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堪公子》20.一鸣惊人

    “怎么可能?祭天仪式明日辰时再次举行?”平王惊怒的坐起,瞪视向来报的侍从
    “回王爷,确实如此”
    “哼,灵鸟死了,本王倒要看看小皇帝拿什么去祭”
    “可是,据沈公公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皇上在书案前看折子的时候,恰好…恰好有只九色灵鸟落在了窗前..所以..所以..”
    平王脸色遽变, 语气流露出怒意“所以什么!本王不信有如此恰好之事”
    侍从只得默默的站在一旁不敢答话
    “舅舅那边可知道此事”忽而想起来什么,平王又问起
    “老太师那边,只托人来捎来四个字”
    “哦?哪四个字?”
    侍从敬答道“静观其变”
    缓缓的,平王眼神阴鸷的看向远方,嘴角凝成一抹直线
    侍从慌忙的再度垂首…周遭的气氛,令他..心底寒颤..
    初秋时节，时常有清风吹过，凉爽怡人..却也有几分寂寥,和这清爽的相比,屋内三人的心思却层层阴霾..神态各异..
    “大哥,你看那白云寥寥,蓝天恺恺,天边大雁南飞,多么美丽的一副景象啊”宋堪手遮前额向外眺望,嘴角使劲咧出夸张的弧度
    宋尹的表情却没有那么的明朗, 身侧双拳紧握,面色依旧微沉的怒视着她
    宋堪指着远处的手指微僵……发现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人在唱独角戏,实在受不了大哥杀人的视线了,唰的折扇一展遮住了大半张脸,独留出一双清丽的弯月眸
    “啪”的一声,她吃痛的捂上脑袋,这次的‘打’比平常都来得痛些
    “二哥,你又打我”她指责道,一边侧目看向坐在堂间的大哥..心虚的一收目光,依现在情况来看,对她非常不利,怕是被二哥活活敲死大哥也不会救她了
    哪知此刻宋尹心中却汹涌翻滚着..想起了公孙赏临走时的那一幕
    “宋首辅,要谢就谢你那个好妹子吧”
    她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对于她来说便多一份致命的威胁
    可是..他知道了..他终归还是察觉出来了…
    轰隆一声,内心已非震惊可以说的清的..一颗巨石稳稳的砸在他心头..心中再也平静下来…那个人…对于她是女儿身一事,会怎么样做呢?这可是扳倒宋氏满门的好机会,像他那般精明之人,定是不会白白放了这么个好机会..
    啪啦一声,宋尹手中折扇断成两节..
    顿时气氛僵住…
    ‘嗡嗡嗡..’夏天还没死绝的蚊子在她眼前悠闲的飞过.. 人畜四目相对..她敏锐的察觉到---这畜生竟敢嘲笑她!轻咬皓齿..拿出平生的必杀技狠狠的瞪了一眼这只不知死活的蚊子..顿时此蚊以完美的回旋转啊转的跌到了她的脚下,告别了几个月来短暂生命的最后时刻..
    宋常用扇柄戳了戳她的后背..回神..宋堪才意识到暗叫不妙,眼珠转了十八圈后终于鼓励口气向身侧坐着的宋尹道“大哥..这次是我鲁莽了些.但是..”但是,她定是不会让自家兄长独自挣扎,自己却置身事外的..
    宋尹目光清寒的令她硬是压下话尾..这次,怕是真生她的气了.
    宋常也是被宋尹这目光镇住了,薄唇轻撇..心中暗暗思索斟酌着该如何替宋堪说情
    “以后见到那懿亲王,你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事到如今,唯有这样了
    “为什么?”她条件反射的问出来口,难不成那公孙赏是不眨眼的吃人鬼?为何大哥如此忌讳她和他沾上关系？
    “没有为什么,这祭天仪式,皇上和百官那边我自会去请罪说清,你就老实呆着,哪也别去..!”熟悉的温柔口音,此时,宋堪却感觉到有种异于平常的坚定..丝毫不容反驳!
