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白日·梦》29.Field IV

    好吧。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如果我在做梦，控制不了自己，我会选择就地华丽晕倒或者是灰溜溜的逃跑；如果我是清醒的，面具坚固地粘贴在脸上，我应该沉稳冷静地跟在除魔者身后进去一探究竟。
    我站在门口，斜眼睨着耳壳通红的除魔者，脑中又浮现起了另外一个疑问：土御门是扮猪食虎的土鸡菁英变变变，岚会不会有扮演“羞涩闷骚男”的癖好呢？他刚才和月针锋相对时的气势也十分强劲，杀魔大会时的表现也很积极……呃，如果不是被海丽给绊住的话。
    等待半天没有回应，岚直起身，抿嘴用眼神询问我：“怎么了？”
    “还用说，她在等待那只魔物咯！”
    说曹操，曹操到。凯尔特少女海丽身着祭司长裙从神殿内蹦跳走出，来到岚的身边，亲昵地傍上他，热切地朝我摆手。
    “星风，你果然厉害，把那只魔物治得服服帖帖的。”她的笑容很灿烂。
    真巧，又碰到了这个分不清状况的无良女人！我闭闭眼，沉淀沉淀心情。很好，我的心底一片空明，完全是清醒时的状态。也就是说，我处于自力更生，独立自主，完全不依赖他人的状态。我绝对不是一心依赖魔物秀水的单蠢丫头小星。
    “我和月没有什么关系！”我双手环抱胸前，下颚微抬：“进去吧！请带路！”
    活泼的海丽眨眨眼，丢下岚，走到门口勾住我的手肘，“我们一起进去吧！大神们等了好久了。”
    “岚是透特的仆人，你又是什么身份？你哥哥呢？”
    “我是茉莉安女神的仆人，京是鲁神的仆人，我是来透特神庙修习的……虽然称谓不同，其实狩魔人和除魔者的本质相同。对不对？岚！”
    “不错。”走在最后的岚淡淡应道。
    茉莉安（Man），凯尔特人的战争女神和幽冥女神。鲁（Lugh），凯尔特人的太阳神。我飞速回想着他们的资料，没有发现身后的浮雕铜门依然消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黑暗长廊。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我同岚和海丽在神庙里走着，诺大的空间里哀乐不断飘荡。
    神庙很漂亮，不，应该说是建筑的某种极致。四周的墙壁上画着鲜艳的壁画，于电视上看到的金字塔墓室壁画无二，只不过这里的壁画是活的，彷佛看电影一样。有埃及众神之首落日神阿图姆在透特协助下创造世界的画面；有死者守护女神伊西斯拼接丈夫冥王奥西利斯尸块，使他复活的画面，有长有羽毛的年轻女神马阿特将死者的心脏和她的羽毛一起放在天秤的两边称重，与透特一同参与冥府审判的画面……最奇怪的是，还有一幅希腊神赫尔墨斯和伊俄（也就是古埃及的伊西斯女神）在一起赶路的画面。
    “这不是透特神庙吗？怎么会有伊俄的壁画？”我不禁问出口。
    “你的问题很有意思。”路痴岚紧紧跟着海丽。莫非在神庙里他也会迷路？我暗自好笑。“我还以为你会对四周的哀乐表示恐惧。那是鬼魂的哭泣。”
    “人总是会死的，我对活着这件事没什么向往。”我淡淡回答：“我现在不想死不过是因为不能死的理由。”
    “不能死的理由？那是什么？”
    海丽好奇地仰视我。
    对啊，那是什么？我咯噔一下，愣了。肯定不是小星那乏善可陈的一生，也不是我面具重重的人生，更不会因为和魔物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到底是什么呢？我下意识看向海丽，她正灿烂地笑着，灿烂得竟然有些诡异。
    “咳咳，海丽，我们要快些，别让大神等着。”岚一下子打断了我们中间的微妙气氛。
    海丽偏过头对他做了个鬼脸，勾着我的手，加快步子向前走。
    神庙的走廊看起来很长，没有尽头，根根金色立柱与幅幅活动壁画绮错鳞比，在我眼前出现，从我身边飞过，又隐没在身后的黑暗之中。如同西洋教堂高顶彩窗营造出神圣莫可逼视的心理效果一样，神庙里走向光明远离黑暗的视觉效果也能让人产生向往崇敬的情绪。
    “到了。”随着海丽的轻呼，我们眼前出现了一堵没有壁画的石砖墙。她甩开我，凭空变出一顶小圆帽戴在头上，面壁肃立念念有词。我正僵在原地莫名所以时，岚在我头上轻轻戴了什么东西，我一摸，也是一顶帽子。
    “这是耶路撒冷哭墙的本体。”岚双手置于我耳侧，制止我回头看他。“海丽正在向大神们禀告我们的到来。”岚在我头顶轻轻地说，我似乎感到他在我帽顶碰了一下。
    不便回头，只好盯着海丽看。是不是错觉，刚才岚给我戴帽时，那小姑娘眼角放出了怨念。
    我眯眼琢磨着内里玄机，“嗖”，石砖墙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