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鹿宁]动中之静》33.整装

    泽州城远在东海，最初封给宇智波家的时候不过是一片荒地。但随着宇智波家渐为皇室所重，权势日兴，泽州城便也日渐兴盛起来。此处虽然偏远，临海却有天然深水港湾，之前无人修整，商船无法停靠，渔船又用之不上，一直荒置。宇智波家扩张领地时，将海湾一带原本荒凉少人的野地都纳入了管辖，整顿修葺，把码头、道路都建了起来。泽州城天生地利，只是这么稍一推动，海路一开，几乎不到两年就繁华起来。也不用城主府命令，商贾们自己纷纷精修道路、搭建房舍，来往生意多了，定居在此的人口也越来越多。
    世家大族对商事总不免有轻视之念，扩展领土、整顿城务是一回事，发展商事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也幸好是宇智波宗家入主禁军，专心于木叶发展，泽州城封地惯例由旁支代为打理，有些事通融也就通融了。况且虽然视商贾为贱业，作为火之国唯一可航海通商的大城，泽州在商事上所得的税赋相当可观，历代城主再怎么刻板，对这个重要的财源总还是不会放弃的。
    出泽州城东门到海湾码头的一路，早已看不出多年前的荒芜，道路整洁，仓库、店铺林立，市集日日不歇，来往人声熙攘不绝。虽不在主城范围之内，这码头方圆数里却真正是泽州城最热闹的所在。
    一个打扮不起眼的灰衣人从一家店铺后门走出，不急不缓地向码头走去。附近像他这样带着斗笠，背着行囊，身上似有风尘之色的行商多不胜数，完全没有人注意。离码头还远，已能遥遥看见停靠在岸边的几艘大船，那是云之国海商所有。运起目力辨认过桅杆上的旗号，脚步忽然一顿，随即又向前走去。
    看准了要找的船，又走了许久才到近前，码头停的船其实远不止这几艘，但在这几艘大船的映衬下，沿海岸跑短途的普通商船就显得如渔舟一样了。
    与其它离开海岸一段距离下锚的船不同，这一艘就靠在码头边，搭上跳板即可上下，十分方便。来客走到船边，向坐在地上看守缆绳的船员道：“请问老兄，你们船长可在上面？”
    那人抬头打量了他几眼，见只是个皮肤黝黑、貌不惊人的年轻男子，客气的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便也没起身，懒懒道：“在，不过我们船长不见客，商铺的管事没说吗？”
    来客仍是笑容可掬，道：“能不能麻烦老兄帮忙问一下，我家老板跟你们船长是约好的，有件重要的事让我来取个话。”
    听到是约好的，那船员神色正经了几分，起身道：“可有名帖？贵主上是哪一家？”
    “名帖倒没有带，”来客似乎有些为难地压低了声音：“我家老板姓中村……”
    他不知这人知道多少，只试探着说了这么个姓氏，看他怎么反应再做决定。这船员所知显然比他的预料的多，听了这半句，立刻笑着答道：“原来是中村老板，老兄不早说，我们船长都等了好几天了，我带你上去。”
    来客放了心，码头毕竟人多眼杂，当下也不多问，跟在他后面上了跳板。吃水这么深的大船，停在风平浪静的港湾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晃动。
    那人走在前面，上了船大声吆喝让人替他的班下去看守，自己带着客人进了船舱，也不回头，一路领着他上了顶层。示意他在楼梯口稍等，自己到舱房门口敲门通报。
    里面模模糊糊传出一句话，那人应了声“是”，回头示意来客可以进去了。临开门前又道：“这船下面是货舱，船工水手都住在甲板上，整个二层都是我们的人把守，三层只有船长一人，有什么话尽可以放心说。”
    来客真心向他道了谢，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房间颇为宽敞，除了铺的地毯，只有一桌一柜，都是钉死在地板上的。海上航行不便放置太多东西，整个房间显得十分简洁。面向码头方向的窗户关着，倒是另一侧可以看到海景，房间的主人就站在打开的那扇窗边，目光沉稳地看着进来的人。
