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鹿宁]动中之静》34.萍水

    从微启的窗缝目送易容离去的少年走远，又重新关严。他生来谨慎，所谓谋事在人，只有不轻忽任何一个细微疏漏才叫做尽到人事。即使高在三层绝难被窥视，面向码头的窗户他也是从来不敞开的。
    出了舱房，走到船尾另一个房间，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声，才打开门，对迅速起身看过来却忍着没发问的年轻男子温和一笑：“先生担忧了多日，终于可以宽宽心了。”
    那人立时喜形于色：“鸣人已经来了？”
    大和笑道：“虽然还没有见到，但世子的确已经到了泽州城。先生做客在此，却日日食不知味，在下这地主当的也实在是于心难安。”
    虽然还见不到人，毕竟得了准信，伊鲁卡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谢船长大人，这些日子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大和连连摇头，正色道：“承亲王世子蒙先生护育教养，此恩之重，于公子粉身不足以报答，我等家臣此生同感。这些日子委屈先生不能离船已经是过意不去，若是护卫招待再有疏失，在下也不需去见公子，直接跳到海里不用上来了。”
    伊鲁卡平民出身，一生不通武事，性情也是温和谦退之极，被他这么一说立时手足无措，连客气都不敢了。支吾了几下，才长叹一声，道：“船长大人所言我也理会得，我虽然猜到鸣人身世必定不凡，却也没想到会是武承亲王殿下的遗孤……”他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真是，便是如今知道了，听人称他世子，还总反应不过来是在说他……”
    大和却没有笑，看着他道：“先生当真不再考虑一下？纵然不为别的，世子若不能与您同行，也一定会思念难舍的。”
    伊鲁卡闻言淡淡一笑，道：“多谢好意，我还是不去了。”
    这件事他们已经谈过数次，伊鲁卡言辞谦和，拿定了主意却是毫不动摇。大和本来就不擅于劝人，对他毫无办法，说来说去只能叹气。莫非这一个个都要等公子来了亲自去说？大和想想自家主子一脸“你真会给我找事做”的表情……还不如直接跳海算了。
    伊鲁卡见他烦恼，立刻又开始不安：“我知旗木公子与船长大人都是好意，因为私心而辜负，真是过意不去。”
    大和无奈道：“先生本来就是被我们连累的，说什么辜负？只是您一定不肯同行，世子若是眷恋不舍，也不肯离开，岂不是全盘皆误？”
    “他不会的。”伊鲁卡知道他仍没放弃劝说，坦然微笑道：“那孩子天性活泼，做事也总是冒冒失失，但却最懂得替别人着想。他心里聪明得很，会知道有多少人为他煞费苦心，他或留或行，又会影响多少人行止。”声音渐渐低下去，目光隔窗望向海面：“他再不想离开我，也绝对不会，真正开口说出拒绝的话。”
    大和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叹道：“公子为世子找到了最好的老师，当年那样仓促离开，能够将世子托付给您这样的人，或许真是的承亲王殿下在天之灵的护佑。”
    伊鲁卡微微低下头，没有接口。他一直知道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身为众多因为战争而失去父母的孩子中的一个，被一个老画师收养。兼为养父和师傅的老头也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大的名气，但还过得去生活。时常粗心大意，养子超过七岁之后生活才变得井井有条。偶尔喝过酒也会暴躁，但毫无疑问的确把他视为真正的家人。在正常的年龄过世，留给他一间旧房、一箱旧书、一把旧琴，还有无可否认青出于蓝的画艺。虽然那是老画师顺理成章也是唯一能够留给他的谋生技艺，但他的确不止一次肯定地评价过养子在这方面远胜自己的天分。
    “你有一颗懂得倾听的心，它能让任何人在你面前放松警惕，露出最真实的一面。画师要提高技艺，毕竟还是要去画活生生的人，珍惜你的天分，这会让你画出更真实的画。”
    这样说的并不只有他的师傅一个，“在树林里作画的时候连动物都会停在旁边不跑开”是他作为画师小小名气的一部分。这是他这个普通人唯一不太寻常的地方，而正是这点不寻常让他遭遇了普通生命里唯一不普通的人，和唯一不普通的事。
