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鹿宁]动中之静》47.明灭

    时已入秋,夜里颇有凉意,宁次身上穿得单薄,这样与鹿丸相拥在一起,便觉有暖意徐徐透来,连心里也仿佛温煦了几分。感觉鹿丸手臂力道渐渐放松,在他背上抚摸的动作却愈加留恋,知道他再舍不得也终究还是要走的。他们可以把对方放在自己的性命之上,但生命中却还有着比彼此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可惜,他们都不是能够自己选择道路的人。宁次默默地想,若有幸一生得能自主,纵然为想要的东西死了,他也会如那个杀手一般说一句“幸运”,可他终究只能说……可惜。
    眼见鹿丸目光渐渐凝定,忽然不想听到他开口必会说出的辞别,宁次蓦地按住他:“不如你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再走……”
    鹿丸流连在他肩上的手正要放开,听到这句话忽而一僵,猛地握紧了。直直地看着他,目光亮得惊人,刹那间,竟仿佛有火焰从那幽黑的瞳子里迸了出来。
    宁次本是一时冲动,话说出来便觉轻率。但鹿丸此刻的目光却让他心里一突,转圜的话就没有说出口。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双手紧张得冰凉,宁次被心底跳跃的情绪撺掇着,轻轻按上了鹿丸的肩。凝视的目光不曾稍错,手指沿着衣缘按捺,慢慢滑上他的耳后。鹿丸被冰得瑟缩了一下,随即光滑的,含着莫名热烈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记忆中的柔软和亲密终于再次清晰,宁次在瞬间的战栗之后,感到一种极致的静谧。他此生的道路从未平坦过,深知任何时候,面对阻碍,只能靠自己的手来斩开。他的意志久经考验,他相信自己不会在任何困难面前轻易服输。可眼下,隔在他与他向往之人中间的障碍,却属于他的能力根本无法起到作用的领域。这种无能为力比之单纯的艰难更让他感到恼怒和焦躁。今晚先经过了那杀手的事,复与鹿丸一场针锋相对,情绪逼压到尖锐的顶峰,然而冲突过后,几周几转,此刻相对而坐,竟然又重回了几分往日的温和平静。至此情绪已再无力紧绷起来,多想亦是无能为力,隐隐疲惫中只觉眼前的一点点亲近竟是万分难得了。
    记忆中的温和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一瞬间,与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力道就狠狠压了上来。鹿丸紧紧地抱住他,用让他感到疼痛的力道碾上他的嘴唇。
    宁次没有来得及弄清他的举动,就被扑天盖地的灼热吞没了。那灼热碾压着他,潮湿而急切,撕咬的动作几乎是透着凌厉,滚烫的气息在他的脸颊上碾磨,逼得他无法呼吸,无法睁眼。他有些昏沉又有些惊慌,想要挣开手却被箍得太紧无法动弹。鬓发相贴,鹿丸咬着他的耳朵,沿着脖颈急切混乱地含吮下去,最后压在颈窝发烫的皮肤上狠狠用力。
    痛楚混杂着无所适从的燥意从身体里逼迫出来,宁次抵在他肩上的手下意识地扣紧,骨节透出了青白。然而鹿丸的手臂却如同铁铸,死死揽着他的腰,不留丝毫缝隙,俯身亲吻间,逼得他只能尽力向后仰去。衣领在急躁的摩擦中被揉得松散,滑脱下去露出半边肩膀,湿热的触感立刻随之延伸下去,凌乱地铺洒在他的肩头和胸口。
    湿润的痕迹蜿蜒开来,在空气中微微发凉,旋即却勾起身体里更强烈的热度。宁次已经不再颤抖,也忘记了紧张,燃烧的血液冲涌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指尖都烧得滚烫。他现在唯一的、仅有的感觉就是热,身体和心,都一样如火的炽热。而他还渴望着更热!
