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堪公子》22.月隱初晴

    公孙赏起初看到她,先是微讶挑眉..惊讶之后轻启薄唇讥道“宋侍中好悠闲,这次赏风景竟赏到这里来了!”
    “嘿嘿,下官一向喜爱这自然之景,即使蹲个茅厕也总不忘赏景!爱景之心滔滔如沂江之水泛滥成灾..!果真知我者莫若王爷也!”宋堪皮肉皆笑的开怀
    公孙赏柔美平滑的面部一抽,这女子,是该说她不知羞耻,还是应赞她不拘小节…?
    “皇叔!找朕可有重要之事?”公孙涣赶忙笑道,刻意岔开话题..怕这样下去,即使皇叔再好的脾性也会把持不住被这宋堪挑的勃然大怒起来
    公孙赏本也是因事而来,便不再理会她的一脸调笑,转身向公孙涣“众王爷携同群臣都在太阁前殿等候多时了,本王是来通知皇上移架的!”
    “宋首辅可有缉拿到凶手?”公孙涣面露兴奋道
    公孙赏却无意多言“皇上随本王去了便知道了!”
    宋堪故意咯咯一笑,朝他厚脸皮插话“下官也随王爷去罢!”
    公孙赏侧目,神色淡然平和却显出疏远“随宋侍中高兴.”
    宋堪听到后,盈然的起身,褶皱的官袍之角舒展开来,身形颀长秀丽,优雅一如当初..盘绕腰间雕刻精巧不俗的翠玉铃铛叮叮作响, 清脆婉约..红色流苏如春水涌动..千丝万缕柔然荡起..扰的公孙赏眉头凝上, 脸色遽沉,悄然间神魂一瞬,心间如潮水荡漾般恍惚开来..
    风过，幽静．．
    太阁寺    前殿
    这里―――！是太阁寺最为辉煌的一处大殿，若问起渊源，还要一一追溯到开国年间！
    虽称之为庙阁，却不是一般的小庙小阁能比得上的，光说这一砖一瓦吧，就已汇集了天下能工巧匠细细的雕刻琢磨，整整历时三个春秋，描金绘银！单单是往殿顶铺砌就耗时一年多！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一代代传下来，终于成就了这天阙第一庙殿的美名！
    远处观来，这座大殿实为整座太阁山上百殿的翘楚，碧瓦飞甍！经历的近数百年，仍是富丽堂皇，光鲜依旧！．．香火袅袅,秋菊飘香..立于殿下仰之..殿檐正上镶金匾额“太阁金殿”四个烫金大字金光乍眼,熠熠生辉
    再看殿内…四根金雕大柱鼎立殿梁,宏伟至极亦多了份庄严..倘大的殿堂,此时众人云集..
    僧人利索摆上座椅,公孙涣坐上堂首，身旁站着的是臂挽拂尘的沈公公，再来是分坐于堂上两边的公孙赏，平王和肃亲王,其他一干臣子皆左右站于殿上两侧
    殿堂金柱下的空海慧目低垂,淡薄如斯，不腐的气质..举手投足皆显仙家典范!一身素白禅袍，斜披袈裟，率了一帮寺中弟子立于佛像之下
    宋堪潇洒的跟进殿里，目光一扫众人，就瞅到了前两天面对自己这个奸臣，依然威武不屈一身正气的郑大人！
    宋堪挂上笑，流里流气的道＂郑大人气色不错呵！＂
    郑大人怒目瞪了她一眼，不屑一哼，全当眼前的是一堆入不了眼的不净之物！转身与其他同僚继续讨论起来
    宋堪硬是憋住了笑，神色悠闲，不经意对上平王似笑非笑的眸，宋堪表情一僵，心思回转一番后，大方的报了一灿烂大笑脸回去，然后慢吞吞隐入人群，给自己找了个绝佳的看戏位置．．
    平王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勾唇浅笑，明眸星目满是散不去的盎然
    公孙涣屁股还没坐热，便已耐不住性子,急问道“爱卿可有捉住凶手?”
    宋尹辑首拜道“皇上别急,请容臣先带上一个人来!”
    公孙涣不解,强压下疑问,道“是何人?”
    宋尹低声向身旁的侍卫吩咐道,侍卫点首后离去…
    不一会儿,两名侍卫一起架住一名面色惶恐的侍卫走上殿来
    公孙涣道“首辅，你口中道的可是此人？”
    “正是！”
    宋尹挥退了两名侍卫，走到跪在地上的侍卫身旁，正色问道“你可是于周？”
    侍卫一惊..诚惶诚恐道“回大人，小人正是于周”..声音颤的已不成调,只管压低了脑袋不敢抬头看殿上任何一个人..