    养父过世后他还不能完全习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时常会到城外树林深处待上半天，只带块石板，随便画点眼前见到的东西。就在某日抬起头——小心不惊动脚边两只兔子——活动身体的时候，就被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只吓得一声大叫，直接把石板砸在了地上。被惊醒的兔子“蹭”地跑没了影，几只小鸟也“扑啦啦”飞了起来，罪魁祸首却只翻了个身，睁了睁眼睛，睡意朦胧地咕哝道：“……你好端端地喊什么啊？”
    伊鲁卡无言以对，你要是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忽然回头却发现背后多了一个大活人，正常人都会被吓到吧？而且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没察觉不说，连身边的动物也完全没被惊动……
    黑衣银发的少年懒洋洋坐起身，衣服头发上都是草屑，随手拍了拍，打着呵欠口齿不清地还在抱怨：“真是的，怎么连个清静睡觉的地方都找不着……”
    苍青色的眼睛……伊鲁卡下意识地想到这样的颜色要如何调配出来，随即才注意到他脸上戴了一个精致的银面具，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虽然令他很吃惊，但蒙住脸显然是不喜欢被人看，伊鲁卡还是立刻转开了目光，装作没有注意。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迷路了吗？”
    “哈？”那少年呵欠打到一半，莫名其妙地看过来。
    伊鲁卡从小就照顾年老的师傅，因为性情温和沉稳，邻居们也都很放心让家里的孩子围着他转。习惯使然，下意识就觉得这年纪相仿的少年只是个孩子，对于他不客气的说话口气只宽和一笑，反而担心他怎会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你没听到我说我是出来睡觉的吗？”
    伊鲁卡犹豫了一下，改问道：“那你家里人知道你到这里来吗？”
    这回轮到那少年无言：“……我说，我家里没人觉得我需要被看着……呃，至少没人觉得我会迷路，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也不理他的半信半疑，又往草地上一躺，闭着眼睛道：“我家有人要成亲，整个房子就没个能待人的地方，只好躲出来。真是的，娶老婆怎么这么麻烦？”
    伊鲁卡哑然，平民小户操办婚事也要尽其所能热闹，何况富贵人家礼仪更是繁琐。这少年穿着上等软绸的衣服毫不在乎地往草地上躺，家世不凡一望可知。
    之后那段时间，这少年每天都来，在这里睡一觉，睡醒了，跟他随便聊上几句。伊鲁卡很快注意到他心情不好，不过也还是没问，既然出来就是躲清静的，谁也不想要再寻烦恼。
    “明天我不来了。”
    “诶？”伊鲁卡有些意外地抬起头，随即反应过来：“哦，你家里的婚事办完了？”
    “没，”那少年倒没想到他还记得，拍着身上的草屑，随口道：“再过二十天就是大婚正日了，要是真有不长眼的家伙在这关节上脑袋发昏图谋不轨，搞不好真误了正事。我得守在府里，没工夫出来闲晃了。”懒懒的语气里漫不经心地透出一丝冷漠，仿佛一根尖锥脱去了这些天缠绕其上的少许烦躁和任性，露出了冷硬的质感。
    伊鲁卡看着他慢慢站起身，好像看到一把刀从鞘中慢慢拔出，森寒锋锐的气息一分分散发出来。其实不怎么意外，这少年每天都来，伊鲁卡却从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躺到自己背后的。武功什么的虽然不大懂，但连鸟儿都不惊动的步伐，应该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画师先生，你是个好人。”少年低沉的声音悠悠道：“这些天打扰你了。”
    伊鲁卡有些吃惊：“怎么会？”最初只当他是因为兄长或姐姐成婚而不高兴，孩子心性也是常事，但到今日多少也意识到这奇特的少年并不寻常。想着以后大概不会再见到他，不由得认真说了句：“你自己保重，不要做危险的事啊！”
    那少年大笑起来，这还是他许多天来第一次笑，他边笑边应道：“啊，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伊鲁卡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我觉得你戴着那个……面具，”他有些笨拙地在脸上比了一下：“好像更容易引人注意的样子……”
