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白日·梦》23.Field VII

    “主人，欢迎您！”
    院长夫妇向神秘男人躬身致意。
    “这些孩子今年满16岁了，请您任意选用。”
    选用？我撇撇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让少女继续自闭下去就糟糕了。
    我眼珠一转，左手捻天罡，右手捻剑诀，口念九字真言，对着空气虚划。每念一字，手画一笔，先横后纵，最後再在中间写上一个“遁”字。
    老天保佑，千万让我隐身成功，不被发现！我低头默祷，反复施行着四纵五横法。
    “主人，爱米是今年的孩子中长得最好的，请您过目。”
    我呸，你当自己是屠夫在卖肉呢？变态！我不齿地想。
    “院长，我想……”神秘男人阻止了院长夫妇的举荐，“我已经找到中意的孩子了。”
    “踢哩嗒啦”，凌乱的脚步声逐渐向少女所在的位置逼近，透过少女的眼角，我都可以看到他们的鞋尖了。糟糕，我被束缚在他人的身体中根本不能施法！我放弃了“遁字诀”，飞快地施起了“动字诀。”
    太好了，少女的身体在我的控制下蜷缩了起来，顺势一滚，躲到了人群中。
    这一动，少女清醒了，稍稍审视环境后，作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
    我从小就不傻！抗打击能力多强！我得意地随着少女自觉闪在别人身后，窃视舞厅的情况。
    “呵，小星。坐在地上干什么呢？”背后传来熟悉的清冷嗓音。
    少女针刺般弹转身体，波动的情绪排山倒海似地打向我。
    啊？神秘男人竟然是魔物秀水？！
    风水轮流转，少女激动了，而我却傻眼了。
    秀水抱起地上的少女，不顾她的拼命挣扎，紧紧揽在怀里，快步走向院长夫妇。
    “主人，这个丫头不够漂亮，而且一点儿也不乖巧，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屠夫匆忙推销更高价的猪肉。
    “我并不需要你提供任何意见。”秀水冷冷扫视院长，一边压制着臂弯里手脚并用的发狂野猫，“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小星。”
    “放开我！”少女一口咬住秀水的脖子，唔，见血了，看起来真疼。
    “放开我，你这个骗子！”
    “小星乖，听我跟你解释好不好。”
    经过少女从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魔物反射性的服软讨好。
    我的大脑满是糨糊。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涅？源氏计划、宠物物语、恶意欺诈、美女与野兽？不仅是我，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痴呆，谁能料想“恶魔”会是受虐狂呢？
    少女委屈、失望、伤心、难以置信的负面情绪源源不断地冲击着我——全心全意信赖着的亲人竟然是自己憎恨仇视的恶魔！从小到大苦练本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逃离这个恶魔，可是教授自己本领的竟然也是这只恶魔！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命运，却最终发现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难道我终究无法脱离傀儡的命运？！
    灭顶的绝望让少女窒息，也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在少女心里呐喊：就当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就当是花费时间买个教训！你要发疯发狂至少要等我脱离你身体吧！
    然而，少女没有理会我的话。
    “小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先冷静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她也没有听进秀水的话。
    这是个寂寞如雪的世界，所有的事物都是梦幻泡影，如电如雾，转瞬即逝。为了个人利益，同伴会反噬自己，敌人会落井下石，善人会变成恶人，人类会变成禽兽……少女茫然地看着舞厅煌罗虚缈的灯光。
    这是个寂寞如雪的世界！所以我戴上了层层面具，只为保护自己，直到忘记了自己……我默然地注视着少女的心。
    “小星？”
    “小星！”
    咦，那只魔物为何叫得如此凄厉？
    麻痛感袭遍全身，好痛！我的心脏被谁牢牢掐住了！
    我和少女抽搐着蜷起身体。
    唔，好痛！好难受！
    如果立刻睡去，永不醒来就好了……
    “星风，醒醒！”有人重重拍打着我的脸，火辣辣的热痛缓解了心脏麻痹的钝感。
    “啪——”我反手一掌。
    “你醒了……”魔物长舒口气，欣慰地俯视着我，白玉般的脸上有着五指印。
    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魔物的怀里。
    “你到底叫什么？月还是秀水？”
    我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秀水是小溪流的名字，我随口借用的。”月不自然地顿了顿，“你当时应该听我解释的，福利院的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是真心爱你……”
    “够了！”我打断了月的话。“我不想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
    “梦境无常，皆为业妄。如真似幻，水月镜花。”我说。
    “我若是小星，便不会带上那些累赘，离开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我推开月，站起身。
    无视月受伤的眼神，我又加上了一句。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主人，别再缠着我了。”
    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场荒诞无稽的梦，我不认为那曾经发生过。即便那一切都是真的，很多事也已经不同了。
    幻城的景色很美，蓝紫色的天空，氤氲笼罩的广场，昏黄温暖的街灯，芬芳袭人的玫瑰丛……还有身边惊世绝艳的美人。但是，幻城是所有梦境中我最不喜欢的场景。
    “星风，你似乎忘记了……我说过，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月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震惊地看着他。
    月抹抹脸，抬起头时已经是南极寒冰的神色。淡金的长发无风自舞，闪着银光发梢挑衅地点触我的面颊。紧抿的粉唇还有斑斑血迹，高挺秀逸的鼻子沉重的吐吸。细长的眼，金色的眸，薄薄的霜，读不出他眼里的情绪。
    “月，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心目中的少女小星。”
    我低眉垂眼，斟琢半晌，笑了。
    “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在玫瑰花丛中露出真正温柔的微笑。”
    【幻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