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白日·梦》30.Field V

    眼前瞬时一黑，攀天的高塔拔地而起，取代了苍古哭墙呈现在我的面前。
    “巴别通天塔！”我脱口而出，瞪大眼睛难掩惊讶之情。倒不是因为巴别塔本身，在这座神庙里本就没有寻常的事物。令我惊讶的是——从穿到透特神庙开始，语言的隔阂消失了！
    是因为眼前的塔么？在那个人类野心疯狂飙涨的时代，世界各地的人们汇聚到一起，建造起通往天堂的高塔。众神无法容忍人类的无知与僭越，在关键时刻推到了高塔。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神把大陆用海洋划开，赋予他们不同的语言，让他们无法彼此沟通。而那座通天的巨塔名为“巴别”，在希伯来语中意为“变乱”，在巴比伦语中意为“神之门”。
    “欢迎来到众神之门，我亲爱的孩子。”从塔顶传来深沉悠远的呼唤：“黑暗胜于光明，生不如死，没有人会抬眼看一下天。疯子被看成勇士，恶人被认为是好人。地球不再稳固，大海不再有行船，星球也不再按轨道排列……”
    “土地将贫瘠，空气被污染。灾难之后，世界将衰老。好的东西消失，这是个混乱的时期，道德价值逐渐消失，人们的思想将充满邪恶，黑暗将笼罩我们的灵魂，一个新的扭曲的社会将产生。”我顺口接过，喃喃自语。抬头仰视，高塔直入夜空，顶端隐匿天际，若隐若现。巨大的塔身扑面而来，让我的灵魂窒息，不知不觉地，我竟念出古卷神书里本没有的语句：“大难将临头，人们将自食其果。星星纷纷从天而降，暗示此间人类的命运……”
    “我的孩子，那就是你的希望吗？”
    我的希望吗？我的心脏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掐住似的，阵阵抽痛。我跪倒在地，膝盖磕碰到大理石，发出“噗嗵”的声音，在静谧的神庙内回荡着，清晰异常。
    “小星～～～”月凄厉的嘶喊从远处隐隐传来，银发金眸的美丽魔物怀抱死去少女的镜头一闪而过，我下意识伸手抓取，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我捂着胸口缓缓坐起，环顾四周，灰蒙蒙一片，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没有神也没有人，岚和海丽也不见了踪影。“嘭——”一声巨响冲散了灰雾，金红的火焰火龙一般突然向我袭来！这里是……战场？！我甩甩昏沉的脑袋，漫天的回忆如同激流一样在脑海中急速流淌。此起彼伏的枪炮声震耳欲聋，连绵不断的尖叫哭喊撕心裂肺，血腥气混杂着尸臭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岚！海丽！”我挣扎着站起，埃及真是个鬼地方，害我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我漫无方向，只好向前走，周围没有高楼大厦，反倒是些欧式平房，墙上到处是鲜血、火焰和弹片的遗迹。街道上人不多，即便有也是行色匆匆。也是，不赶紧找地方躲避，难道还等着下地狱吗？我想了想，转身跟着一个胖妇人，希望她去的方向可以躲避枪弹。
    这胖墩墩的中年妇人半路就发现了我，惊讶地看了一眼，向我跑来：“孩子，你父母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呆在外面？太危险了！”又一阵枪战声响起，妇人一把抱起我就往路边小屋冲刺，弹片从我身边飕飕擦过，夹带着硝烟的气味。
    孩子？我勾唇一笑，抬起微垂的眼，径直看进妇人眼里。和善的胖妇人呆愕地回望着我，瞳眸里倒映出我诡异冰冷的眼神……以及幼儿的体型。好吧，我见怪不怪地想：这次的白日梦是Cos邪佞冷酷小萝莉啊！啧啧，看不来不过四五岁呐！
    “那就是你。”方才莫名短路的声音又一次在心底响起：“真正的你。”
    “放屁。”我咒骂，和神秘东西进行心电沟通：“别以为随便捣鼓些幻觉给我看，我就会把自己当萝莉。对了，你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我心里？之前又上那里去了？”
    “主人，我始终和你在一起。只是你封印了我。直到回到透特神庙，我才被大神释放。”
    呵，好嘛！我跟“主人”这个称号真有缘分，前脚刚摆脱了魔物，后脚又来了个神秘事物！但是，神秘事物显然没有魔物服从性高，因为我从胖妇人的眼中惊异地发现——我脸上的表情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阴沉、绝望、淡漠而满是邪气……
    然后，我的嘴也脱离了自身的意志。
    “你～就～快～要～死～了！”我一字一句地对和善的胖妇人说：“阿特洛波斯很快就会剪断你的生命之线，然后我会把你引向地府。”
    “呵。”惊讶过后，妇人温柔地笑了，如同母亲对孩子般看着我说：“原来你是个小死神呐……死去也不要紧，我的家人都在战争中丧了命，我唯一遗憾的是神没有听到我的祈祷，让我能亲眼见到和平。”
    和平？世界永远都不会和平！从一战的炮火响起，从列强用武力扣开殖民地的大门，巴别通天塔被再次建起，人类开始联手干预地球的秩序，瓜分世界的利益。我不会原谅人类，我要活到人类毁灭的那一天，亲眼看着你们的覆灭！小萝莉的心理活动很激烈。
    “嘭——”一颗□□从窗口滚入，“咕噜噜”滚动几下后在妇人脚边爆炸。强大的气流卷起焦黑的尸块，飞溅到四周，血液瞬间变成蒸气，融合在尘土中。
    吓？我浑身一哆嗦，软倒在地，手心触到一片冰冷，是光滑的大理石。
    “那个是我？”我是死神？我难以置信地用手抚唇，那冰冷诡异的笑容似乎依然留在嘴角。
    “星风，你站得起来吗？”岚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关切，海丽站在旁边，侧首凝视着我，欲言又止，容色复杂。我尝试站起，奈何双腿软绵绵的，双手也使不上力。虚脱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这该死的梦境什么时候能结束？”我蹙眉看向除魔者。
    “岚，她刚才的回忆我们都看见了。”塔顶的神再次开口说话，宛若平地惊雷：“她的确是消失了几十年的亡灵接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