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蓝如丹之寒星冽焰》23.心动

    天地一片宁静，到处是黄白色的世界。冬天的沙漠，阳光很强烈，风不大却是干冷。
    图木吉抱着昏迷中的如丹离开了斗兽场越走越远，沙漠中的绿洲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在沙土中前行，每迈出一步都会有“吧嗒吧嗒”的声音相伴，沙飞舞，眼迷蒙，越来越难走。图木吉终于停住了脚步坐到了沙地上，仰面看着蓝天上的白云发了会儿呆。
    “大人，看这天气，晚上可能会有风暴，大妃身上的伤只是草草的处理了一下，还是先回大帐，让医官再给她好好看看为上。”跟在图木吉身后的亲兵提醒他，一贯豪爽狂烈的亲王突然沉默，让他们不知所措。
    图木吉没有讲话，只是低头看着怀里还处在昏睡中的如丹发呆。沙漠上的烈日照在他浅棕色的脸上，让他本来就刚毅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深刻，宛如刀刻。他紧抿着薄唇，深蓝色的眼眸中有一丝痛苦闪过，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偶有些颤抖，诉说着他心里的挣扎。
    “你们全都退下，不要在这里跟着我，我要一个人静静。”头依然没抬，图木吉粗声吩咐了一声。盯着如丹的脸，他带着些许黯然走进了自己的寂寞，阳光在寒意中传染，无声地照耀着，他的心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不知为何如此无措。
    伸出满是硬硬粗茧的手，图木吉轻轻抚上如丹吹弹可破的小脸，自己的呼吸声如晴天下的风沙，不规则的在耳畔回旋，心跳的乱音是他灵魂的吟唱。图木吉细细地看着，粗粗的手指从被阳光梳光的俊秀青丝上开始向下移。轻触着如丹紧闭的眼眸，两排乌黑的睫毛轻颤，像两只蝴蝶在翩然，图木吉的眼光停留在那里，思绪里闪烁的，是斗兽场上勇敢矫健的身姿，是寒夜星空下朦胧柔美的翩舞……
    忘了周围的一切，他的眼睛盯着如丹的脸不肯放，如此甜美的一张脸，他怎么舍得……？！
    在图木吉的爱情田野里戎戎生长的都是简单粗狂的豪爽，这一次？他刚刚体会到什么叫心动，什么叫细腻，什么叫尊重女人，他为之而憧憬的童话就露出了峥嵘。那一声嘶吼！从斗兽场外传来的那一声能驱狼唤虎的嘶吼撕碎了他所有的梦！
    整个儿草原上，别人不知道，但怎么可能瞒过他图木吉的耳朵！除了他大漠苍狼有这个本事，就只有契丹的皇帝大漠苍鹰有这本事了。在斗兽场上，要不是看她绝对有能力战胜那只雪狼，他也会用这个方法帮她。谁会想到大漠苍鹰不仅到了图木部落，居然还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使出了这个绝技……？
    图木吉的手继续缓缓地向下移，抚过她小巧的鼻头，他的手指停留在如丹艳艳的红唇上，他的思绪开始纠结。她是谁？粗粗的手指轻揉着嫩如花瓣的红唇，他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薄唇，压制住心底的欲望，眼前的景象开始清晰，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变得丰富起来。她帮助契丹人□□，被通缉了也不怕，一定是因为有契丹的皇帝在后面给她撑腰。他让她当大妃，如此的荣耀，她却是一脸不屑一顾，那是因为早就有大漠苍鹰在那儿等着她了。
    如此，她为什么不走呢？图木吉宁神析读如丹的脸，隐隐刺痛的心在真与假中尴尬，在渴念与觉醒中失措，她留下来是为了帮助大漠苍鹰消灭他！
    图木吉的手猛地离开了如丹的红唇，在她细长柔嫩的颈项上温柔地摩擦着，久久地，专注地，心醉地抚摸着……
    然后，他的手停住，停住，停住！一咬牙，那双大手紧紧地卡住了如丹的脖子！徘徊在沉重的思绪中，图木吉的手开始慢慢用力……爱与恨的交替，他不敢再看如丹的脸，猛地一仰头儿，图木吉看着蓝天上的白云，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的大手不停地加力，想要就此掐死如丹。
    “咳咳……”突然的窒息把还处在昏睡中的如丹逼醒了，图木吉一激灵，正在用力的他好像被那声咳嗽击中了般，心尖儿是化不开的疼痛，图木吉像受到惊吓般松了手，低头看向如丹的脖子，鲜红的手印刺激着他的感官。再看向如丹的脸，正碰上她的眼睛，不停的咳嗽把如丹的小脸儿憋得通红，金色的阳光在眼角眉梢跳跃，那双亮亮的眼睛比夏夜里的繁星还要炫目。
