    渐渐地，人们围了过去，纷纷攘攘地唧咕着。
    “哇！这个男子真俊啊！”一个女子赞赏道，“快，咱们把他抬到药铺去！”
    “哎！••••••是我先发现的好不好！你别动他！”
    “他是我们的！姐妹们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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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悦好笑地看着这一幕：怕事的人，都纷纷散去；只留下些许喜热闹的，冷眼旁观着。多数的女子们，碍着礼教束缚，只能闪在一旁，娇羞含情的盯着俊美男子瞧；惟有四五个泼辣少妇模样的，正在争夺着看护权。••••••只可惜了另一个男子——因为普通的容貌，而无人管他死活。
    “小姐，咱们起程了，您小心呦！”车夫细心叮嘱道。
    马车因着堵塞，而缓慢行驶；静悦撩起车帘，看着那可怜男子与自己相交而过；男子脸上那种孤寂的自我放逐，让本不欲多管闲事的静悦动容。
    “停车！”静悦对着车夫道：“有劳您将他抬进来吧！”
    润阳见车夫乖乖的服从，有些焦急道：“小姐，您是待字闺中的千金，怎能和陌生男子同车呢？这、这样做会影响您的名誉的！••••••若是，将来让未来的姑爷知道了——倘或是小心眼的，那可就不得了了！”
    静悦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有人连这道理都不懂，那他又岂配得上相府？”嘴上虽如此说，心下却道：会不会有姑爷，这还另当别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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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的男子，静悦用丝帕拭去他脸上的血渍；一旁的润阳，见小姐固执己见，也没法子，只得事事都抢着做——尽量避免小姐和男子接触。
    “怪不得没人管他，原是这一张普通不过的脸。”润阳道。
    这话虽不好听，却不失偏颇——单眼皮，塌鼻梁，厚嘴唇，黝黑的皮肤；除却眉毛浓密些外，整副尊容就是平凡到极点。
    见润阳气鼓鼓地看着男子，静悦道：“润阳，你去吩咐车夫，说‘咱们今晚，就到护城河边的驿站处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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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醒了？••••••这回又要跑哪儿去？”静悦冷笑道。
    这男子怪得很：从驿站醒来，二话不说，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气得润阳跳着脚地哇哇大叫；若不是，静悦不准，她非得上前揍晕这个“忘恩负义”之人。
    静悦并没阻拦，无声的跟在他身后——倘若他是千恩万谢的，静悦反而会留下些银子，一走了之；可面对这样奇怪的人，她却固执地坚持管到底。
    就这样，静悦散步似的，在星空下跟着男子走了半个时辰，直至他重又倒下。
    “如果，你希冀从我身上要回什么报答；那么你必定会失望了。” 男子抬起头，阴侧侧道。这不开口还好，一说话，便气得润阳几欲喷火。
    “失望？••••••每个人的测量标准都不同，你怎能确定我会失望。”静悦好整以暇道，“跟我走吧，治好你的伤后，随你去哪，都与我无关。”
    “我若说‘不’呢？”男子挑衅道，说着竟紧紧攥住身旁的岩石不放。
    “呼～～”静悦深吸口气道：“也许，你认为，命是你的，你有权做任何确定。••••••但是，我告诉你：‘拒绝’也是需要资格和权利的。••••••而你，此时没有任何资格！”
    静悦故意向他肩胛处的伤口望去，气他道：“偏偏，我很喜欢救人。因此，失望的人，恐怕是你了。••••••当然，等你治好后；是生是死，就悉从尊便！••••••润阳，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将他押回驿站！”
    “是！”润阳即刻精神抖擞地答道。
    “不用了！••••••我跟你走便是了！”男子眼中散发出冷冷的寒气，冻得润阳不禁缩缩脖子；他拒绝了润阳的帮忙，自己摇晃着起身，喃喃道：“你从我这什么也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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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前方高大的背影，静悦自嘲地拍拍脑袋，径自纳罕的反省着：自己是怎么了，竟做出如此莫名其妙之事来？••••••太不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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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润阳忽地跑到她身边，耳语着。静悦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低声道：“你先带他回去，我一会儿便到。”
    “还是我去吧！”润阳拦住小姐，担忧道。
    静悦笑道：“现在还不是你显露身手的时候。••••••一点小事，我还是办得了的。你就在驿站等我好了。”
    “嘿！你们还走不走了？磨磨蹭蹭的！”前方的男子，牢骚地催促着；脸上却是一副讥讽的样子。
    静悦说着“回房等我”，便隐没在了黑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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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悦偷偷地潜到洛河总兵府后院的库房边；刚想靠近前方那辆最大的木车，便听到动静。于是，她一下子躲进身旁的草垛处。听着走近的脚步声，她暗道：幸亏曾经和二哥学了些轻功。
    “殷总兵，都准备好了？”一个冷冷的低音，伴着灯火的明亮而响起。
    “是，是！就等您吩咐了！”殷总兵讨好地回答着。
    静悦暗道：“好熟悉的声音啊！”
    她心下好奇万分，便轻轻地探出脑袋，望去——只见得，火把下，那张忽明忽暗的侧脸，竟酷似司空锐杰！
    正当静悦吃惊地瞪大眼睛时，那人忽地转向她的方向；惊得静悦猛地缩了回去。
    “您••••••您还有事？”殷总兵哆嗦着问。
    “没有••••••，这满院的兵器，你一定要妥善安排，懂吗？”森然的语调，仿若来自地府。
    “是，属下定当十二万分的小心！”
    “恩，那就好。我先回了••••••”
    脚步渐渐远去，院子又恢复了漆黑。静悦扶着剧烈跳动的胸口，第一次，感到了恐怖。••••••又过了一刻钟，她见真的安全了，才攥着冰冷的手，轻身离开。
    ••••••
    “润阳，你有没有办法，在城门紧关的情况下，潜回丞相府而不被人发觉。”虽然心里有数，静悦仍然需要确定一遍。
    润阳听出了重要性，道：“小姐，您尽管吩咐便是！”
    “你将这支钗，亲手交到丞相手中••••••记得，一定要亲手交到！”静悦重复地嘱托道。
    她龙飞凤舞地将事情经过和提醒的话，都一一写到纸上；这纸，此刻正藏匿于钗环中。
    润阳道：“小姐，您自己要保重啊！••••••润阳完成任务，便回来接您！”
    拉住一身夜行衣的润阳，静悦道：“自己小心！”
    “恩！”润阳坚定地点点头，便从窗户处跳离。
    窗户敞开着，阵阵凉风趁机而入，送来新鲜的空气。
    静悦走到窗前，看着皓皓圆月，合十道：“愿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