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蓝如丹之寒星冽焰》34.追风

    雪白薄轻的纱绸裙挡不住那双手上的炽热，手掌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唤醒了如丹的知觉，血流加速的瞬间，熟悉的气息萦进鼻间……
    有酒的醇香，有茶的悠长。
    是他？
    真得是他！
    鸿冽哥哥！
    盈盈眼波中水花朦胧了如丹的视线，可是！
    现在还不是发感慨的时候，沉默不语中半醉的如丹转回头，准备去跳舞。
    “该死的奴隶，还不快放开你的臭手。”
    看侍从紧攥着如丹的胳膊，图木吉怒吼一声。
    垂下眼睫，爱吉鸿冽松手，退步……一头蓬乱的长发掩盖住了他眸底凌厉的杀气。
    雪白的绸带飘动，素白的衣裳衬着婷婷玉立的如丹，恍若冰天雪地里的雪雕，淡淡的馨香依然充斥在鼻间。爱吉鸿冽抿唇，冷眼看着如丹莲步轻移，云袖舒展，醉酒中的她，周身依然散发着优雅的美丽，那是与生俱来的，无论在任何状态下都难以掩灭的妩媚。
    眼底的阴霾更盛，音乐骤起，爱吉鸿冽突然仰天一声大笑，一个箭步上前，他猛地用力一拽如丹的手臂，还没人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快如猎豹的身躯已飞出了大帐。
    “刺客！”
    “大妃被抢了！”
    “苍鹰派人惊了马群！”
    “后寨着火了！”
    “快！快关寨门，追……”身后喊杀声，火光四起，一阵大乱。
    “追风，走！”爱吉鸿冽一跃上野马王，往马屁股上狠抽一鞭，野马王一声嘶吼，跃起四蹄，飞奔而起，马后紧追其后，风驰电卷般冲出了图木大寨的门。
    夜风如鞭，如丹的酒醉猛醒了不少，被爱吉鸿冽紧紧抱在怀里，如丹惊叫了一声：“鸿冽哥哥，你这是……？”爱吉鸿冽的身子晃了一下，她认识他！就算他看上去不是他，她依然认识他！她是他的如丹，一直都是！
    带着久违的欣喜，爱吉鸿冽扬起马鞭又是狠命地一抽，野马王嘶叫着向着东方追风而去……
    一眨眼的功夫，图木吉的骑兵就追了上来，“他往大齐的方向跑，看来不是苍鹰，是大齐的人！”喊声一停，“嗖嗖……”密集的冷箭开始从身边飞过，爱吉鸿冽空出一只手，长剑一挥，一张剑气织成的网顿时就挡住了密如雨雾的利箭。突然失去重力，如丹“啊……”的一声差点栽出去，赶紧抱紧爱吉鸿冽的腰。
    “如丹，趴下，伏到马背上！”一低身，爱吉鸿冽把如丹压到身下替她挡住不断飞来的冷箭，本来被他抱着面对面，这个时候，如丹再想翻身早就来不及了，无奈只好紧紧地抱着他。
    那一瞬，脸与脸几乎贴到了一起，两个人都是一惊，如丹尴尬地看着爱吉鸿冽。
    一对上如丹那双犹如紫水晶的晶亮眸子，爱吉鸿冽一阵失神，什么风驰电掣般的马速，什么追兵，什么冷箭，他都忘了，双腿夹紧马肚，一手攥紧缰绳，一手稳稳地托紧如丹的腰，痴痴地看着她的脸，如此近，近到她好像融在了自己的眼睛里。
    风呼啸而过，强弩中放出的利箭贴耳飞过……爱吉鸿冽的世界却在这一刻静止了，静止在顷刻间鼻间充斥的淡淡馨香中。多少年了？再也没有如此亲密过！再也没有亲过她的小脸。那种甜蜜幸福的感觉都快忘了。
    痴痴地盯着如丹的脸，心尖上的柔软被轻轻地拨动着，好像她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像只偷懒歇息的蝴蝶收起了欢快的翅膀，趴在他的心尖打鼾。仿佛在有天与地的那一刻起，她就在那里偷懒了，她就是他得了，为什么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她一直都在那里？一滴清泪“啪嗒”掉到了如丹的脸上。慢慢地，慢慢地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嘴角流到脖颈，“如丹！”他轻叫。
    “哥哥！”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眸中越来越重的雾气，如丹好像被蛊惑了一般，忘了自己到底在哪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野马王和王后居然听从他的命令，忘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好像时光又回到了那个曾经心底无尘的年代，又看到了那个在草原上背着狮子，卓然而立的俊美少年。
    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一勾，那笑容！多少年都没有看到过的笑容！就像皎洁的明月照亮了爱吉鸿冽的夜空，映亮了他的眼睛，混着少女的清香是一种真实的眩晕……
    野马王就是野马王，在追风逐月的速度中，喊杀声依稀，风在呼啸，冷箭从开始一支接一支连绵不断中，渐渐变得稀疏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两个人的静怡中，除了追风的呼呼声，身后没有了其他的影子和声音。
    觉得安全了，爱吉鸿冽松了缰绳，双手一用力就把如丹紧紧抱到了怀里。
    繁星耀眼的夜幕下，一对比湖水更荡漾人心的灵眸忽闪，灿若桃花的俏脸泛着柔和的光芒，乌黑的秀发如云，如丝，如瀑，被风扬起，不停地抚到爱吉鸿冽的脸上好似情人轻柔的指尖……
