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疾 第三部 殊途》4.殊途07-08

    07、
    “有兴趣一起看日出么？”我正在Pagaroni的卡座区收拾昨夜的残局。那些来买醉或者消磨时光的人们扔下大把钞票后扬长而去。
    郑家麟走到我身边询问我是否同他一起去看日出，尽管他从来没有把我只当他的员工，却亦少在我面前显露出什么雅兴。
    “用那么老套的方式把我？”我的语气有些调侃，我知道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去么？”吴敏不知道何时站在郑家麟的身后，声音有些唯诺。
    “去吧。”郑家麟倒显得很大方。
    “不会不方便么？”我转而又看了一眼吴敏。
    他只是直摇头，而后尴尬地朝我笑笑。
    我最终还是坐上了郑家麟的轿车。看看日出也好，起码西安的日出真的是很久没有看过了。除了那一次。
    非典变得渐渐不那么可怕的那下半年，校园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景象。爸妈托三姑捎了钱给我，她也借着这个机会来学校看望我。这个真心待我的中年女人在校园门口拉着我的手，不舍得放开。她低声说让我常回家住，分明是噙着泪说的。想来也是，进了大学后心思便放在了别的地方，很少有我和三姑相处的时间，无非是她来学校捎点东西给我，或者我周末回去拿些换洗的衣物。我满口答应这周末在家住两天，陪她逛逛街。
    珥东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看着这依依不舍的一幕，直到我姑妈走出校门消失在人群中，他才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眼红了？你这小子真多愁善感啊。”
    “哪有。”我无力狡辩，尽管人大了确实和三姑疏远了不少了，只是她在我心底依旧是那个生命中重要的人，若说我不忍心三姑伤心，或者更是我对她有些歉意。感情这种东西让你不知不觉中陷入进去，忘乎所以，别他真的可以说抛就抛。
    “对了，你周末没事吧？”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把话题扔给他，并没有告诉我与三姑的约定。
    “我们去看日出吧，如何？”珥东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西安的日出是全中国最美的。”
    08、
    我并非冲着最美的日出而再一次地失约于三姑。只是珥东的笑容，以及他的神情让我不能拒绝，亦无法拒绝。那个周末我没有回家，而是和珥东去了华山。
    那天半夜就被珥东摇醒，他蹑手蹑脚站在我床前，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吵醒胖子和阿瀚。
    我迷迷糊糊，说：“这才几点。”
    “走，翻墙去。”
    “你这个疯子。”我压低声音，朝他肩膀捶了一拳。他好像心情很好，笑笑地没有闪避，这一拳扎扎实实地打在他身上。
    “下手还真重，一会儿力气用完了我可不背你上华山。”
    “什么，现在可是半夜，”我看了看手机，还不到午夜十二点半。我以为他是说笑，华山之险他应当比我清楚。
    “那里才能看到最美的日出！”他的表情有些认真。
    “咱们可上不去啊。”
    “我知道一处地方可以遛上去。”虽然我心底无数疑问，却还是和他翻过了寝室楼的围墙，没有迟疑。
    不知道珥东从哪儿搞到一辆摩托，两个人就顶着夜风一路有说有笑地飞驰。城市迅速消失在我背后。珥东沿着铁轨开了一段，便窜入小道，四周一点儿灯光都没有，显得有些荒凉。
    他问我怕么，我只是摇摇头。我知道，坐在他身后，去哪里我想我都不会退缩，甚至不会去询问目的地，也不会要知道为何去那里。只是我的双手还不敢抱得太紧，只是轻轻地搭在他的腰际。始终，我和他没有捅破那层纸，我和他停留在超出友情一点点的位置，那场非典，让我们不知何时不知不觉中走到这一步。
    珥东表面始终显得很坦然，偶尔也会流露出迷茫犹豫的神情，只是被他刻意隐藏起来。他内心怎么想，我始终搞不懂亦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