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蓝如丹之寒星冽焰》24.苦药

    如丹的意识模模糊糊，整个儿人昏昏沉沉，感觉蚀骨的冰寒正在侵蚀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耳边好像有些喧闹声，好像自己被人抱着，滚滚的热源从那里传来。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皮却很重，无论她怎么用力，就是睁不开。
    “启禀陛下，羽兰小姐还是吃什么吐什么，药也送不下去。”一个怯怯的女声。
    “拿来，把药碗给我。”一个优雅的男声。
    “小寒哥，小姐都睡三天了，会不会有事儿呀？呜呜呜……”小草原的哭声。
    “多拉，你带小草原下去歇着吧，她这一路上也受了很多苦，要是也病倒了就更麻烦了！”一辨认出夜小寒的声音，如丹马上放心了许多。
    “小寒哥，我不走，我要在这儿守着小姐。”小草原执拗着。
    “放心吧！”很轻柔的声音，里面却带着坚定：“如丹不会有事的，主要是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好，狼毒侵入到身体里了，再加上这几天在路上的奔波，才会这样，只要我不死，她就活着！你去歇着吧。”温暖的手轻抚着如丹的头发和脸颊，轻柔辗转间，那指尖泛动的暖流荡进了如丹的心窝，一种被疼爱，被怜惜的感觉让如丹觉得自己昏昏胀胀的脑袋舒服了许多。
    不是在图木吉的大帐中吗？意识恢复了一些，如丹开始思考。对了，传令兵突然闯进来说发现有大队的大齐骑兵包抄了部落，愤怒的图木吉匆匆带兵去迎战了，一想起图木吉临走时看着夜小寒的那双令人颤抖的寒眸，如丹的脑子又开始胀，继而又想起了那晚的白毛风，在这种天气里袭击图木部落，大齐兵真是在找死！
    在心里叹了口气，如丹大脑又清醒了些：不对，夜小寒说那些骑兵是跟大齐朝廷作对的叛军。宫廷政变！对了，他是这么说的。鸿冽哥哥利用宫廷政变，彻底控制了南野的兵权。小寒哥哥怕叛军中会有人认出她，连夜带着她和小草原逃出了图木的领地。
    意识全回来了，那夜的白毛风再次出现在如丹的脑海里。肆虐的寒风搅着雪，混作一团，整个世界笼罩在灰色之中。时而吟啸，时而咆哮的风暴奏到高潮时分，是“呯”、“呯”的巨大爆裂声。雪漫荒原，风尘弥漫处，真是咫尺不可见，离开大帐几丈开外的地方，她就迷失了方向。
    如丹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哆嗦，然后她想起了夜小寒的背膀，颠簸的骏马上，她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腰。那背膀是如此温暖，如此坚实，如此挺拔，为她挡住了所有的肆虐，所有的狞厉，所有的凶残……好像又感受到了他心里的火热，如丹的心里也是一热，想动动身子，却是如此无力！就在这时，耳边温柔的低语响起：“如丹，乖，一定要把这药喝了！”
    如丹想说：好！可是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一般，使了半天力气还是张不开。
    “陛下，还是不行！”陛下？这么说她到了契丹的皇都？如丹猜测着，“还是我来吧！你们都出去。”夜小寒吩咐完，把如丹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看宫女们把门关好，夜小寒温热柔软的唇落到了如丹的唇上……
    该死的坏小子！居然敢利用这个机会占她便宜，如丹想咬他以泄心头之愤，却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唇被封紧，不是亲吻，却是甜甜的银耳羹滑进了喉咙，直直地掉进了肚里，如丹意识到他这是在以口哺给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情转而大好，谁知还没高兴完，一股异常苦涩的药汁滑进了口里，如丹被苦得愤怒了起来，使出了所有力气抵挡那药汁在自己的口齿，喉咙间肆虐。谁知，夜小寒的舌头却不肯放过她，使劲儿往里推那药，如丹从小就讨厌吃这些苦兮兮的汤药，现在既然已经醒了，她就更不愿意吃了。