    他终于明白那些年长男子的笑语中藏着什么样的隐喻,终于明白那些少年情侣的私相昵语透露的是怎样的亲密。肌肤相亲,人与人之间,竟然还有着这样的亲密,这样的热烈!此身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无需考虑也不复存在,唯余最直接的触感充盈了整个世界。
    方寸之间,感官无限地放纵,脱去所有的束缚,至纯至粹的热烈。
    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恣意放纵,却比想象中更加美好。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不要紧,他的身体知道。他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他的本能在指引着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微薄的汗意笼在皮肤上,阻碍了热度的发散,让他心中一层层地烦躁起来。晃了晃头发,忽而有些暴戾地挣出被禁锢的手臂,抬身甩去肩上碍事的衣服,扯起鹿丸,狠狠吻上他的唇。粗鲁的动作让两人坐不稳,跌倒在地板上,但没有人在意。宁次紧贴在鹿丸身上,不留空隙的紧密触感让他微微眩晕,忍不住蜷起膝盖,用力咬上鹿丸的下唇。鹿丸哼了一声,扯住他的头发,随即又揉了进去,让这个吻变得更深。
    极尽所能让唇舌纠缠得更紧,宁次心里一时有些后悔,那天,竟然就错过了……
    鹿丸身子忽然一僵,动作猛地停了下来,仓皇地推开他坐起身。
    宁次骤然失去相拥的温度,不明所以,想说话却因急促的呼吸无法说出。耳朵里还全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模糊觉得鹿丸说了什么却无力分清,然后就被人不由分说地扶坐起来。手还在发软,勉强撑着地板,心里很是恼火,什么话非得这个时候说?
    感觉鹿丸走开又回来,一只茶杯突兀地凑到唇边。宁次恍惚地顺着他的动作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入腹,顿时打了个寒战,清醒了不少,他到底要干什么?
    鹿丸拿起地上的空杯再转过来时,发现他已经咽了下去,一怔道:“不吐出来吗?”
    宁次茫然地看看眼前的空杯,又看到他另一手还端着的水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水杯里正有一丝血迹化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口中隐隐的刺痛,还有淡淡的腥气。他齿间被弩弦勒破得很深,这几日饮食小心也只是不流血了而已,其实并未痊愈,刚才吻得太用力,伤口就又破了开来。
    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粗草用力地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心里一片烦乱。
    鹿丸满脸懊悔:“对不起,刚才,我……”
    他简直不知要说什么,若不是尝到宁次口中血腥气惊醒过来,刚才就……胡乱抹了抹脸,抬眼见那人衣服还挂在腕上,漆黑的头发鸦羽般披在肩头,衬得冰雪肤色直透出惊心动魄的厉色。当下话也说不出了,慌乱地替他拉好衣服,系带的双手犹自不住轻颤。心里愈加自责,不说现在各自立场为难,不当轻率妄为,便是今晚发生这么多事,不知火玄间处还待宁次去说明,自己怎能在这种时候纵情失控?
    他根本顾不得也记不得这事最初是谁引起来的了,但见宁次垂目不语,满心都是歉疚。
    宁次这会儿却已经明白是自己说错了话,才引得鹿丸误会。只是这话怎好说出口?只能默然不语,希望自己没有显得太窘迫。
    两人默然对坐了片刻,鹿丸低头正看到宁次落在地上的发带,拈了起来。犹豫片刻,挪到他身边,替他拢了拢乱发,用手指慢慢理得平顺,在颈后束好。乌发冰丝流水般滑过指间,发根处还残留着微微的湿意。脸颊几乎贴在一起,还能感觉到彼此呼吸中未退的温热,然而就在这样的亲密中,慌乱和尴尬却渐渐退去,随着鹿丸细细的动作,气息渐渐柔和,多年积蓄出来的绵厚安静终于慢慢地流了回来。
    轻轻抚平他的衣领,低声道:“抱歉。”语声温和,却已不见过多的懊恼。
    宁次摇摇头,按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低声道:“宇智波公子与大蛇丸的事,你之前知道吗?”