    “大哥你不相信我?”
    窗外的秋风渐强..嗖嗖的掀起来片片落叶,还不及傍晚,天空早逝灰蒙蒙一片..
    “比起相信你,为兄更重视的是你的性命!”
    她心头瞬时一暖,大哥之所以对她的严厉,也都是因为关心她啊
    “大哥,如果我说,这事我是有十成的把握,如何?”她很默契的睇给宋常一个眼神,然后上前懒洋洋的吊上宋尹的臂膀
    宋常无奈一笑.自己就这样被拖下水了..踱步到宋尹面前..“大哥,就让小七去吧,事已至此,这计也不是行不通,何不来个死马当成活马医”
    “糊涂!老二你怎么也由着她胡来”宋尹憋不住气..朝宋常喝斥道..
    宋常习惯性的堵住双耳“大哥,我倒是愿意相信小七”
    宋堪的眼神随宋尹慢慢置身堂中..不语…气氛再次凝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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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风飒飒作响..深呼一气..顿觉精神百倍…又是一个好天气!
    宋堪翻滚了十来圈才决定起身洗漱..大哥,终归是允了!这也是在她被来回瞪了好多次才换来的结果..
    利索的着上一身官袍,步出禅房
    青鸾碧峰自古秀丽,令人心胸顿时也广阔了起来..
    文武百官按官衔大小,文官在左.武官在右的规矩在红毯两边排列站好,像她这等官衔也落了个插足人群中间翘首以盼的姿势..山峰的最顶端也只能容下十来人..而光那一个漆金的盘龙祭天案就占了大半边..在礼官的布置下,上面早已摆上祭祀用的神主和太牢(神主指膜拜的神象.太牢指帝王祭祀用的牛.羊.猪)
    “宋侍中哪用得着如此辛苦,去令兄身旁不就好了”一个官员的声音响起,不大不小,恰好直刺她耳膜传进了她的耳中..正因为其音质难听的活像没吃饱饭那般瘫弱
    利目一扫, 哼,她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骨头如此贱硬..敢讽刺到她头上...宋堪拨开被风吹乱的檀黑青丝.敛眉笑起,“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麻子脸啊!怎么?科举何时纰漏到这种程度了,连麻脸兄这般的也能一展长才了?” 顺手掏出袖中手帕拭去脸部被苏东明喷上的零星口水,然后把上好的云绸手帕一扔,活似像弃了什么惹人厌的垃圾般,满意的看着苏东明由白涨红再变绿的麻子早已泛滥的尖猴脸..
    苏东明嘴唇一时气极哆嗦的像患了羊癫风“宋..宋堪,本官警告你你你..本官乃堂堂二甲探花…容不得你再三羞辱..”
    她摇摇头,唇齿不露地低语一声..“苏兄应该庆幸自己不是生在了德昭年间..要不..恩恩后果不堪设想啊..”只要是天阙人,对这德昭二字可都是如雷贯耳..宋堪一直想到现在都没想通,为何像天阙皇朝这样出了名的‘美人国’偏偏就出来苏东明这个怪胎..她都暗自替他庆幸过,如果早出生个几个年代..定会被拖出去砍一百次脑袋不足惜..
    时时被风吹散的发丝来回扑在她美玉般的颊上,真有那么点纤巧出尘的气质
    苏东明舌头照例打了结,他跟这小恶霸结仇这么多年..直到今天..竟然还是忍不住会被她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模样给吸引住…
    “苏探花,您说是不是啊!”宋堪嫌恶的蹙眉,从苏东明一脸痴愣的豆花脸上挪开目光..
    “是是..是”苏东明脑袋如蒜捣,惹来周遭一群官员的闷笑,几步之遥的苏尚书却早已气青了脸
    宋堪懒得再搭理他,这么多年口舌之争下来,她都嫌无聊了,这苏东明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让她稍稍看得起他一点..
