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殇余痕》12.十一 何为拒绝(已改)

    元旦放假三天,作业却是五天的量。高二就这样,到了高三恐怕是活不下去了……不过神奇的是,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闷头写作业,其他人例如小珂之类的,竟然天天出去逛街,还每晚向我汇报“战绩”,弄得我心痒痒却又毫无办法。难道我真这么笨,写作业速度差了别人一大截?
    到了学校之后,看到小珂满脸倦色,黑眼圈那么深,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啦?”
    “唉,赶作业赶的。”她睁着熊猫眼看我,“你不知道我虽然白天出去逛街,但都是晚上补作业的,胡鹏他也帮我写了一半……”
    “你这个时候还不认真学习啊,快期末考试了!”我提醒她。
    “我知道啦,再让孔逸文给我们补习不行吗?上次不就很有效?”
    “想得美!这次要是再麻烦他估计谢紫昕就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而且,我还有一件棘手的事要先解决。
    中午,我到C班找到陈逸,他正在座位上写作业,很安静。我开始犹豫该不该对他说那些话,或许会很伤人,但是……拖得太久更没有好处,他这样优秀,一定会有比我更好的女生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我下定决心,让他们班同学喊了他出来。
    “你好。”他笑着冲我点头。
    “你好。”我也笑,“我来是想说关于上次的事……”
    他依然笑着,可我总感觉他有点紧张,可能是我自己太多虑了吧。
    “你说喜欢我,我很高兴,也很感动……但是,我不准备在高中谈恋爱……”我断断续续地把昨天上网查到的《拒绝他人告白大全》中的话背出来。
    “那么你是说上了大学就可以了吗?”他突然问。
    “啊?”我没想到这人这么较真,“不是,总之我觉得我们之间并没什么了解,你突然就说……喜欢我,我很……不明白。”
    他微笑,静静地看着我:“我也不明白,我只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
    “我也没想过会喜欢上什么人,从小到大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种‘喜欢’的感觉……”
    他说的话我都仔细地听着,他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最后,我对他说:“对不起。”
    他大度地摇摇头:“你肯给我一个答复,我已经很高兴了,说明你很尊重我的表白。”
    那之后几天,他的话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他说:“同样高中才进这所学校的同学不多,我是从外地搬来的,刚进来时很不习惯,感觉和大家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所有的人都像公主王子、小姐少爷,除了篮球,我和他们连能共同谈论的话题都没有。你开学一个月以后才转来,刚进校就引起了轰动,可你不骄不躁,做事低调,虽然你依然是许多话题的中心,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听你说话,觉得你很温柔,看你做的事,又觉得你很有个性。我也不喜欢出风头,甚至是故意避开其他人,可看到你做事总那么自然洒脱,我也开始想改变了,有一天我听到你对你朋友说:‘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想?即使他们说我太招摇,我自己知道问心无愧就行了。明明有才能,为什么不用在相应的地方?’是啊,明明有才能,为什么不用?你都能这样洒脱,我一个大男生何必遮遮掩掩的。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吧,我那么努力,希望你都能看见。只要你在看,我相信我可以跑得更快,跳得更高。”
    他对我推诚置腹,我不可能不受到震动,只是仍然不能够将感激当做喜欢。在那一瞬,对他的陌生感转变为亲切,但是我心底明白,除了做朋友,我们不应该有别的交集。我的存在,将来对他来说有可能会是一个绊脚石。
    断得彻底,才能真正让他跑得更快、跳得更高。
    快放寒假了,其他学校高二寒假都要补课,我们学校以大量作业代替了补课,我已经想到了未来的二十天苦不堪言的日子。我们学校的郊区分校已经改建完成,目前大多数分校学生已经再次进校学习,还有很多外校学生争着转进分校。我也不觉得我们学校有什么好,只是活动多了些,学费高了些,作业多了些,补课少了些,这些能算是优点吗?校长同志还真是有手段。
    “小俐,听天气预报说最近会下雪哎!”陈珂相当兴奋。
    “现在全球天气变暖,能下雪还真了不起。”我无精打采地说。
    “你说话怎么有气无力啊?”
    “没吃早饭,谁让你一大早把我拉出来!”我瞪了她一眼。
    “放假了总不能一直呆在家啊,这次作业多不能去旅游,只有出来逛逛街喽。”她说锝好像很委屈。
    “算了算了,我上辈子一定欠你!”我无可奈何地被她拉走。
    “对了,你知不知道校长想调本校每个年级的六个优秀学生去分校做模范生啊?”小珂又开始爆料。
    “怎么可能?这样对被调走的本校生很不公平啊。”
    “哪有不公平?分校才改建过,硬件设施比本校还好,再说大多数老师也都是从本校派过去的。”
    “你这么清楚?”
    “我外公是校长的大学导师,校长昨天到我家吃饭时说的。”陈珂她父母都是大学讲师,外公外婆都是大学教授,可以说她家是个书香门第,怎么到了她这一代就成了八卦女王加花痴小妹了呢?
    “可分校的学费是本校的两倍呢!”
    “模范生的学费和在本校时一样。”
    我奇怪地看着她:“感觉你很想去啊!”
