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白日·梦》24.Memory I

    “月，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心目中的少女小星。”我心爱的姑娘斟琢半天，吐出了令我哭笑不得的话：“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在玫瑰花丛中露出真正温柔的微笑。”
    星风啊，难道你不知道，能让冰山消融的只有你这个烙在我心头的姑娘！
    我是统领狼族的银背雪狼一族的王，我的祖母则是狐族的王。人类通常称呼我们为妖，而我们的自称则是“魔神”。
    随着人类所谓“文明”的进步，这种生物开始像瘟疫一样侵占着其他生物的资源——森林成了荒漠，草场成了戈壁，水源被污染、动物被宰杀。人类不仅掠夺其他物种的生存权力，他们之间也常常自相残杀。百多年前发生了震惊三界的世界大战，大量的亡灵被制造，大量的鬼魂被后裔舍弃，地府人口的暴涨直接导致了重大事件的发生。尽管冥界各王对该事件三缄其口，阳世的动荡却瞒不过众生的眼睛——重大自然灾害频频发生；人类社会各势力的重复洗牌；人心失去导引，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倍腐烂。
    人类社会的激烈波动也影响到了魔神各族。地球上平均每小时就有1000种物种灭绝，生活在南极冰原的银背雪狼迟早也难以幸免。未雨绸缪的我建立了幻城，并在与人类黑市的交界处设立福利院豢养人类女孩。每年我都会从福利院挑选一个年满16的女孩带在身边教养，让她们习惯和接受狼族的生活。一年后，我会将她们送给狼族各分支的首领，为他们繁衍后代。即使有朝一日野生狼群从地球上灭绝，那些拥有狼族血统的人类孩子也能把我们的基因一代代传下去。
    银背雪狼是孤独而高贵的一族，一生只能接受一个伴侣，至死不渝。在遇上小星前，我不曾料到会爱上人类的女子。我知道事物的消长是宇宙间亘古的规律，却无法原谅猎杀幼狼只为取乐和活剥狐皮只为装饰的痴愚人类。我告诉福利院的院长，余下的成年女孩子可以任由他们处置，我相信我能够看到有趣的结局。不出所料，那对贪婪的夫妇把女孩们当成了商品，在黑市上肆无忌惮的交易。
    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这是人类的报应……我不无快意地想。
    或许我的做法违背了天地的仁德，我很快也遭到了报应——我遇上了小星。
    第一次见到小星时，她不过5岁，肉嘟嘟的脸上尽是尘土。她好奇地在厂房里转悠，似乎迷了路。我恶作剧地想吓唬吓唬她，变成狰狞的模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明明长得不是这副样子，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起来这么可怕呢？”她无辜地看着我，毫无惧色。
    结果，我反而被她吓住了，连恢复原貌都没意识到。
    “哇！哇！”小星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好漂亮～好漂亮～你的头发是金银线做的。”
    她对我上下其手，如果不是她年纪幼小，我还以为她是人类所谓的“色母狼”。从来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这么对待过我，也从来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这样搔扰过我。很新鲜的感觉，我想，原来亲近的举动可以消除寂寞。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面目？”我在她的魔爪下艰难发问。
    小星笑起来两颊会鼓起两快肉。
    “我根本不知道你这么漂亮啊……”她啃着手指头，“直觉告诉我你不会这么可怕，因为你好香哦！”
    说着，她像小狗一样煽动着鼻子。
    呵，原来是玫瑰的香气露了馅。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干净。并不是因为她不惧怕我这只人类心目中的“妖”，虽然大多数人类都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恶习；也不是因为她的心灵单纯无染，这个小丫头简直是小魔星，满肚子鬼主意，总是欺负我这个狼族之王。
    这个小姑娘的干净，在于她的心里装不下任何东西——金钱也好、名利也好、地位也好，都不在她眼里。在我们相处的十多年间，小星唯一的愿望就是学好本事，带着哪些想离开福利院的女孩们逃离幻城……我想，这个孩子一定是风做的，如此的热爱自由。
    可是，我怎么会让她离开呢？因为当她渐渐长大，我发现我已经不能没有她。我早就决定，等她年满16岁，我就要从福利院带走她，让她成为我银背雪狼一族至高无上的王后。我没有恋爱的经历，不知怎样表达爱意，只能处处顺着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唯一一次拒绝她，就是在她带着同伴坐船逃跑时。船是我放在小溪流里的，护栏也是我加的，我希望她最终因为舍不得离开我而折返福利院……可是她还是离开了，我失望又伤心，赌气没有理睬她。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臭丫头会以为我会笑着帮她逃离我的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