    宋尹一动不动的盯住他,神色淡定问道“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有..有一七十岁老母,还有个上个月刚出生的娃子!”于周抹去冷汗,如实答道，像是失了控般,全身哆嗦的如筛子。
    “哦..”宋尹了然.锁眉做了一番思量，又问起“祭天前晚可是你在守夜?”
    于周一颤,一直盯住地板的眼神开始不安转荡起来“正是…正是小人..!”
    宋尹蹲下身子,白色的锦秀缎袍拖了一地,行云流水．唯美的如冰山上盛开的雪莲,神色却邃变
    此时，她忍不住拧眉..不为别的！只因前方一个个凑过来的大脑袋着实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堪轻嗤．．旁边的官员好奇的看向她＂宋侍中，可有不舒服？＂
    宋堪作势掩嘴轻笑，弯月眸精光乍现，刻意提高嗓音＂本官最近不慎染风寒，御医诊断，说本官的这类风寒实在少见，凡被传染者皆会卧床一个月，本官．．本官看诸位大人靠本官如此之近，感动之余实在不忍啊．唉～～！＂
    声音所到之处的众人皆背脊一僵，表情惊恐不失笑颜的轻移步子，独独空出宋堪四周的一大片．．
    宋堪皱眉看依旧立在自己正前方的大脑袋，这脑袋的主人赵侍郎转身一笑＂无碍无碍，本官身强体壮，百病不侵！＂自己身为正二品官员，怎能容忍自己做出这等排斥同僚的事，虽然这宋堪平时在朝中＂无恶不作，臭名昭著＂，但是，此时，她重病仍尽职尽责的现身堂中！实在令己感动！仿佛看到这小恶霸＂从良＂的美好明天！！越是这时侯，自己天生的高尚人格品质越是不容自己离开！
    宋堪看着他一脸的陶醉，不由抽动额头，美玉面青黑！咬牙切齿，一伸玉脚踹向赵侍郎，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当晚情形你能否再当众大人的面描述一遍？可是有什么可疑之人,或者是可疑之事?”
    于周一时不知所措,连忙磕头道“都怪..都怪小人失职．．只因为那晚突然有一个蓝色身影跃过，小人一时好奇，想去查个究竟，刚迈了不到两步，脑袋却莫名其妙的昏沉起来．．．然后是眼皮沉重的异常，忍不住有些个打盹起来，待醒来时．．就已．．已是黎明时分了．．！＂
    ＂可有看清那人长相？＂
    于周恭敬的磕头道＂小人．．小人不曾看到！＂
    ＂那又为何独独看清那人衣裳呢？＂
    于周一急,攥紧十指,稍定了心神..
    ＂是．．是因为有月光照明．．小人．．小人才得以勉强看清的＂断断续续的说完，于周脸上的汗早已快滴答起来
    宋尹冷哼一声，直起身子，转身向公孙涣道＂此人所述之词，皇上及众位王爷可听清楚了？＂
    平王颔首道＂自然是听清楚了．．说了这半天，本王都有些不耐烦了，好奇宋首辅所谓的真凶在哪里？＂
    宋尹挽唇而笑＂王爷无需着急，下官倒有个问题想问王爷．．＂
    平王皮笑肉不笑，平滑的面皮毫无一丝波澜＂首辅大人尽管问就是＂
    宋尹作辑道＂祭天前晚，王爷在做些什么？＂
    平王神色邃暗，神色流转，眼里蹦出两道寒光＂本王一直在房里坐在窗前秉烛夜读，直至三更才就寝！＂
    ＂王爷可记得那晚月光？＂
    ＂自然记得，初秋之月，明而有光，沁凉如水，碧华如镜！＂平王说道
    ＂臣如果没记错，王爷居于南苑厢房，窗户正对南方，如此照王爷说来，月应是抡挂正南方才是！＂宋尹字字珠玑，于周瞬间瞪大了眼，全身僵直，十指明显打颤
    ＂正是！＂平王一承而下．．
    咕咚一声，于周慌了思绪瘫倒在地，汗如雨下．．众人讶异的均看向他
    只有公孙赏眉色轻拢,泛上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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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好个大胆的狗奴才！竟敢欺骗众人，来人呐，抓住他！＂宋尹利眸微斜，朝于周喝道