    明黄旗帜飒飒作响..一柄盘龙金色伞與缓缓落入众人眼帘,伞與下面,公孙涣与公孙赏错肩而行
    “皇上驾到”尖细的嗓门喊到,百官唰唰齐跪高呼万岁
    呵!自动忽略掉一票不相干的亲王的王妃..几天不见,小皇帝落得更加成熟了呢!她眼珠咕噜的随他打着转!公孙涣身上的金光直逼得她睁不开眼..一阵晕眩后,干脆直接挪开视线看向随后的公孙赏,一身金线描边的白色祥云锦服衬得他更加绝代华贵,一端白玉端冠束髻,千丝万缕的乌黑绸缎随意搭落肩上,面美如出岫之玉..密阳透过繁密的树枝间隙摇曳在他身上…恍惚如天人之姿
    百官皆俯首，唯有她这么个醒目脑袋高抬，公孙赏先是一愣，随即挂上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公孙涣一人独步祭祀台上, 引红色喜袍的礼官分左右侍立,其余亲王一律台下守令
    众乐器礼官奏起缓乐,轻击编钟..
    祭祀台上左右礼官见小皇帝案前立好了身子,得到沈公公一个示意的眼神后,一同高唱“祭天仪式开始,鸣鼓上雾!”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雄壮鼓声响起,代替了清脆的编钟,震震如雷,其声贯响山谷,给整个祭天仪式又罩了层肃穆
    待鼓声停歇,左边的身材伟岸的礼官上前一步,高声宣诵祭祀之语,声音极为宏亮,在空寂的山谷间久久激荡…宣诵完毕后,又退回了原位
    右边的礼官紧步上前深呼口气,古怪的看来众人一眼,然后大声道“帝王第一拜,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稽首!”
    小皇帝跪下后，两手着地，拜头至地，停留了一段时间,完成了祭天中最重要的一拜
    见皇帝起身站稳后,右礼官又道“帝王第二拜,万民富庶,国泰民安, 顿首!”
    公孙涣又一次跪身向天, 引头至地，稍顿即起,完成了次要的一拜
    紧接着,最后一次“帝王第三拜，天降恩泽，天阙万古..空首!”
    公孙涣神情正色的低头下身,两手拱地，引头至手而不着地,完成祭天的正拜仪式,起身后,百官叩首, 军人身披金盔甲胄，不便行跪拜之礼，所以用了肃拜,皆齐呼“愿神明保我天阙福寿长存,国泰民安”
    一旁的沈公公递上一束香,公孙涣双手接过,对着香台又福了三次身子,然后沈公公恭敬的接回香,转身插入香案中..案上轻烟袅袅,直撞天际
    “众卿平身”公孙涣向众人抬手,金丝纹龙的黄袍被风掀起了袍角,时不时划起漂亮的弧度,小小年纪,已是雍容典雅,气度不凡
    “谢皇上!”百官起身,终于熬完了大堆礼仪,宋堪的腿也早已失了知觉
    紧接左边礼官仰首长音道“恭迎灵鸟!”依旧是那洪亮到令人精神振奋的声音
    祭台边，平王拢眉,侧脸朝公孙赏道“皇上真是洪福齐天,连老天都相助,让奸人落了空”任谁都听出,此时他的口气充满讥嘲，一旁的肃亲王向来知道这四弟和五弟的性子不合，前两年都已演变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不由得心中一叹，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两人再这样斗下去，最后任谁落败他都会难免不忍…轻轻拥住身旁的肃王妃，自己选择远离朝堂的这般生活，想来想去都是对的..