    笑声停了一下，随即又爆发了出来，仿佛把这些天的沉郁都笑了出去。他终于喘着气停下来，蹲到伊鲁卡面前，一手覆上雕饰精巧的银面具看着他道：“呐，画师先生，这不是怕人注意哦，我就是要引人注意的。”
    “诶？”
    “这张面具这么好认，谁一看都知道是我，自然就不细看了。那我不想被人认出来时，只要把它摘掉就行了，比易容术那种啰嗦的东西可省事多了。”他侧着头，挑起眉毛：“倒是画师先生你很奇怪啊，你好像从来没注意过我的样子，害我这些天总以为自己忘了戴面具就出门了。”
    “……”
    伊鲁卡作为师傅的助手，自幼接触过的各种身份不同的人也很多了，他为贫困老死的人绘过遗像，也为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绘过相亲的图册。他画过的人越多，与许多人不一样，他对自己拥有的生活反而更加满足，心也更平和。在许多人眼里，年纪轻轻的他未免过于稳重和缺乏锐气了，但他觉得自己能够被师傅抚养长大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相比之下真的没有什么事值得失望、颓丧、嫉妒或憎恨。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听从本心去做每一件事，那么每一天过去的时候都不会感到后悔，他的生活很少会被什么事影响。
    与那个名字都没有互通的少年短暂的相遇结束后，这件事就很快成为过往中的一页翻了过去。那个人的确很难让人忘记，不过他不觉得自己还会再见到他。
    没料到的是，就在短短一年之后，他应邀去木叶城北的一个小镇作画回来的途中，那个人就夹带着夜雨的寒气，毫无征兆地跳进了他的窗户。全身都被淋得湿透，黑衣蒙面，露出的肌肤在深秋寒夜中冻得一片青白。如寒星般凌厉的双目注视着他，声音融在雨声中氤氲沉沉：“画师先生，还记得我吗？”
    伊鲁卡看着他关上窗户又走到自己面前，本来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却被这一句拉回了神智。眨眨眼睛，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记得，你的眼睛是苍青色的。”
    昏暗的油灯下看不分明，那少年似乎低低地笑了一笑，目光中宛若实质的凌厉之意终于淡了下去。掀开大氅，将怀里一个大大的包裹一层层打开，裹得厚厚实实的皮毛布帛里竟然是个小小的孩子，睡得安安稳稳，一点儿雨水也没沾到。
    “伊鲁卡，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在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对你的了解就已经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了。我等着这场雨甩脱所有盯着我的人，一刻不停赶了三个时辰的路到这里来找你，马上必须回去……”他深深吸了口气，苍青色的双眸注视着他：“我没有时间说太多，画师先生，这孩子的父母都不在世了，跟我走他在路上就会死掉。他的父亲不希望他留在家族中，所以我绝对不把他留给那些人，但我无论托付给谁都无法保证不被发现……你可以照顾他吗？”
    伊鲁卡生平所遇之奇莫过于今夜，窗外大雨滂沱，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荒郊野店的房间里，一个他不知道来历的人用熟稔的语气叫了他的名字，想要他这个自己也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收养这个婴儿，然而无论对孩子还是这个托付者他都一无所知……目光有些迟钝地在两者之间看来看去，他知道这少年身份不平凡，则这个孩子的父母必定也不寻常。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变故造成眼前这一幕，但少年话语中掩饰不住的焦灼和压抑已经能够说明许多。伊鲁卡看着他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裹在皮毛里的孩子却仍然温暖安适，那婴儿还很小，稀疏柔软的金色头发，脸蛋圆圆的，难以想象被抱着在雨夜里跑了这么久还能这样呼呼大睡。他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师傅时是什么场景，师傅的心情会不会和现在的自己有些相似？意识到无论自己答不答应，对于孩子的来历他都不会说得更多，伊鲁卡动作很轻地抱过襁褓，低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对不起……”没有回答，却听到这样一句话，伊鲁卡诧异地抬起头。