    图木吉的心里一酸，意识到只是一念，这个怀里的精灵就会永远消失不见。猛地一用力，图木吉把如丹的头搂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好像抱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一样小心。冷却了要杀人的狂暴，留下的就是心灵上难以跨越的激荡，近似洪荒时代的空灵和零落季节的哀思，图木吉咽了口气，吞下心中所有的悲戚，又一使劲儿，他把如丹的整个儿小身子都搂到了自己宽阔的胸膛里。这个女人，不管她是谁？目的如何？他现在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她会是他的，他要定了。
    大漠苍鹰，既然你有胆子到我的地盘儿来，那咱们就一决雌雄！想从我的手里再把人抢回去，那可是门儿都没有！想到这儿，图木吉一个纵身，站了起来，转身向沙漠中的绿洲走去。
    刚刚苏醒的如丹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脖子间的疼痛和胸腔中的窒息让她很难受，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咳嗽声不断。半盏茶的工夫，如丹才缓过劲儿来，猛然发现自己整个儿人被图木吉圈在了怀里，心里一惊，边挣扎边道：“大人，赶快放手，你这样我喘不上气来，让我下来自己走。”
    “放你下来？”图木吉停住脚步，看如丹在他的怀里奋力地挣扎，刚刚平息了的怒火又窜了上来，眉头微微蹙起，犀利的目光审视了如丹一会儿，他沉声道：“蓝雪，你是我的大妃，我的胸膛就是你要停歇的地方，从今以后不要再跟本亲王说这种你要离开的话，你最好记住了！”
    感觉到他口气中的强硬，如丹的心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潜进到她的感官里，承受着心里莫名的不安，她柔声：“大人这样抱着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所以……”
    “再也没有所以！”图木吉粗鲁地打断如丹的话，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严肃道：“如果这样抱着不舒服，你告诉我怎样抱着才会舒服，本亲王自是会改，若只是想找借口挣脱我的怀抱，你最好赶快放弃。我大漠苍狼想要的人，就一定要得到，哪怕要与天下人为敌我也不在乎，蓝雪大妃，草原上的英雄，你可听明白了？”
    “你……！”话才开始，图木吉身上浓烈的狂野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扩散，伴着大漠中冷硬的风沙，刺眼的强光，如丹打了个抖嗦，清醒地意识到此地再不能久留。眼珠一转，如丹分析利弊，不论怎样，得先回大帐带着小草原一起走。想到这儿，如丹闭上眼继续缩在他的怀里，装乌龟。
    看如丹沉默不语了，图木吉冰冷的眼神儿里展开了一抹笑意，把如丹抱紧大步流星地回了大帐。
    暖风拂过发稍，额头上的冰凉化去，趴在大帐中的毛毡羊绒毯上，听着医师在她的身边不停地捣药，如丹把头埋在枕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携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帐外，图木吉排兵布阵，各家各户搜查着外来人口的情况。乱糟糟中，如丹的心噗噗噗地跳个不停。一定被图木吉发现了什么，莫非有人识出了小寒哥哥身份？她担心地想着。
    “来，上药了！”捣药声一停，医师用标准的契丹话说了一声，“图木医师，蓝雪大妃乃大齐人，我们大齐人最讲究的就是男女授受不亲，请您先出去，由我来给大妃上药吧。”一看一脸皱纹的老医师色迷迷地盯着如丹看，还要扒小姐的衣袖，小草原不干了。
    “哎？入乡就要随俗吗！你家小姐身上的抓痕，如果再耽搁，毒气可是会进到肌肤里，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热病，那可就麻烦了。你这小丫头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儿，赶快把你家大妃的外袍脱了。”医师很严肃地命令了一句。小草原不甘心地扭着，看着如丹搬救兵：“蓝雪大妃……！”
    “图木医师把药膏给小草原，你可以出去了。”没工夫搭理他们，如丹的心里紧张着小寒哥哥，祈祷着他千万别有什么事儿。