    来客快速地打量过面前的人，竟是意料之外的年轻，不到三旬的年纪，面容也颇为文秀，与想象中大不相同。但这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位船长肩背宽厚，四肢修长，双手指节凸出，掌心微微泛红，绝对不会是文弱之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一股沉稳之极的气息。
    “请进。”声音清晰有力。
    来客关上房门，向前走了几步，垂下打量的目光，欠身一礼：“大和船长？”
    两人互不相识，这一次见面也并非事先反复联系妥当，此时相对，都不免有些戒备警惕。默然对视片刻，还是孤帆远来的一方忌惮少些，毕竟来人只有一个，有什么问题杀了往海里一扔，死无对证。再有什么了不起，只消起锚出海，也没人能奈得他何。
    “坐下谈吧。”
    两人在桌边落座，大和犹且从容地给客人倒了茶水，方才打开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方半旧的砚台。那砚台形状普通，用料算得上品，却也不是什么难得之物。但他拿在手中也不知按着什么地方，就无声无息地分成了两层，中间露出一个暗格。
    看到从暗格中取出放到自己面前的东西，来人顿时眼睛都睁大了，几乎忍不住跳起来：“……银狼令？”
    那令牌有手掌大小，目之沉沉冷冷，因为并非纯银，多年过去仍是雪亮如旧。雕琢精美堪称奇珍，只是中间的狼头利齿森森，半睁着眼睛，幽幽地透着一股寒意。注连绳以亲王之尊，召国手，选良材，为唯一的爱徒铸令牌，一纸凭信可调动承亲王府所有明暗力量，号令如其本人，这令牌自然是绝不容人伪造。当初的工匠是王府私人，铸牌后图纸、模具也一概毁去，卡卡西处事精密，令牌向来随身携带，除了曾交予中村半藏代掌，从不示于旁人，连盖过印的命令都是严令阅后立即毁去。自从少主离开火之国，西南诸部再不曾见过此令，没想到竟会在眼前这完全陌生的人手中亮出来。
    “五年前公子重回火之国，命我带船如常每年跑这条航线。今年刚一靠岸，码头货栈便传来信息，要我找借口将返航时间拖到秋天，并以银狼令为凭，等中村大人派人前来。”
    来客轻轻呼了一口气，果然是旗木家的人：“失礼了……”
    他从袖中伸出手，指间捏着一颗药丸微一用力，一层细屑便落在面前热茶中，端起来晃匀，两指沾了少许抹在额头发际。依次沾湿发际、脸侧、颈下，随手一揭，便脱下了一层面具。原本约莫二十多岁、黝黑平庸的脸孔下，露出的是一个十五、六岁，苍白秀气的少年。
    “中村大人便是家师，您叫我佐井就是。”这位船长既能让卡卡西以银狼令见托，必是旗木家亲信重臣。旗木氏以武传家，门风最重“忠、义”二字，即便数代以来渐远朝堂，上代家主更是长年游历在外，门下武士却宁可日日磨刀不用，也绝无一人接受延揽、变节求去。在木叶贵族之中，只是“旗木家臣”四个字，所代表的风骨气节便足以令人肃然起敬。少主是为殿下和世子牵连才不得不远离故土，这些人不避风险追随而去，此时无论是出于什么样谨慎的顾虑，在他面前有所隐瞒也是不应该的。
    微微粗哑的声音变得清和，只是揭去一层面具，这少年整个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原本木讷拘谨的神态举止也仿佛随着那层面具揭了开去。清清淡淡的语气，温和有礼，既不冷漠疏离，却也不刻意显出热诚。连神情也是一般的谦谦温和，只在抬眼间，从黑檀木般的眼珠里透出一丝清铮铮的泠然，仿佛有冰雪之气微微萦绕，冰下了所有激烈的情绪。
    中村半藏为承亲王属下第一人，一手掌握府中亲兵、侍卫和银狼影卫的训练调度，旗木家臣无论见没见过都是久仰其名。他隐居多年花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弟子，无论年纪多轻，大和也没有轻视的意思。
    “辛苦佐井君了。”
    佐井微笑道：“哪里，少主既将调度之权托付于您，如何行止，银狼属下皆听吩咐。”
    大和宽厚地一笑，道：“云、火两国中间隔海，消息向来也只能靠商船每年来往稍稍通闻。泽州城货栈到底以生意为重，打听来的事情本来就简略，我又一年只能听这么一回，能知道什么？银狼令不过是公子不方便带在身上，为取信之用才留下来，佐井君既然前来，定是公子已经跟你们联系过了，该怎么做，中村大人与奈良先生想必早已筹备多年，就不用客气了。”