    “画师先生，你是个好人，这孩子跟着你会幸福得多。对不起，我将来必须要带走他，所以，你给他取个名字吧，让他做你的孩子，一辈子记得你。”
    “无论背负着什么样的过往，一个孩子无辜地来到这世上，总应该快快活活地长大。船长大人，鸣人是个好孩子，我很感谢旗木公子让我照顾他这些年。而且，我以前并不知道他为鸣人承担了多少事，他本可以在五年前就带走他，却宁愿让鸣人长大到足以自己选择要走的路，不管那是否就是他本来无可选择的那一条。或许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但我真的很感谢他，为鸣人担负了这么多。”
    伊鲁卡微微笑道：“我知道两位坚持要我同行是担心我事后安危，但妄言一句，我一介平民，只要鸣人离了身边，哪值得谁跟我过不去？要不是……”他叹了口气，把一柄短刀从袖中拿了出来看：“船长大人，你家公子是不是早猜到我不会一起走，才把我诳到这里来给您添麻烦？”
    大和唯有苦笑，伊鲁卡来到这里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带着的，是可以凭之叩开皇宫大门的旗木家主的信物，与白牙成对的短刀。卡卡西在那个雨夜临去时留给他，同时叮嘱：“如果有一天，有你解决不了的事威胁你或者这孩子的生命，拔出这把刀你就知道要去找谁。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最好还是看都不要看。”
    因为有这样的话，伊鲁卡回到家直接把刀埋到了房后的树下。虽然也好奇，但能解决那样的困境，这把刀必然代表了相当惊人的身份，鸣人的，或是那少年的。他没有把握看过之后不受影响，为了从那日起属于他的孩子，不适当的好奇心就压了下来。如果不是卡卡西提醒他带上刀给这位船长看，他大概已经彻底把它忘在树下了。
    相处数日，大和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他看到短刀上的山椿徽章时直接惊得把刀掉在了地上，这些天的等候也几乎是一直坐立难安，一看可知不是有城府的人。但分明这样普通的人，却能按下好奇心这么多年，对近在身边的线索一眼不看，安心把世子当普通孩子教养长大。目瞪口呆地了解到自己多年来卷入了什么样的事件中，惊骇过后却理所当然地不认为自己应该受到任何影响。这个人对于自己的生活清明无比，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怡然安乐，大和深深叹了口气，终于放弃认为自己有可能劝说他改变主意的想法。
    “无论是那个人、鸣人还是船长大人，本来的世界大概都与我相隔很远。我与你们的相遇，便如浮萍在水上相逢，那么随风而散就是最自然的结果不是吗？”画师先生温和地笑道：“我知道那孩子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拜托的话也不用说了。如果能偶尔带个信回来自然最好，不方便的话，也请不必为我的生活担心。”
    ***
    “御医？哪一科的？来历有问题是怎么进的太医院？”
    “呃，来历倒是没问题。他是伤科的，虽然在太医院不是要紧位置，医术却很得静仁殿下欣赏。”
    “这人跟宇智波家有勾连？”
    “这个，宇智波家的纪间家主一直都由他诊治，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去诊一次脉。”
    宁次不觉有些诧异：“那是因为什么注意上他？”
    “之前过世的月光统领，也是他的病人。”
    宁次脚步一顿，江永秀和也随之停下，低声道：“而且巧得很，他最后一次见过纪间家主之后就告假离京，宇智波家随即开始秘密行动。”
    内侍卫统领遇刺断明为风之国主使，日向宁次“盛怒之下”清洗了风之国一批暗桩，平了边境两个暗垒，其后风之国迟迟没有使节前来，显见得是心虚，这事在外人眼里也就告一段落了。但崇明阁却是向有惯例，什么差事只要没有人下明令结案归档，那就是没完，原来如何关注就都得继续。何况为之前的失职，日向宁次初行首座之权，刚刚裁处了一批人，崇明阁上下凛然，这事后的不敢松懈比之前还要尽心尽力。这消息便是从京城部对此事大小相关人等逐一不放的监视中，探出来的异向。