    醉在她绝代的风华里，醉在她沉静的妖娆中。
    爱吉鸿冽吐了口气，低下身，轻语道：“如丹，哥哥带你回家，不管未来是什么让哥哥与你一起面对，就算是寻遍了天下的大师，哥哥也会把你的诅咒解开。”
    哥哥带你回家！仿佛追风的闪电雷鸣，如丹浑身一哆嗦，突然清醒了，涣散的意识迅速聚集到了一起：她的家！阳光下那张开心的容颜，辉煌宫殿里那份宁静的宠溺，她的家在草原，在有小寒哥哥的地方！
    迷糊中，如丹下意识地一别头儿，躲开了突然而至，滚烫的唇……
    “如丹！”爱吉鸿冽轻轻叹了口气，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贴着如丹的脸，“如丹，如果你还在生哥哥的气，我不会怪你！如丹，一生，我用这一生来补偿你！”
    “咕咕咕咕……”天空中突然骚动了起来打破了如丹的尴尬，不知何故，两个人仰头看天，密密麻麻一片，无数只雄鹰突然从天斜飞而下，盘旋在他们的上空。
    鹰儿！竟是鹰儿，如丹微笑，突然又看见许多兽影从草原的边际奔了出来。
    爱吉鸿冽星眸一眯，抱着如丹的腰紧了紧，略一沉思，手指上下一用力，猛地一推一拉，如丹的身子突然腾空飞了起来，“鸿冽哥哥，你……”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在半空中就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野马王疾驰如风，惊恐中她又稳稳地坐到了马鞍上。
    如丹纵是武功高强，还是被爱吉鸿冽的身手惊得目瞪口呆。鸿冽哥哥小时候的武功就很是了得，如今越发登峰造极，估计连她师兄司徒剑飞都难问鼎了。
    冷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嘴角一抹不屑的冷笑一闪而过，爱吉鸿冽马鞭扬起又落，一只手从后面抱紧如丹，一个潇洒地躬身，□□已在手里……
    细微绵长的声音开始从远方传来，如丹在草原上曾见夜小寒用这种声音呼鹰唤兽，大鹰听到这声音，紧跟着野马王在天空中展翅斜飞，“哥哥不要射！”如丹轻声说了一句。
    莫非小寒哥哥追来了？一抹温暖从心底慢慢升起。一侧头，爱吉鸿冽箭已上弦，正对着领头的大鹰瞄准，如丹着急地喊了一声：“鸿冽哥哥，不要射这些大鹰，它们都是我的朋友。”也忘了自己坐在飞奔的骏马上，一伸手如丹使出全力揪住了爱吉鸿冽的胳膊。
    “如丹，你？”爱吉鸿冽举着弯弓，低下头，诧异地看着如丹脸上的红润和焦急。心猛地一动，好像被闪电劈中了一般，一抹恐惧，一抹绝望穿心而过，弯弓射雕的手微微颤了颤：“如丹，这是苍鹰的鹰和兽吗？”
    看着他眼中的痛，如丹感觉被人抽掉了筋般无力，泪无声却藏着风雨的萧瑟，紫色的瞳孔黯然而哀伤，她缓缓地，缓缓地抬睫道：“哥哥……对不起……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如丹永远念着你……可是我爱夜小寒！我要嫁给他。”声音断断续续，飘缈不定却又清晰如斯。
    夜是一朵墨色的云，伴着那清晰的声音撕碎了思念中最后一抹柔弱的光芒。天上是老鹰奋飞的翅膀，马上是彷徨在绝望河里的无语，衣襟里抖着炽热的火种被急追而来的夜风，燎原……
    原来他这些年苦心筹谋计划，原来到头来他却成了孤家寡人！原来真得有可以噬入骨髓的痛！
    仰天一声狂笑，爱吉鸿冽的箭尖儿再次指向了天空中的鹰王，脸上的表情竟有些狰狞：“如丹！你狠！算你狠！既然你知道那些兽是他的，却不让我射，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对不对？”
    如丹愕然，从不知道鸿冽哥哥如此多疑！莫非他明知珍妃她们是奸细却假装不知，欲擒故纵？自己离开的这几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原来鸿冽哥哥在家的日子不可谓不艰辛，说到底他不过是个腹背受敌的可怜人，那个位子虽然显赫辉煌，可哪一步不是靠着智慧，靠着坚韧，甚至靠着自己血淋淋的牺牲……
    心底溢出一声重重地叹息，握住爱吉鸿冽攥箭的手：“鸿冽哥哥，不用射大鹰了，小寒哥不会伤害你得！”
    说完，如丹慢慢地抬起下额，温柔地看着他。爱吉鸿冽的心一颤，收了弓，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巧地落到如丹殷红的唇边，优美地划了一个圈，自己的唇微微地颤抖着。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崩溃，两行清泪悄悄地流下了脸颊：“如丹，你只不过认识了他几个月，我可是从你出生起就把你疼在心里，捧在手里，护在怀里，你却不愿意信我！”
    也许是感受到了主人颤抖的身躯，他的悲伤深深地感染了野马王，马王的蹄步慢慢地，慢慢地停了下来……
    清冷的月光中，映着那月华如水，稀疏的夜星下，马蹄声声，夜风若有若无地吹来一股如丹熟悉的，沁心入肺的草药清香……
    抚弄着如丹的柔密的青丝，心事重重的两个人紧紧盯着彼此的眼睛，都没有讲话，好像在感受着对方，又好像在较量，静立而止的身影被一勾弯月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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