    佐井颇为吃惊：“您知道奈良先生？”
    大和平淡地道：“放心吧，旗木家只有我一人知道此事，毕竟分属两家，承亲王世子犹在，公子心中自有分寸。自从公子回到这边，我就把这艘船上所有火之国籍的船工都换掉了，现在这些都是生于云之国、效力旗木家超过八年，并且已经娶妻生子的人，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任何情况下我也可保证他们完全听从我的命令。”
    佐井心中大是佩服，难怪旗木少主孤身潜回，五年来与云之国毫无联系，却半点儿不担心行事之际联络筹划上有什么差失，原来是早已托之心腹。来时路上还在担心，此时终于再无顾虑，而这位船长对内情所知之深，说起来也可以不用再斟酌有什么不可说。
    “世子此刻已在泽州城中，奈良先生近日便至，只待少主一来，随时可以起程。”
    大和点了点头：“其他人去留如何？”
    佐井不假思索地道：“殿下军中部属已经依照少主之意托于静仁殿下，这些年来逐渐淡去关系。虽不能尽保其不记旧事，但陛下渐渐年长，军中有力量可制衡宇智波家也只会欣然默许，我们可顺其自然，从此放手不再干涉。”
    “至于当年跟师傅退下来的王府侍卫和埋伏在各地的眼线密探，除了风之国部分细作和安插在各世家的眼线之外，大部分维持旧日体系，早在最初便向静仁殿下坦承，静仁殿下也赞同为免生乱可徐徐收束。鹿久先生表面的身份是为摄政大人举荐随军，复得殿下赏识，引为布衣参幕，身无官职又与师傅交好，正可以居中联系之便代为打理，静仁殿下亦不曾多疑。鹿久先生坚持隐居不出，这些年大部分事务逐渐交托猿飞阿斯玛大人，四年前鹿久先生的公子鹿丸先生接替他，借辈分之差再退一步，如今已基本将其安然并入‘锦鲤’之中。”
    大和微微颔首：“那没让静仁殿下知道的那部分人，就是隶属银狼暗影的了？”
    佐井点头，道：“当初随侍殿下的影卫已尽数殉节，留下的都是随少主建立‘银狼’的部下。多年前，鹿久先生便有意将这些人里负责消息刺探的那些人分出来，并在‘锦鲤’中留下空额。世子离开之后，这些留手不再需要，风之国细作会不为人知地补到空额中，各世家的眼线则交给自来也大人。至于师傅所领影卫知晓的隐秘太多，不能留给别人，世子离开的时候若不能全数随行……他们已经准备好随时尽忠。”
    他说到最后，语声不禁微有停顿，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大和的神色。但这位貌似温厚的船长却是没有半分动容，只淡淡点头，道：“这些事由中村大人决定就好，我没有异议。十二年的时间，能安排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这些事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此时只是转达而已，并不花什么心思。佐井一边说着，心里始终踟蹰着另一件事，这位船长出乎他意料地受少主信重，而且沉稳明睿迥非泛泛，那么一直忧心的那件事或许可以跟他说一下，能有所挽回也说不定……
    略一犹豫，道：“依船长大人适才所说，在这泽州城中是有商铺为耳目了，那对少主诸般举措也应该是都清楚的了？”
    大和笑道：“我不知道，那商铺就是做生意的，最多留意一下各地传闻。公子每年会报一次平安，今年附带了准备行动的命令而已，其它的我就都不知道了。”
    佐井惊愕地眨了眨眼睛：“您是说，您与少主之间也没有联络吗？”
    大和叹了口气：“我们已经整整五年不知道公子人在哪里了，云之国那边的长者们都快急疯了。”
    “那……那您可知道世子存活下来的消息已被静仁殿下得知的事？”
    “什么？”大和终于惊讶道：“静仁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怎么会泄露出去的？公子呢？公子可知此事？”
    “据鹿丸君说，少主当是最初就知道的。”
    佐井考虑了一下，把鹿丸之前所做的推断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道：“宇智波世子必然以为世子早在当年就被带去云之国，少主不能说出真相，就无法劝阻，只怕也是措手未及。松川城已经开始搜查，当下只能一切尽快，世子必须在今年离开。”