    宁次没再说话，只是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一刻之前，他还在城外为友人送行，一直心不在焉地想要不要让鹿丸见到宇智波公子的时候转告一句“请将代为保管的那封信收好，适当的时候我会派人取回。”又因为觉得这句话实在太牵强不免更惹怀疑而踟蹰着说不出口。正在这时，从他家里一路找过来的江永秀和追上了他。
    虽然不喜欢在旬休之日被打扰，此刻还是走在了回返城主府的路上，并决定随后派人回去跟天天说一声。此时，走在江永秀和身前半步的少年，神情中再也看不到在家人面前的温雅柔顺和面对感情的青涩懵懂，坚实的步伐没有一丝少年人的轻盈跳跃，即使同样柔软，也透着镇定从容的气势。
    一路无言，到了城主府，没有回垂昀轩，径直进了崇明馆。当值的书吏见首座大人与大总管一起进来，连忙上前行礼，宁次摆摆手让他们忙自己的，不用跟来，直接进了后面库房。
    崇明馆什么时候都有无数的人在忙，一部分人专责誊抄，还有的则是将各部送上来的多不胜数的文书择要摘录，总结上报。而这些人负责的还只是常规的部分。宁次没去惊扰他们，上了侧面的楼梯，江永秀和在他继续往第三层走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大人不先看宇智波家的消息吗？”
    “一会儿再看不妨。”
    江永秀和只传了口信，没有细说，便是因为对宇智波家的监视走的是密信，那信要译出来不是片刻之间的事，便不急着看。
    三楼的宽敞程度还不到下面的一半，房门关着，外面有很大的空场，便于让门口的守卫远远就看到从楼梯上来的人。不待宁次走到近前，两个守卫已经把门打开，恭谨地行了礼，随即跟在后面进了房间。
    江永秀和接手崇明馆已经一个多月，知道这第三层放的都是暗线传回的消息，包括各国的动向。没有日向宁次的手令，即使是他也不能进入。而门口虽然只有这么两个人，却可以感觉到周围隐藏的、数目与位置无法确定的影堂侍卫。
    “把元献年间与风之国有关的记录都找出来。”
    “且慢！”江永秀和听到他的命令，闪电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大人莫非是疑心有人重施故技，效法当年欲两面挑拨，翻手云雨从中取利？”
    当年朝堂为是否需要让承亲王回西南镇守争执不休，是旗木少主请动了告老在家的猿飞大人入见先帝，自己代替承亲王去了边关。这个决定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结果之后不到半年，承亲王和先帝却先后病故，内侍卫统领勾结巫门弟子叛逃，旗木少主仓促离国，几乎是一夕之间风云俱变。幸好静仁殿下得信立刻快马回京，并请猿飞大人重出摄政，才快速地安抚下了禁军及西南各部。
    但奇特的是，在这段时间里风之国之前的骚动竟然也不了了之，西南边境军心动荡本是正好趁虚而入的时机，也被白白放过了。不，可疑之处在更早就出现了。任职西南数年，江永秀和在两国边境历史上下过不少功夫，两国无论哪一方发动的战事，如果没有迫不得已的原因，都会选择春季，因为如果战事不在冬天之前结束，越过沙漠补给就会非常艰难。在马上入秋的时节挑衅，事后又不了了之，可见原本的意图就可疑得很。
    彼时武承亲王驻驾西南，崇明馆西南部受令回避，许多事的确是隔了一层去看，知之不详。但日向家五百年根基，在风之国自有一套耳目，虽然不比承亲王别出奇锋，该知道的迟早也探得出来。何况说句事不关己的话，西南六道不是日向家把守，承亲王生死缓急也跟他们无关，崇明阁大把的时间慢慢看风之国谁在捣鬼，原来又是为着什么目的。
    “再了不起的阴谋，哪有十年二十年看不出目的的？有些事不需要看到听到才能知道，这座崇明馆五百年的监察记录，足以容纳所有被人用过和将会被人使用的伎俩，前代崇明阁大人就是这样教诲的。”
    日向宁次微微冷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秘密，一个差点儿登上皇位的皇子，只不过失踪而已，又没有死。只要留着心，慢慢把所有底细不明的人一个个往他身上靠，大不了猜个十年二十年，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江永秀和静静听着他的话，忽然道：“那大人不如先看看元献四年的记录。”迎上日向宁次的目光，道：“发觉风之国动向异常的是从那一年七月开始，有小股斥候频繁靠近边境，西南六道也发觉有暗探出没。”
    这三层的守卫都是隶属影堂，除了江永秀和接任时依例参见，平时不受差遣。适才被他叫住，本来也是不必听从，但见首座大人认真与他商谈，颇为重视，才站在了那里。正不知是进是退，忽见日向宁次目光转过来，道：“元献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