    鹿丸略微一怔,知道他是有意转开话题。但这事原本他也是要说的,便顺着道:“我不知道。但佐助君既然没告诉我,此事当的确不涉及鸣人,明日路上我再问问看。”顿了顿,低声道:“风之国君主既然是伤在这个竹取族杀手手下……”
    宁次点点头,心领神会:“大蛇丸和赤砂蝎。”
    风火两国君主同时遇刺,却都非至险,风之国君主伤而未死,火之国死的是月光疾风,这正是虺蜴之渊和大沙漠之主合谋的利益所在。风火两国关系一向紧张,漠商的价值正是基于这种紧张关系而存在,进而影响着整个北地商道的起伏。这就是赤砂蝎当年能答应条件,帮承亲王在风之国安插细作的原因,他要保持风火两国之间的敌意,一国得失他并不在意。
    但承亲王的大胜却是快得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后两国缔结盟约,休战通商,对赤砂蝎来说无疑损失惨重。有承亲王在,风之国就绝不敢先行毁约,此时宇智波家因帝位而与承亲王的敌对就正合了他的心意。据江永秀和所言,元献四年,风之国意外地在夏末之时蠢蠢欲动,七月开始,就有小股斥候频繁靠近边境,西南六道暗探出没不绝。赤砂蝎出身皇室,又视承亲王为死敌,对他的了解更胜过了大蛇丸。大蛇丸试图逼迫承亲王拥西南而图木叶,赤砂蝎就正好顺水推舟,将旗木卡卡西和承亲王府的大半力量都牵制在了西南,以至于承亲王被迫服毒自尽时,竟无人来得及阻止。
    之后卡卡西远走,承王府旧臣纷纷隐退,西南边境再无原本的威慑力,沙漠商道重又落回赤砂蝎掌中。大蛇丸政争失利不乏被他所算,退据虺蜴之渊,由暗转明,曾不惜一损皆损,重创北地商道,让赤砂蝎吃了个大亏,重建后也无力与地主争主导之权。但南北商道休戚相关,两人也算是绑到一驾战车上,合则两利,斗则两败,故而各退一步,联手结盟,掌控了大沙漠到虺蜴之渊的整个黑道暗商势力。
    宁次在月光疾风遇刺后,即刻南下示威,以强硬手段警示风之国庙堂,无论是何人欲挑起两国战事,都不能有恃无恐。之后急调熟悉西南事务的江永秀和回城,将崇明馆的注意力着重放在了风之国。风之国君主卧病之时,细作探出宫中有大批不明身份的尸首被绝密运出埋葬,宫中朝堂俱无人惊动,那么死的人只有一种身份,即是影卫。江永秀和由此推断,风之国君主非是卧病,而是遇刺,那么赤砂蝎在里面起到的作用已经是不言而喻。
    鹿丸则是在与永安公主结盟之后知晓的国君并非装病,而是真的无力主政。以手鞠的性情,松川城如此张扬,她竟深自收敛,下令严禁相争,可知是不欲两国因此兴战。她不禁不阻,反而刻意放纵敌国威势,正是和日向宁次同一考虑,无论暗中算了“三之星”的黑手是谁,首先震慑住本国朝堂,不让开战的言论轻易得势。
    银狼在风之国的暗探是奈良鹿久一手安排,鹿丸接替父亲掌控数年,对风之国形势极为了解,也深信永安公主的才智魄力。数月合作,彼此已有信任,他隐晦地表示出对赤砂蝎的怀疑,提及银狼故属与他的旧仇,以为试探。手鞠立刻领会,回答得极为干脆:只要给她抓住尾巴,让赤砂蝎死无葬身之地!
    但鹿丸原本却是不知风之国国君并非生病而是遇刺,想来英亲王我爱罗受伤不轻,手鞠为了此事不外泄,不得不连国君遇刺的详情一起瞒住。但他早已怀疑大蛇丸和风之国之间有中间人,听宁次说出此事时也不意外。
    两人都是掌管消息之人,深明时局,兼之思虑敏锐,一问一答间,已知对方心中了然。
    宁次道:“赤砂蝎毕竟不能亲身控制风之国朝堂,永安公主异军突起,英亲王受封之后,他的掌控力已经远不能及从前,是不得不在外事上扳回来。此次所行挑拨,他要更迫不及待,那个杀手会提醒我们,大蛇丸只怕早做好了抽身退步的准备,等着看赤砂蝎与我们两败俱伤。”
    鹿丸心不在焉应着:“他们毕竟也不是真正的盟友……”沉吟许久,才道:“宁次,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宁次听出凝重,侧头看去:“什么事?”