    “我不是优秀学生,否则一定会认真考虑的。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不能和好朋友在一起,许多同学都要重新认识。”
    “是啊,再说你还有个胡鹏在这儿呢!”我笑她。
    “小俐,我是说真的,就算整个高中都能在一起,上了大学说不定就会各奔东西了。如果天天见面的人突然离开了自己,该怎么办好呢?”她莫名其妙地伤感起来。
    “该生活的还是要活下去,即使亲近的人离开了,也不能自暴自弃,好好地度过余下的日子才是正确的吧。”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或许就算大家都消失,我还是应该留下来,品尝着离开的人所无法感觉到的悲痛苦闷,将他们记在心底,用每一分每一秒怀念着他们。
    春节前几天突然下雪了,应该是近年来罕见的大雪,我在美国时都很少见到这样纯粹的大雪。夜晚,雪花如细碎的羽毛缤纷撒下,温柔得不可思议,我坐在窗边,目睹了大地披上白色棉衣的全过程。第二天一早,胡鹏说他找到了一个聚会的绝佳地点,硬是把我们几个AE两班的人拉过去了。我一整晚没睡,起来的时候晕乎乎的,可到了传说中的“雪地广场”,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
    好宽阔的一大片雪地,足足有我们学校操场的两倍大,雪积了大概30厘米厚,白亮的光芒将天空都映照得犹如夜间的白炽灯,周围种着一圈苍翠的松树,成了雪地与天空的接口。因为时间还早,雪地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好像天堂……”我惊叹。
    “胡鹏你这次干得不错啊!”陈珂满意地夸奖着男友。
    “我都不敢走上去了。”一个女生说,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刘歆夏。
    “就算我们不走也会有别人走啊!”她好朋友笑她。
    “没想到雪会积得这么厚……”
    “下了一整夜嘛!”
    然后我们对是打雪仗还是堆雪人进行了讨论,孔逸文不屑一顾,漆黑不见底的眼中明显传达着“这些活动都太幼稚了”的信息。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些都是天然的乐趣,就算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以后我也不会觉得它们幼稚的。好希望以后可以和我喜欢的人,和我的儿女们在每一次下雪的时候来这里,让他们也能欣赏到人间最纯净的天堂。
    我和陈珂与胡鹏和其他三个同学被分到了一组,孔逸文和谢紫昕在另一组。幸好林海莫没来,否则我们这些人只有看他和孔逸文两个人互打了。
    分组之后,开战。
    六人对七人,乍看之下我们对属于劣势,可事实上孔逸文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而谢紫昕可能怕坏了形象,动作幅度很小,也没和大家打成一片,所以应该是六人对五人。我们在雪地上疯跑、疯笑,我穿的衣服很厚,雪球砸在身上好像按摩一样舒服。别人砸过来时我经常不避,小珂笑我有自虐倾向,我笑着摇头,然后一个雪球就砸过去。
    她大叫:“我们可是一组的!”
    我也大叫:“怎么爽就怎么砸吧!还管什么一组不一组啊!”
    我这一叫让局势混乱起来,大家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砸,除了那座冰山(他比雪还冷),连谢紫昕都没能幸免。我看大家战得“热火朝天”,便躲在一边积极地搓雪球,避免等会儿他们对我开火时弹尽粮绝。
    “你还真闲啊。”冰山走到我旁边。
    “闲什么啊!”我抬头瞪他一眼,见他正单腿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搓着雪球,不由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和你一样闲啊!”他淡淡一笑。
    “你不是说这很幼稚吗?怎么跑来搓雪球啦?”
    “我小时候很讨厌碰到雪或者冰,因为觉得很冷。后来谢紫昕常带我去雪地玩,渐渐的我也喜欢去北海道这样的地方了。可今天看到你们这样闹,好像被雪包围着也不会再冷了。”他平静地说,漆黑的瞳中藏有不明的情绪。
    文采还真好,总感觉他随便说出的话像诗一样,带了一种伤感的气息,如同他苍白的侧脸,让人心疼。
    “既然这样……”我冲他一笑,“我就让你温暖一下吧!”
    雪球砸在孔逸文身上时,他是微笑地看着我的,周围的人反而惊了一下,手里的动作都停止了。
    “小俐,你还真大胆啊!”小珂冲我大喊,还送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老大你没事吧?”胡鹏也叫。
    谢紫昕却一脸淡然,没什么反应,我原以为她会冲过来把我和孔逸文拉开的,不过她处事向来很注意形象,这次又是理智压住了感情吧。
    “啪!”我还在注意那边的情况,一个雪球已在我身上砸开。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孔逸文,他仍在微笑,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生气。
    “礼尚往来。”他笑。
    “好啊你!”不知怎的,能看到他这样精神有活力,我觉得特别开心。我与孔冰山的二人大战开始,属于小范围的攻防战。他的速度和反应能力不是盖的,如果他使出全力,我铁定来不及躲避,但他总是留给我一定的时间用来休息喘气,他真的是相当温柔与可靠的男生。
    过了一会儿,我的头开始发晕,体力有点撑不住了,转身找雪球的时候脚底一滑,便向雪地栽去。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孔逸文好象变戏法一样出现在我身下,他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而我则倒在他暖暖的身上。一瞬间如触电般,我动弹不得,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背上,我的头枕在他的胸口,隔着厚厚的衣服,我几乎可以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悲伤平淡有规律的声音。我想站起来,却发现他的手一动不动,牢牢压制着我的行动。
    “孔逸文……?”我心慌地喊出他的名字。
    他全身一震,渐渐移开了放在我背上的那只手。我立刻站起身退到一边,孔逸文慢慢坐起,却没看我,只是低头看着他的左臂,表情埋没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谢紫昕他们已经跑了过来,胡鹏开始大呼小叫:“老大你有没有受伤啊?”
    应该没事吧,我心里这样想着,只听见谢紫昕担心地问:“孔逸文你左手骨折了?”
    我愣住。不会吧,又是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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