    “不行，本医官就是要亲自给你上药！”一脸皱纹的老医师色心坚定，小草原气急败坏，如丹看向那医官也是很想发怒，刚一坐起身，一声极细极轻的话语飘进了如丹耳膜的最深处：“丫头，亲都被我亲过多少次了，不就是上个药吗，就别这么扭捏了！”
    “呃……”如丹浑身一怔，“噌”地坐了起来，看向那又老又丑的医官，只见他眼珠混浊，皮糙肉厚，明明就是那个图木医师，可怎么会？“行了，是我，你夜哥哥！快躺好！要是再这么色迷迷地看着我，我可要不顾一切的亲你了！”如丹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儿，知道小寒哥哥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安下心来，温暖的感觉充斥在心间。
    如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温柔地笑了，那股熟悉的草药清香，除了夜小寒别人没有。确定无误，如丹主动脱下了外袍，让他给自己上药。小草原一看如丹的表情，简直是气急败坏，无可奈何之中，一扭头，她坐到驼绒毯上不再看他们，自己暗自生气。
    轻柔的动作，指尖泛着暖暖的温柔，夜小寒浸湿了手中的白棉布，面无表情地拭上如丹的伤口。混浊的眼膜挡不住眼底深处散发出来的深邃光芒，每擦拭一下，夜小寒的目光就会变得更深沉。虽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那双藏在浑浊眼膜下的晶眸写满了担忧，看懂了那眼光的含义，如丹的身子颤了颤。
    以为弄痛了她，夜小寒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丫头，痛吗？”细柔的声音再次飘进了耳膜，如丹突然觉得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娇气地点了点头，眼泪跟着就掉了下来。夜小寒的心马上就是一痛，狠不得现在就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揉到自己的身体里用自己所有的温暖疼着她！护着她！
    轻轻叹了口气，夜小寒把泛着微微冰凉的药膏缓缓地，柔柔地涂到如丹的伤口上。细密的睫毛闪了闪，趴在枕头上的如丹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扭过头凑近他，用只有夜小寒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叹气？”
    夜小寒微微抬起他的眼睛，便发现自己的视线再也移不开了。微弱的烛光下，紫色的瞳孔温柔的出奇，有初春淡淡凉凉的花香飘散，有春水轻轻柔柔的涟漪荡开……
    心尖微微发酸的情愫呵得两人心醉，那气息在他们最接近的面孔之间细细波动，时间被锁住，只有久久凝视的眼眸。
    这样的自己让夜小寒不适应，他知道他喜欢她，爱她！可是这一刻，面对如丹温柔如春风的眼波，他感觉自己落入到一个无底的深渊，不停地沉，不停地落，他不能自拔，唯一的绳索就是那眼波，那笑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夜小寒的密音再次飘进如丹的耳膜：“丫头，你要是再敢这样伤害自己，我可就活不了了！面对死亡，我能不叹气嘛！”
    噗嗤一声，如丹娇笑出声，就知道他没正经的。转过身去，如丹想要继续趴着，夜小寒突然冲动地伸出略带薄茧的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捏住了如丹细嫩的小下巴，温柔地揉着，浑浊眼膜下的晶芒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星光四射，化成点点细碎的，爱的光影照亮了如丹的心房，一抹痴醉的浅笑勾勒在如丹嘴角眉梢，红着脸，感觉着自己的心跳，她低下了头……
    “丫头，嫁给我吧！我用我的一切守护你！爱你！”不舍得拿开自己的手，夜小寒继续轻柔地揉着如丹的小下巴，温柔醉人的密音再次飘进了如丹的耳膜。
    “你这不要脸的医官，亲王的大妃你也敢轻薄，拿开你的臭手！”刚一扭头儿想要看看药上的怎么样了，就看到了这令人气愤的一幕，小草原跳起脚儿愤愤地冲上前抡起拳就要打……
    “小草原，”听到小草原的叫声，图木吉一撩帘，疾步走了进来，顺着小草原的眼光向夜小寒看去，狠狠地说道：“谁敢轻薄本亲王的大妃，待我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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