    大和神色凝重，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道：“公子当年将承亲王府部属全部留下，由中村大人和奈良先生逐步交予静仁大长公主，就是为了不让殿下之事牵连他们。但此变故一生，世子找不到，中村大人又失踪，静仁殿下岂有不疑？公子一走，宇智波世子也会发觉真相，留下的人怎样也免不了受猜忌了……”
    他所言无误，而先提出来的佐井却意外地神情默默，半晌没有说话。
    大和看看他：“佐井君担心的不是这个吗？”
    “不是的，您所说正是此事关节……但现在已经无需担心，”佐井良久方下定决心道：“两个月前，奈良鹿丸已经去过木叶，以‘锦鲤’新一代首领的身份在长煦宫静仁殿下面前，亲口立誓效忠了。”
    “什么？”大和再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震惊地看着他，半晌才沉声问道：“公子与中村大人可知此事？”
    佐井唯有苦笑：“师傅现在自然是知道了。但那时世子刚刚去轸山找他，还没人知道静仁殿下已经起疑，谁知他是从哪里觉出的不妥……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和我们一起离开。毕竟十余年的事，又涉及这么多人，纵然真如计划般毫无疏漏，将来也谁都说不准就没人怀疑……他是早就决定，要独自留下来善后了吧？”
    大和紧紧皱着眉头，道：“隐匿亲王世子，可是欺瞒皇室的大罪，静仁殿下纵然深知当年情形，心有体谅，一旦知道这些年的欺瞒，又岂能不怒，他这样留下……”
    “无论是风之国的谍探，还是要暗中补入‘锦鲤’空额的银狼暗影，这些事都只有他最清楚。而且我们得知此事时，他已经接受了静仁殿下所派的任务，亲自出马与风之国永安公主订立盟约。以前为了掩饰奈良家的身份，他从来没有泄露过武功，连动用银狼暗影都是我替他出面。鹿久先生早在当初便说过此生长居轸山，我想鹿丸君这样小心，是希望彻底地隐藏身份，将来不必离开火之国也可以悄然归隐。可他现在的做法，却分明是要把以前的事都揽在他身上，抹去我的存在了。他这样，是要留着这个身份亮明给静仁殿下以便有理由地承担所有暗中所行之事，他是要把身份的把柄送回到皇家手里了。”
    影缚杀手的身份就是奈良鹿丸最大的把柄，谁握在手里就等于把他的命握在手里。将要面对的静仁大长公主的震怒，他是要用这个把柄为取信和担保承接下来，以庇护留在国内的承亲王旧部，不使这些人受到怀疑和迁怒了。
    旗木家世代清贵，即使当年出了那样的事，作为旗木家的嫡子，卡卡西无论想要在朝在野，都可安然立足。但他为了殿下的儿子能平安长大再不入皇宫，为了殿下的旧部不会受人挑拨陷入圈套，断然离乡远走，历尽海上不测之风。
    “少主十年心血，若事到如今竟不能全功，我等枉为殿下执役，愧对旗木家臣！”佐井静静地看着他：“这是奈良先生托我转达的话。在我与家师的立场上，孰无劝阻之力。”
    大和良久无言，低低一叹：“奈良先生有国士之风，我等身为臣子的确无法阻拦。我尽快将此事通禀公子，希望公子有办法……也来得及挽回。”
    佐井猛然抬头：“您与少主有联络的方法？”
    大和叹道：“应付紧急情况的手段总还是有的。”
    佐井平淡的神情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期盼，鹿丸的决定他无法劝阻，但作为朋友，私心里却实在无法不担心，为这件事始终耿耿，难以释怀。虽然对于鹿丸会不会听从即使是少主的劝说毫无把握，毕竟也有了挽回的希望，端正地行了个礼，低声道：“那一切……就拜托您了！”
    大和微微颔首，道：“既然承亲王世子这方面没有问题，那佐井君催促中村大人快一点。我借口来时遭受风浪，船底有损坏要修理，在这里多停靠两个月。这方面虽不会有问题，但为海上安全着想，冬天风向转为西北风之前一定要起航才行……”
    顿了顿，道：“如今日向家正在注意承亲王殿下昔年下属，佐井君这样进出往来不会被怀疑到吧？”
