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出门之后撒加仍是吃了一惊,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副怪异、却又出奇协调的画面。
在房间中虽然也能感觉到几分古意,但并不明显,可一旦走出来……撒加虽然对中国的历史文化并不太了解,但至少也能分辨出眼前的这些建筑绝非现代产物,那古色古香的韵味绝非现代模仿的建筑所能表现出来。然而,再往更远一些的地方看去,从细微处逐渐精细严谨的建筑手法凝聚成不同的风格。
台榭、重屋、楼阁、古塔,还有间间木制石雕的小屋呈环状排列着,一层层向外扩展,从高空看去像是靶子般一圈套着一圈。
从最中心到最外围,这个城镇浓缩了中国从古至今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建筑,可它们排列在一起却并不显得突兀,不同风格之间的过度自然仿若天成。这样一眼扫过去,千年时光、千年积淀形成的文化风韵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难以自制的回头,撒加看着身后中西复合式的建筑一时无言以对,那门口的牌子上还写着大大的旅馆二字。
“走吧。”藏马的微笑里带着难以察觉的狡黠,似乎十分欣赏撒加现在的表情。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小镇靠近最外围的角落里,出门后就是一字形的小路,走在路上撒加有一种回到十八世纪的感觉,街上行人大多身着旗袍,女子都盘着发髻。
撒加再也忍不住对身边的藏马说道:“我们……穿越了吗?”
哧一声笑出来,藏马煞有介事的点头:“也许,也许。”
仰望着清澈如洗的碧蓝天空,撒加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有所悟:“感觉……好象很久没有见过真实的天空了……”
“真实……?”藏马慢慢重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里渐渐带上一丝悲悯的意味,“什么是真实?眼睛看到的、身体感觉到的,就是真实吗?”
几个穿着单衣的孩子嬉闹着从身边跑过,无忧无虑的笑声在街道上洒落一地,充溢着宁静的幸福。
沿着街道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岔路,整条街道就是一个圆环,没有出口,这里的人都在这个圆环里生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反反复复。
一间酒肆的二楼,撒加静静的遥望着隐约可见的层层屋峦,一圈一圈,连绵至最深处。肉眼难见的青色光幕闪耀在空中,将两个相连的环生生隔断,使那仅仅一墙之隔成为难以跨越的天堑。
藏马坐在他身边,握着小巧的青花瓷酒杯,半眯的翠眸朦胧似醉:“看了这么半天,看出什么没有?”
“不可能。”莫名的,撒加吐出这句话。
“什么不可能?”藏马笑起来。
蓦的转过身,撒加紧盯着藏马的眼,犀利的眼神似乎是想要将面前的男人整个刺穿,他一字一顿的道:“什么都不可能!”
藏马站起来,倚在楼栏边,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映在他眸里,像被浸在水中染上一层朦胧,如同虚幻;“是啊~怎么可能……仅仅就靠一条街道,怎么可能维持那么多人的生存?50岁以上的中老年占了80%的族群,怎么可能繁衍?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有太多不可能,可为什么……”
默默的,撒加接过话头:“为什么,他们却真实的存在着?他们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力量来支持……”
将杯中残酒一口饮尽,藏马斜睨着撒加,“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总指挥大人?”
像是没有听到藏马的问话,撒加陷入长久的沉默,而藏马也像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轻靠在栏边,招手唤过侍者,加上一壶清酒,自饮自酌。
时间,在静谧中悄然远去。
身边来来往往的食客嬉闹的声音散乱在风中,掺杂着楼下起起落落的人声,揉成岁月,此时的一瞬,似乎便成永恒。
红漆木桌上渐渐增加了好几个空酒瓶,藏马白瓷似的颊上早已蒙上一层薄薄的晕,然而他还是漫不经心的啜饮着,直到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
“你喝得太多了。”撒加从藏马手里拿过酒杯,在他身边坐下。
早先点的菜肴已经被藏马毫不客气的吃得只剩残羹,撒加只有重新点了几样小菜。一边的藏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也并不在意撒加在做什么,只是一直望着楼栏外的天空怔怔的出神,右手食指在桌面上以固定频率轻轻敲打着。
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送进嘴里,撒加默默的看着藏马神游太虚的模样,虽然言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他那深不见底的湖绿色眸子里总在不经意间浸出一丝凌乱的寞落。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个从来都是触变不惊的男人如此心绪不宁呢?
撒加轻轻的笑起来,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错误,他太高估藏马了。即使他是生存千年的妖魔,即使他拥有再深的智谋如海的心机,也不可能完全杜绝七情六欲啊,无论隐藏得有多深,他心里终归是有最柔软的地方。
问他,也不会说的吧。
虽然这样想,但最后撒加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有心事?”
“恩?”藏马转过头看了撒加一眼,又转向别处,淡淡的道,“没什么。”
虽然有些好奇,不过撒加没有强要打探别人私事的习惯,也就不再多问,转向其他话题:“你知道我们进入这里多久了吗?”
藏马苦笑一下,道:“谁知道呢……这里很怪异,太阳永远不会落山,这里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甚至连我的感觉也好象被什么力量扰乱了,难以做出判断。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我们住的那个房间虽然有时钟,但那指针却从来没有走动过。”
撒加点点头,脑中不停的分析手边仅有的那点资料。
静止的时间、古怪的居民、奇特的建筑……似乎是人为却又浑然天成。
好怪异的感觉……
不,不对啊。时间是宇宙法则中的一部分,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将时间停止!?即使是哈迪斯这样顶尖的神明,也只能在特殊的时间里运用神力对天象做出有限的影响,若不是那天正好日食,他也搞不出那么大的手笔!
停止时间,再给他一万年恐怕也达不到那样的程度!
可是谁能比哈迪斯的力量还要高呢?而且还是高出如此之多——若真有这样的实力,想做什么做不到?为什么要在这里搞出这样的事情?
即使是在传说中拥有神秘而强大力量的芙罗拉之链,也没有这样夸张的啊!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用力甩甩头,撒加按住隐隐做痛的鬓角,资料太少了,实在难以做出什么判断,现在妄自猜测的话只怕会陷入误区,还是等收集到更多情报之后再说吧。
“撒加……”藏马迟疑一下,说道,“一会,我们分头行动吧。”
“好。”撒加隐约明白藏马要做什么,微微一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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