    鹿丸有些犹豫:“赤砂蝎与承亲王殿下有仇,之前殿下过世,世子也传闻夭折还没有什么,此番世子在世的消息传出,只怕他按捺不住。鸣人有危险。”
    宁次有些惊疑,道:“若为战事胜败,他本是取两国间隙得利之人,怎会仇及统帅,竟至连后人都不肯放过?”
    鹿丸叹了口气,道:“当年在西南,承亲王殿下与赤砂蝎打的交道之深,远非外人能知。其人平生纵横大漠,就只栽在殿下手里,仇深亦不亚于我等对他。且其为人睚眦必报,世子既然在世,又是涉及旗木少主,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承亲王驻驾西南之时,崇明馆依例回避,更兼这王府秘事,就算在风之国的细作有些微察觉,也是不会归入密报之中的。宁次虽然精明,毕竟年少,进入日向家还不到十年,这事竟是丝毫不知。听得鹿丸语气断然肯定,不禁怒道:“这等事,何不早言?”
    鹿丸苦笑,他怎能早言?那竹取族少年和赤砂蝎都在等松川城跟内侍卫分道扬镳,好趁虚而入,自己还不是一样?早言了,松川城的人留下不走,要对付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他并非对赤砂蝎没有防备,但首先一个失策就是没想到松川城动作如此之快,鸣人已然身在泽州,竟还是没能离开。再者宁次与不知火玄间是在旭方城会合,此行所为何事并不曾泄露消息,接到鸣人即刻返程,途中更是毫不耽搁。但大蛇丸的消息却如此灵通,松川城的人早上刚走,当夜就找上门,不用说这精选出来的内侍卫中到底还是混进了钉子。大蛇丸或许自己不会对鸣人如何,但若能借刀杀之,绝对乐见其成,何况赤砂蝎得此消息还要领他一个人情。
    若非松川城的人迟迟不走,宁次又防他极深,竟执意随行,他宁可抢先动手。现在的情况,是迫不得已开诚布公。
    宁次问完自己也就想到了,狠狠皱了皱眉,终因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按捺下去,道:“罢了,我去跟不知火统领说明此事,重新商议行程。”
    鹿丸默默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宁次低低“嗯”了一声,却没说话。
    鹿丸口中说着要走,却没有立刻起身,罕见地犹豫了半天,道:“玄间大人要过来,你是不是,换件衣服?”
    宁次一怔:“怎么了?”适才情况突然,他不及披衣,便匆匆出去,此刻自是不会就这个样子见人,不过鹿丸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事了?
    鹿丸没好意思说出口,取过旁边桌上的镜子给他照。颈侧一点鲜红的痕迹从衣领里延伸出来,极是鲜明,宁次怔了怔,不记得什么时候撞到过,按了按也不疼,顺口便想说“怎么弄的?”幸而及时想起刚才的事,猛地收口,放下镜子时脸上也不禁有些红了。
    鹿丸于是更加气短:“嗯……疼不疼?”
    宁次很快镇定下来,他其实有些怀疑,只是寻常的淤痕而已,就算被人看到又能看出什么来?但见鹿丸好像十分肯定的样子,便道:“没事,一会儿换件衣服就行了。”又看了他两眼,道:“还说我,你自己这个样子能见人吗?”说着抬手替他整理衣服,又解开发带重新梳过。
    鹿丸任由他打理,不觉得这样的亲密有什么不自在。宁次手指灵巧,动作极轻,几乎没有什么碰触的感觉,但薄薄的衣袖拂在脸颊边,便有熟悉的气息环抱过来。许久,才觉出整理已毕,而宁次的手却按在他的肩上没有移开。心中疑惑,正待侧头去看,就听宁次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道:“你会跟他们走吗?”