    佐井极其浅淡地一笑：“无妨，这么多年来，家师隐居之所四周的监视也从来没断过。”
    大和没有再问，以见面之初所见的易容术，非止容貌声音，已经达到“易神”的地步，他相信这少年为中村半藏号令银狼暗影多年，在移形换影、潜踪匿迹方面足够谨慎和老练。
    “那么，联络方式还照旧好了。”
    佐井点点头，提起联络方式，便想起自己前来时得到的“看船上的旗号就知道了”的提示，忍不住问道：“这艘船来往云、火两国数年，一直用这个旗号，呃，从来没人怀疑过吗？”
    走在码头上，远远看到船桅上飘着的旗号，斗大的一个“注”字，差点儿没栽倒地上，这……这样把殿下的姓氏挂在上面给宇智波家的人看，真的没问题吗？
    大和笑起来，适才的凝重气氛终于淡了几分：“承亲王殿下随的是母姓，你忘了这位夫人是哪一国的公主了吗？云之国是岛国，物产缺乏，对海运向来重视，虽贵族不忌商事，几个最大的家族都是以海贸为主，注氏家族不过其中之一。贵族家的事，这些为逐利而投靠的商人能知道什么？但凡有点儿家世的人也不会到海上来玩命。远航的船两国加在一起就那么几十艘，没有根底的陌生旗号才惹眼。至于公子当初才十五岁，是怎么跟那老家主套上关系……呃，照他的说法是‘允许他打着注家的旗号招摇撞骗’，我们就没人知道了。”
    佐井不禁一笑，听他的说话，想起一事，欲言又止。大和见状笑道：“佐井君有话不妨直言。”
    “嗯，也没什么，只是多年来也不知旗木少主音讯，习惯了随着家师沿用旧称，刚刚想到不知是不是有些失礼？”
    他最开始听大和称旗木卡卡西为“公子”就觉得意外了，莫说家臣们肯追随他远赴海外，忠心自不待言，旗木家也根本没有第二个继承人，这么多年过去，早该改口称“主公”了吧？
    大和却是叹了口气，道：“是公子说的，旗木家贵族之位是受火之国皇室所封，连国都弃了，姓氏还有什么意义？他也没那个颜面祭告列祖列宗。虽然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最初几年奠基之时，公子一年里大半时间在海上，所有人都被支使得团团转，也实在顾不上细说。后来稍微轻松下来，几位长者商量好要一起劝谏，旗木家再不能没有家主了，结果那次出海他根本就没打算回去，让我带了封信，自己就留在这里了。”
    大和忍不住用力揉了揉额头，声音中充满无奈：“我带信回去时哪里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就这几年，差点儿没被人念死，总算是要熬到头了……”
    “……”
    不得不说，中村大人为尊者讳，省略了旗木少主幼年时的很多作为，以至于佐井君只听着挑出来讲的部分，对于这位少主的崇仰敬慕丝毫不逊于对殿下的尊敬。此时听着大和的讲述，就疑似感到轻微的眩晕，想起师傅在不知多少年的提心吊胆、牵肠挂肚之后，终于得到有人用银狼的暗号联系他的消息时，那激动的神情……原来落得这种待遇的远不止师傅一个……
    大和将桌上的银狼令放回砚台中，上下两爿一合，不知在哪里的机梢仿佛涂了油一样，连声音都没发出，就严丝合缝地嵌到了一起。
    “真是好精巧的机关！”
    刚才打开时心神犹在戒备之中，再次看到，佐井也忍不住衷心赞叹。机关用材以石料最为难做，大多都是建造地道暗室之类才用，极少用在这般细巧的案头物上。这砚台外观简单，这么被人当面打开都看不出触发机括何在，简直是巧夺天工。
    大和微微一笑，道：“当世第一器学大家的杰作，自然不凡。”
    “这是赤砂蝎做的？”佐井在西南长大，自然听闻过这个大名，但他也知赤砂蝎跟自家殿下、少主是什么关系，实在无法不怀疑：“赤砂之蝎出名的睚眦必报，吃了那么大亏，还肯接殿下的生意？”
    “赤砂蝎的机关卖给谁也不会卖给我们公子吧？”大和一脸理所当然，显然对旧事也知之甚详，干脆地道：“抢的。”
    佐井噎了一下。
    “当初承亲王殿下跟赤砂蝎谈妥条件，把绿洲里劫来的把柄都还了给他。这砚台因为一看就是常用之物，公子给挑出来多看了几天，不知怎么发觉了机关，就留下了。那沙盗首领找上门来跟他打过两次，死活扣着没还，后来就给带到了云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