    夜小寒拼命地推，如丹的喉咙就是不开，舌头都被如丹搞痛了，他气结，“可恶的小丫头！”一碗银耳羹全都喂完了，却连半碗药都没喂下去，叹了口气，他发牢骚：“坏脾气的小丫头，昏迷中都不老实，只吃甜的不吃苦的，想要我的老命是不是呀！”如丹看他被气成这样儿，很想笑他，却是没有一点儿力气，只能在心里偷着乐一乐。
    一声轻微的叹息后，如丹听到药碗被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心里很是得意，看来他放弃了。美滋滋地想着她可是武功高手，身强体壮，再睡一觉儿，醒来后没准儿病就好了。得意算盘刚打完，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很疲惫，刚想继续睡，自己的唇又被夜小寒堵住了。
    “丫头！”夜小寒喃喃自语，温柔地咬着她的唇瓣，慢慢地亲吻，深深地辗转……如丹看他又偷袭自己，很想发怒，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她只好被动地承受着，出乎意料之外，她发现自己很喜欢他的吻，尤其是他的舌上好像抹了蜂蜜很甜很甜，感受他吻中的甜蜜，温柔和爱意，本来就昏昏沉沉的如丹更是醺醺然了！
    正在陶醉中，突然半碗苦药汁就被夜小寒强行灌了下来，如丹想要反抗，却是无力，唇被封得死死的，夜小寒的舌顽强地跟她的喉咙交战，直到所有的药汁都滑到了如丹的肚里，他才放了如丹的唇。
    如丹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被那药苦得痛苦不堪了，真想挥起拳头好好教训教训他，可是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都顽强地拒绝着力气的回归。无奈，如丹只好放弃，幸好夜小寒及时给她喂了蜂蜜水，否则，如丹真是不准备原谅他了。
    好像打了一场艰巨的战役，终于给如丹喂完了药，夜小寒吐了口气，把自己的脸贴到如丹的脸上，感觉到烧退了一些，揪了好几天的心才放松了些。
    这几天，天天抱着如丹给她运功驱狼毒、风毒、寒毒，一直没合眼的夜小寒一旦放松下来，突然觉得很累很乏。也忘了什么礼数，夜小寒躺到床上，依然把如丹抱在怀里，给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拉过锦被给她盖好，捏了捏如丹的小脸儿，柔声道：“丹儿，要是不想我死，等我睁开眼时，你也乖乖的把眼睁开，记住了！”
    丹儿？！听他的口气如此亲密，如丹的心里打了个颤，除了老爸，老妈，还有二姐，从没有其他人这样称呼过自己呢！那个，夜小寒好像在搂着自己睡觉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丹的心怦怦跳，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太亲密了，可又觉得夜小寒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更加奇怪的是，对于他对自己表现的亲密行为，如丹一点儿都不抗拒，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
    无法可想，如丹清醒了一阵又陷入到昏迷状态中，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也不知又睡了几天，如丹才感到身上的力气开始恢复。
    从如丹记事起，她就没有得过这么严重的病。尽管烧得糊涂，如丹还是清晰的记得夜小寒日日夜夜守着她，抱着她，寸步不离。每天忙里忙外，不断用冰凉的泉水，替她换着脸上的帕子，让淤积在身体里的邪热之气多少散开些，让她能够好受些。所有苦涩的药汁，药粥和营养汤水也都是夜小寒口对口喂她的。
