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剑离风》51.第 51 章

    列横自上次揭穿身份事件发生后，就和入潮一起被调到军医帐。
    虽不知沂宣是如何安抚了那些略知一二的亲兵，但调他来此的原因他却心知肚明，这样一是避免了太接近中军而被沂湛老部将们识破，二则是为了那个他不愿言明的原因，两人身份无可逆转的对立。
    对入潮来说，入了军医帐到是如鱼得水，终日也难跟他说上半句话，与几个医工混得熟了，称兄道弟起来。
    这日好容易得了点空闲，忽然有亲兵送了半碗鸡肉来。
    知道沂宣在军中一向与将士们吃穿同度，从不曾搞什么特殊。如今无节无功，突然开了特别荤，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找个借口出去，拿了送来的那只碗溜到中军帐。
    门外亲兵看到他，仿佛得了什么令，淡淡瞥一眼，既不通报也不加拦阻，就任凭他进了帐门。
    熟悉的淡雅清香让列横心内哼了一声，这养尊处优的人到了哪里也改不掉的死性，在中军帐燃熏香，他沂宣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再往里走，就隐约嗅到酒的气息。
    列横也不是嗜酒的人，但青竹的味道开始清淡无觉，后则悠远绵长，不是轻易就能掩盖的住的。
    压抑住极力的惊讶和不安，列横慢慢走进帐里。
    沂宣已合衣睡在了塌上，眉头紧皱，让精致到稍嫌柔美的五官透出一丝坚毅，瘦削的面颊被酒染出奇特的红润，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格外的气息来。
    列横心中叹息了一声，似乎这张脸本不适宜在风刀霜剑的凛冽战场上侵蚀，可那俊美的面容下面，转动的却是狡诈的心机和诡计。
    一时之间，列横不知道涌上心头的那些是爱怜还是痛恨，伸出去的手是想抚摩那张面颊，还是想扼断那股气息。
    心砰砰跳的自己都清晰的听到，手里的碗轻轻放到低案上，咔的一声。
    有什么瞬间突显了出来，爱怜？是的，刚刚自己说爱怜？爱……？
    脑中暴风骤雨一般席卷的思绪让他震惊而烦乱。
    手却无关意识的动了，扯起一条薄毯，轻覆着侧躺在塌上的人。
    昏黄光下的面容犹如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惑，这氛围让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附身过去……
    仿佛受到惊扰，塌上的人长出了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眼睛却没有张开。
    这轻微的动作，足以拉回列横的心神，他瞬间直起身，呆立了片刻，盯着面前依旧无知无觉的罪魁祸首半晌，流过心头的竟是满满的苦涩。
    回过神来才发现，在他给沂宣盖毯子时，不经意将几张信纸扇到地上。
    先拣起来的却是最后一张，末尾有林胧的署名，他不能确定是私信还是官文，犹豫着要不要看，眼神扫过去，竟有这样几个娟秀的字：清酒一壶，遥贺寿辰……
    低案上那只碗提醒般的冒出来，再想到这突兀的酒香，列横哑然失笑，信的事瞬间被丢置脑后，望向塌上的人，他无声的笑了。
    坐在塌边，抚上那人乌墨般的发，轻浅的呼吸声竟让他从内心感到岁月安好的塌实。
    来之前好像还有件急事的，对，自己的那只飞奴莫名失了踪迹，不过，算了，隔日再寻也不迟。
    ……
    施凉原本的计策就是偷袭。
    趁着尚暗的清晨，千里急奔的疲惫之师来不及安营扎寨、安顿阵形，立刻对其进行狂击猛打，让朝廷军自乱阵脚，再由原订的计策，让左右两翼深向敌军两侧，形成合围，一举歼灭。
    可这浓烈的雾气，既掩护他们偷袭行动的实施，从另一方面却也干扰了各军之间的联系。十尺之内不得互见，旌旗、信号都难以施展，合围之计瞬间成为纸上之兵。
    但施凉仍然有必胜的把握，袖中列横的字条就是他的定心丸。
    探子来报，先锋军已成功偷袭了朝廷的军马，“朝廷军中混乱不堪，本欲安营之时遭到突袭，犹如天降神兵，惊慌至夺路而逃，毫无章法……”
    施凉笑了一下，回身看向身后已彻底安心下来的亲兵，“吩咐下去，我亲率中军出战，按战前计划，一鼓作气，全歼朝廷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