    鹿丸心中一颤,低声答道:“终我一生,绝不会离开火之国。”
    这就是他仅能许下的诺言了。
    “出去时让人请不知火统领过来一下,我想了想,还是这里方便说话。”
    不知火玄间踏入房间时,日向宁次正在擦拭他的枪。眉目沉凝,神色如冰,软布下雪亮的枪尖在灯下显出一丝含而不露的肃杀。与之前曾见过的,灯下执卷的文静模样相比,玄间觉得现在看到的,才是这少年的本来面貌。
    ***
    次日马车上,除了鸣人,另外两人都有些精神不振。鹿丸看着车壁发呆,佐助则是捧着剑出神。
    鸣人左看右看,决定问道:“鹿丸,你跟宁次和好了?”
    鹿丸一眼都没瞥他,意兴阑珊地道:“你看他肯放我们走吗?”
    显然不肯。鸣人有些垂丧,他一直为自己连累他们反目而满心郁郁。
    佐助于是忍不住从剑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问的和他答的连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这到底在难过些什么?这么简单的伎俩也能拐跑,这人到底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看向鹿丸,道:“你那么晚才回来,没伤没残好端端的,现在又闲成这样,我看你差点儿杀了他那事肯定是揭过去了,怎么办到的?”
    鹿丸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挺闲,半晚没睡,一早上盯着剑盯了两个时辰,我还以为你没心情管别人怎样呢。”
    佐助怒目而视。
    鹿丸微微一笑:“那个杀手,叫什么名字?”
    佐助皱了眉,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回答道:“君麻吕。”
    鹿丸凝视着他,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不用问了,他已经没几天可活了。”
    佐助微微一震,咬着嘴唇小声道:“他走的时候,可看不出来……”
    鹿丸没有接话,他们心里都明白,那个人注定无法回到他要回的地方,却仍然走得毫不犹豫,那是因为无论他还能走多远,都已有一个不需要迟疑的方向。
    事实证明这一个也很好拐。佐助被他说中心事,想着那个少年,再没心情管他的闲事。无法克制的在意,他与君麻吕并不相熟,对其也无甚好感,然而这个人用生命中最后能站起来的力量来见他,只为告诉他那番话。生命的重量沉沉地压在他心上,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把那些话置之不理,也知道无论自己将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也彻底无法忘记这个人了。
    想到那个少年,就会顺带想到他的主人,“值得为之而死的信仰”,那是怎样执着热烈的感情?他对那个灭绝的暗杀家族并不以为然,他说他们是疯子,却还是继承了那个邪恶的术法,因为这是那个人的需要。那个人需要一把刀,所以他让自己成为天下最锋利的刀,不惜生命,死而不悔,这就是他的信仰。
    他知道君麻吕说得对,与那人的一战对自己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他习剑五年,却到那一战才知真正的对决是什么,才意识到习武,的确是以杀人为目的。他的老师无可挑剔,正因为深知战斗的本质,才从不费神于无谓的言语,而是尽可能磨练他的身体与心智,为有朝一日必定要面对的实战做好一切准备……也或许,是因为他希望自己永远不需要有那样一天。
    哥哥也是这样想的吧?让他得到最好的教导,却希望他永远也用不上。若不是这次独自离家,他还会以为世界就只有自己所见的那么大,而永远不知人生真正要面对的抉择,需要怎样沉重而坚毅的心。
    他已经体会到那个人所说的“真实的世界”,也理解了他为什么将保护形容为“桎梏”。君麻吕说得没错,他如今确是身处维谷,进退两难,但无法选择并不是妥协逃避的理由。如同那场生死之战磨利了他的剑,卷裹冲击着他的生死之局也磨利了他的心。他牢记葬剑时心中的不甘与耻辱,他曾以此为誓,绝不要再输给任何人。那么以在原城予面前背弃父亲的苦心,直言做出选择的痛切为鉴,以后也一样不能输给自己。
    收剑入鞘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君麻吕独立于夜色中的画面,那少年风姿秀致,容貌之美实为他生平仅见,即使在黑暗里也如明珠翠玉莹然剔透、淡笼柔光。然而这样的天工钟秀,竟然就要如昙花般凋零在夜色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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