    日日萦绕在如丹鼻尖的，都是夜小寒身上独有的草药清香，其实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如丹却觉得好像跟他在一起很久很久了，竟是如此留恋，有种想要天天都闻到这个味道的冲动，这让还处在迷糊状态中的如丹有些不知所措。
    意识终于又恢复了，首先冲入耳膜的就是夜小寒的唠叨声：“如丹，外面又下雪了，你知道吗？我们敦雁城的雪片比别处的都大，你要是再不睁开眼，冬天一过去，你可就看不到了！”真是王婆卖瓜，你们家的雪片就一定比别人家的大，真是！如丹努力睁眼，想要跟他抬杠，终于睁开一丝缝儿，可骤然的亮光逼得她不得不再次把眼睛闭上。
    “如丹，我们敦雁城到处都是温泉，虽然地处北国却是四季如春，你这懒丫头一睡就是这么久，也不去洗澡，浑身臭乎乎的，天天抱着你一起睡觉，我都快被熏死了！”夜小寒的唠叨声继续。
    如丹盛怒，他平白抱着手无缚鸡之力，意识模糊的自己，居然还敢如此卖乖？如丹顶着刺眼的光亮，拼命睁开眼睛，只见夜小寒把她圈在怀里，手里端着药碗，低头搅着药汁，如丹更是气，正想抬手把那药碗打翻时，却看到夜小寒一双疲惫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下巴上荆棘丛生，人也瘦了一圈儿。如丹的心重重地抽了一下，酸酸的感觉迅速爬满了心尖儿，眼睛湿润起来，刚刚被激起的怒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丫头，又该喝药了，这回可要乖乖的，不许再顽皮了！”
    看他闭起眼，皱着眉喝了一大口，如丹突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如此难缠，真是无颜面对他，赶紧闭上眼睛装乌龟。夜小寒用手托起如丹的小下巴，一口，一口，耐心地喂她喝药。苦涩的药汁把如丹的舌头都苦麻了，心里却是从没有这般甜蜜过！
    这个男人，如此耐心，心甘情愿地喂她喝这连她这个病人都不肯喝的苦药汁，他一定是真心爱她的！如果能跟他永远在一起，同甘共苦，如丹问自己的心，她知道：她愿意！
    喂完了药，夜小寒把如丹抱高一些，继续喂她喝蜂蜜水。甜甜的蜜水从他的舌滑到如丹的舌上，顺着她的舌淌过喉咙流进了肚里，印到了心上！如丹眼中的水雾氤氲而开，慢慢消融，辗转，化成泪滴，在心底潺潺的吟唱声中，顺着眼角悄悄地滑落……
    就在夜小寒喂如丹最后一口时，如丹吃力地抬起双手勾住了夜小寒的脖子，从远古追到现在，多少英雄涉水而过，多少才女踏露而来。所追求的，所畅想的，不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吗？不去想曲径通幽了，不去想曼曼藤萝了，不去想花前月下了，这一刻，如丹就想珍惜住他！猛一使劲儿，如丹卷到了夜小寒依然苦涩的舌，大胆地吸吮起来……
    “咣当……”药碗跌落在地，是碎成片的脆响声。夜小寒怔怔地坐着，迟疑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如丹的热情。“如……丹……”他从牙缝儿中确认完，整个人被惊喜所包围，拼命地把如丹抱到怀里，夜小寒热情地回吻她，两行喜悦的泪夺眶而出，不断地滑落到如丹的脸上。
    “丫头……你……要是……再不醒……我也活不了了……我要你给我偿命！”
    “你抱着人家睡了那么久……我都没脸见人了……我要你用八抬大轿娶我！”
    喘着气，如丹回应着他的吻，从牙缝中蹦着自己的决定，厉声威胁他。夜小寒浑身猛地一震，条件反射般不停地点头，那话就像强力的闪电穿心而过，这份心颤好像伴了他生生世世，又好像为此等了千年万年那么久，浑身不停地颤抖，夜小寒什么都说不上来了，又哭又笑，双臂用力把如丹抱在怀里，没完没了地吻她。
    “娶了我可就不许再找别的女人了，等我人老珠黄，甚至变丑了也不许去找别的女人。”
    “不找，一定不找！”
    “那，就算你是皇帝，也要做饭给我吃。”
    “好，一日三餐！我都包了！”
    “还有，若是你惹我生气，我打你，你不许还手。”
    “决不还手！随便打！”
    “我最讨厌学皇宫中的规矩，你不许要求我。”