    于周面色惨白，扑通扑通连磕三个响头＂宋大人冤枉啊．．．小人．．小人冤枉！＂
    ＂还敢说你冤枉！难不成你当在座众人都糊涂了不成？还不速速认罪＂
    ＂小人．．．小人真的冤枉啊！＂于周凄厉的喊道
    公孙涣蹙眉＂首辅大人，朕有些不明白了．．为何．．．．＂
    宋尹辑手＂皇上，臣早先去看过，搁置灵鸟的殿堂正门向朝正南方，此人并非什么绝世高手，夜晚目力偏弱，正对月光，按常理来说，又怎能会看清那人的衣料颜色？”宋尹指住他“这个人，分明是在说谎！＂
    于周两眼空洞，神情绝望深知大势已去，再也顾不得额头的疼痛，咕咚咕咚一声接一声的撞击光滑的石面＂皇上．．．皇上．．饶命啊！．．小人知罪了．．皇上饶命啊！＂
    宋堪搔首..半天才缓过神来！渐渐笑弯的眸，！真不愧是自己最敬重的大哥啊！果真，果真是只地地道道得道千年的老狐狸！天上有地上无，实在令她宋堪佩服的五体投地．．！
    公孙涣怒火中烧，抬身朝前走去＂原来是你这奴才在作乱！竟敢连祭天大典都敢破坏，还有什么你不敢的！纵是死，依你这罪行，死一百次亦不足兮！＂
    于周神情凄厉“皇上．．皇上．．小人知罪了．．皇上．．！＂
    宋尹眼底阴霾不散，面色凝重继续道＂皇上，于周罪不可恕，理当正法，皇上何不仔细想一想，于周也只是个小小的侍卫，杀了灵鸟，对他可谓是百害无一利．．＂神情一转＂他之所以这么做．．依臣下看来．其中必有蹊跷．．！＂
    公孙涣倒是没想到这点，随即赞同的点头，疑惑的看向一直沉默的公孙赏＂这件事皇叔怎么看？＂
    公孙赏眼帘低垂，细长的睫毛掩去他的眼神＂本王看来，他也只是个摆在众人眼前的傀儡罢了＂
    平王撇嘴冷笑，眸间却寒的要凝出来冰＂照四哥的意思，是另有其人了？＂很平淡的一句话，他却偏要说得火药味十足．
    肃亲王很想叹气．．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冰里来火里去的．．弄得他头皮一阵发麻．
    有人挑衅，他公孙赏从不拒绝．．＂五弟聪明过人，想必早就想到了！又何必问我？＂
    平王敛眉，不见愠恼
    ＂那依爱卿之言，这背后之人会是谁？＂公孙涣话锋一转
    宋尹颔首＂臣尚未得知！＂
    平王讥笑＂宋首辅这一来一回，也只是抓到了个傀儡，而本王要的是真凶！＂
    ＂王爷莫急，下官还未说完！启禀皇上，下官之前连着审问了夜守灵鸟的几名侍卫，其他几人供词一致，均是毫无知觉的被迷昏了过去！疑点颇多，经过下官的搜查，在他们周遭发现了这个！＂宋尹掠袖呈上白色折叠有序的锦布
    沈公公连忙接下，小心的打开锦布，露出层层包裹的金灿灿的紫色粉末，色泽鲜丽，妖冶异常
    ＂这是？＂公孙涣欲低头嗅闻
    ＂皇上且慢！＂公孙赏连忙制止
    明黄小身影闻言一滞
    宋尹上前道＂皇上有所不知，此物闻不得，只消一点，就可以令人睡上三五时辰，多则丧命！祭天前晚，守夜侍卫也都是中了此毒！＂
    ＂什么！＂公孙涣脸色一变，险些被就这样被自己闻了去，不禁睁圆了秀眸．一旁的沈公公连忙接过重新包好
    ＂爱卿可知道这是何毒？＂
    ＂下官事先调查过，此毒是专产于西域的紫清粟！四年开花，七年结果！紫清粟是提取其果汁液和上冰蛙．五步蛇．云山蝎之毒，都乃世上至毒至阴之物，精心提炼而成！中原更是少见，只是近几年有很多西域商人与我天阙生意往来，少许天阙人买得过，价值千金，非富贵之人更是买不起，这毒狠厉无比，半匙就足以杀死一头象！如果那晚贼人下手再重一点，恐怕那些侍卫性命早已不保！＂
    公孙涣脸色青灰＂世上竟有如此杀人无形之毒！＂
    众人心咻的一寒，惧颤的缩了缩脖子．暗自庆幸中毒的不是自己．宋堪倒是饶有兴致的翘首看向那个布包
    公孙赏轻笑，幽幽道＂本王记得，二哥有收集天下剧毒的嗜好，想必这紫清粟，更是不再话下！＂声音清澈，温润如常，却令在场之人犹如遭晴空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