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白日·梦》9.Field II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吹牛皮都不用打草稿。”
    月坐在我办公椅的扶手上，翻动我面前的书——中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西游记》。
    “别乱翻，页码都乱了。”
    我拍开他的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我有说谎吗？我真的很忙，忙着看。”
    《西游记》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虽然央视版电视剧《西游记》我看了不下十遍。
    央视的电视剧通常不太忠于原著，但是我以为像这种缺乏敏感题材的古典神话应该可以逃过劫难。所以，以前我不曾动过看原著《西游记》的念头。
    可惜，事实证明：
    我错了！大错特错！！！
    吴承恩笔下的人物关系是这样的——不畏险阻一心取经的孙悟空，哭哭啼啼怕虎怕狼的唐三藏。
    而央视版电视剧则是这样的——不畏艰险一心取经的唐圣僧，野性难驯常开小差的孙猴子。
    最让我不爽的是，《唐太宗地府还魂》和《还受生唐王遵善果》这么有哲理的两回被删减得寥寥无几！
    “地狱之设，正是为人。”萧瑀的话多有道理，我感慨：“只有地下安生了，地上才会太平呐！可惜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个真理，知道的人绝大多数不会公开这个真理。”
    月揽住我，亲昵地贴着我的脸颊，喃喃道：“有时候，你的话真不像是普通人类会说的。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
    “得了，得了。我不是人难道你才是？！”
    我耸耸肩，避开了他的怀抱，站起身。
    “天色已晚，洗洗睡觉。”
    “嘡，嘡，嘡”
    落地钟敲了三下，已经是夜半了。
    入夜后往往是我精神最好的时候，熬到三点上床依然困意不足。我辗转反侧许久，意识才逐渐模糊起来。
    “睡不着的话，我陪你睡怎么样？”卧室门口传来月的声音。
    “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我咕哝着翻身，拉过被子盖至头顶。
    嗯，好闷！快喘不过气来了，是谁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猛地睁开眼。
    好一条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古街道啊！宽阔路面上，专门用青石板铺设了人行道，街心的车马道则未经石砌，而是用泥土夯实了，以免去车辆在硬度较大的石板路上奔驰时的颠簸。我不知道，现代马路两边人行道中间车道的铺设格局是否起源于西方，但可以肯定的是，早在宋明时期，中国的城市街道已经具备了现代马路的格局。
    “让开！让开！”身后有人大声吆喝：“大王出巡，尔等闲民速速避让！”
    我条件反射地跳到左边的青石道上，将将刮起一阵风，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车毂辘响，卷起大片灰尘。
    “咳咳咳咳！”我捂鼻呛咳，一手在面前来回扇动。
    素质真差，典型的官僚主义作风！
    “你没事吧？星风。”
    咦？谁？在这里遇到熟人了？我定睛一看。唔，马路上随处可见的大众脸，没什么印象。我警剔地看着他。即便在梦中也不可掉以轻心，如果是精通搭讪术的街头骗子怎么办？
    “我是土御门啊。”
    土御门……佐？那个阴阳师啊。我细细打量他。
    没错！不粗不细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不塌不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不长不短的头发，不高不矮的个子，不胖不瘦的身材。确实是过目即忘的路人甲先生！
    我暗地里撇撇嘴，心想：你的长相还真对不起你的祖宗安倍晴明。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好奇地问。
    土御门憨厚地笑笑。“最近世界上死了很多人，十殿阎王忙不过来，我就来这里帮忙。”
    “这里是……”
    “哦，这里是酆都，你不知道吗？”
    酆都？伫立在人间的鬼城……
    “我从未来过酆都。”所以我当然不知道，“话说回来，阴阳师也要管这些事么？这是亡灵接引神的工作吧！”
    “啊啊，没错。不过从天界派来的亡灵接引司负责人已经几十年没露面了，亡灵多的话，只靠司里的其他死神是忙不过来的，所以我也来帮忙。”
    “是么……”真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家伙！
    “你这样不辛苦吗？”
    “诶，什么？”
    “一边在上面超度下面的游魂，一边在下面接引上面的亡灵，不觉得辛苦吗？”
    “哈哈，还好。我们阴阳师不正是为此而存在的嘛。”
    多么高尚的情操！我翻了个白眼，和土御门一前一后走在街心的车马道上。
    “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呢？”他反问我。
    “不知道！”我干脆地回答：“等我发现时，我已经在这儿了。”
    “这样啊……那么你和我一起工作吧，等我完成今天的进度就把你送回去。”
    让我在鬼城义务劳动？大哥你不是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