    “不敢要求，咱家的规矩都由你来定……”
    夜小寒唯唯诺诺，简直是什么条件都答应。良久，良久，他终于从惊喜中恢复过来，结束了他的长吻。一脸宠溺地把如丹拉到了怀里，突然觉得也应该给自己谋点福利呀！想到这儿，他坏笑一声道：“亲亲老婆，你打我时，不还手是不还手，不过你千万别打我的牙，你看我的牙又整齐又洁白又有光泽，多漂亮呀，要是被打掉几颗就不好看了！你说是吧！”
    没想到狼毒这么厉害，刚刚醒来，就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如丹很是疲惫，虚弱地缩在夜小寒的怀里，觉得很舒服，真是不想离开，嘴上却是很强硬：“好呀，居然还敢讨价还价，就知道你没诚意，马上套车，我要回阿提杜拉城去找我大哥，不嫁了。”
    夜小寒吓得双手顿时就紧了紧，把如丹死死地禁锢在怀里，“宝贝老婆，我错了还不行，什么都答应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总行了吧！嫁吧！嫁吧！你看我的怀抱多温暖呀，连我自己都舍不得离开了！”
    如丹扑哧一声，娇笑出声，看着他一脸无赖样儿真是哭笑不得，自己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怀里埋了埋，严肃道：“还有就是嫁虽嫁，不过圆房还要等一阵，我现在还太小，需要些时间长个儿，你们契丹的女人真得很高，我不能输给她们。”
    夜小寒一听如丹的话，大吃一惊，双手一摊，趴在床上放声大哭；“我的妈呀！有你这么嫁人的吗？我这条老命早晚得被你给折腾死，你还想长多高呀！我的命可真是苦呀！从小就没人疼，现在好不容易要娶个老婆了，居然还要跟我分居而住，我活不了了，羽兰如丹，我要你给我偿命！”
    看他如此无理取闹，如丹真是气愤！可听了他的话，心里却是酸酸的，忍不住心疼起夜小寒，俯下身抱住他的头，撒娇道：“那个，要不婚后住在一个寝宫里，过两年再圆房，小寒哥哥求求你，就答应了吧，好不好吗？”
    看他趴在床上哭声震天，肩膀抖得很厉害，如丹叹了口气，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话触及了他的伤心事，温柔地顺着他的肩膀，“小寒哥哥别生气，就答应了吧，好不好吗？”如丹软语轻柔，用力翻过来夜小寒的身子想要安慰安慰他，谁知竟是一张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脸，一看这家伙又耍自己，如丹气得不行，狠命一推他，想站起身走人，却发现自己真是没有一点儿力气。
    看如丹怒了，夜小寒不敢笑了，紧张地把如丹抓到了怀里，展开双臂把她拥紧，面颊靠在如丹的小肩头上，他轻语：“丹儿，我爱你！其实你知道，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不要恼了！人家为你担了这么多天的心，这个玩笑，就算是对我的一个补偿好不好，以后我要是因为你死了，你也不用为我偿命了，这总行了吧！”
    如丹的小嘴儿嘟嘟着，却是再也生不起气来，嗔道：“乌鸦嘴！”看他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如丹笑道：“好吧，等我痊愈了，我们一起修书给我爹娘，你做好娶我的准备吧。现在你叫人去给我准备寝宫，我要去洗澡。”
    “准备寝宫？不要呀！你说好要跟我住一起的！”
    “才不要，谁让你说人家浑身臭乎乎的。”
    “我哪有？”
    “你刚才说的！”
    “还不是想要把你气醒，不得已而为之！不识好人心！”
    “我不管，你现在就去准备，不然我可带着小草原一起走了。”
    “亲亲老婆，饶了我吧！你是天下最香最香的女人，我这就抱你去温泉池！”
    “谁用你抱，快放手了，我自己走……”
    “就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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