    公孙赏温和笑道“皇上乃当今天子，理所当然自有上天相助，怎是随随便便任人能破坏的了的”
    “哼，怕是四哥你也是费了翻心思。”平王哼道
    “五弟此话怎讲，本王倒有些不明所以了”公孙赏挑眉，翘起薄唇
    “四哥哪用得着我多加点明”
    公孙赏神色一寒,笑意凝在嘴角,紧抿住唇不再说些什么
    缓缓的,四名侍卫小心翼翼的抬来红色纹龙台,上面安放着一个很大的鸟笼,自开国以来这抬接灵鸟,从来不允许由宦官接手,据说怕是宦官身上的浊气会玷污了灵鸟的灵气…笼身用金黄的缎子蒙住,众人皆看不清里面的究竟..一直抬到小皇帝身边,四名侍卫才屈身放下台子,浑厚鼓声又和着响起..宋堪柔和的嘴角邪邪的勾起，精神振奋开来，腿上的酸痛也消了大半
    左边礼官高亢的喊道“放飞灵鸟祭天仪式开始,请皇上上前接迎灵鸟”
    公孙涣依言上前,伸手小心掀起盖住笼身的黄缎…
    众人一片哗然.错愕.凝眉..嘀咕声越来越大…瞬间开始骚动起来
    就见一年老官员惊恐,手指颤颤指着鸟笼道“皇上…这这…”
    公孙涣不理会他,径自双手伸入鸟笼,托出灵鸟…走向祭台,欲松手放飞
    “皇上…皇上..万万不可啊,这哪是灵鸟,这明明..明明是..”长白胡须的一名老臣咕咚一声跪下,连声阻止..众人静了声音
    平王先是一愣,恍然失笑“如此而已? 四哥这一招在五弟我看来实在不聪明啊!”
    公孙赏抿唇只是跟着笑“聪不聪明五弟看下去就知道了”
    嘴硬!平王心底不耻,也好,忽然来了兴致,倒想看看你公孙赏还能玩出什么把戏,慢慢收起笑意,眼神冷冷的扫过台下骚动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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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涣双手一滞,嘴角噙起笑意，看向说话的人“郑大人难道想干扰这祭天大事?”心里却早已开骂,老不死的,识相的快滚!
    “臣惶恐,肯请皇上恕不敬罪,只是…只是圣上祭天用的灵鸟不合祖宗礼法!”台下人头叩地面,依然不饶理的说着,全然看不到公孙涣早已变色的稚气脸庞
    宋堪轻笑出声,摆了摆衣袖,大方的走出人群..众人目光随声音望去,随即都是一颤:又是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连跪地叩首的老臣都明显身形一歪打了个哆嗦,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公孙涣打心底暗自一笑,作势向她问道“宋侍中笑得如此开怀，所谓何事？”
    宋堪朝他一拜“臣只是好奇，这郑大人说灵鸟不符礼法,郑大人倒是解说一番,是哪方面的不符？”
    郑大人神情一凛，原来这小恶霸是冲自己来的,“哼，宋大人没见过灵鸟，自然是不知道灵鸟神态的,这也怪不得宋大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制不了这小辈,他二十年的官岂不白做
    “哦?那宋堪愿闻其祥!”
    老东西,看他不爽也不是一两天了,偏偏今天又来杠上她,再容他倚老卖老,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自开国来，这祭天灵鸟向来都是有尾部九尾长羽，而其中就有五种颜色，现下这灵鸟尾部颜色做足,却也只有五尾长羽而已，再来是翅部，本应也是该有两色，而这只虽两色俱全，但却颜色不正淡了许多！最后是冠部，却不见靛,黑二色，你说，如此明显的区别,让我等如何就认定这只就是灵鸟呢！”郑大人一口气说完，听到众臣的质疑声渐起，满意的看上宋堪
    宋堪不怒不恼，反而笑容可掬的有些异常“怕是大人还漏下了最重要的一点！”
    郑大人一愣，笑起“宋侍中倒是说说，本官漏了哪点？”垂死之鱼，哪用得着他再费心思
    宋堪扬手一直，众人随她的方向看往公孙涣手中的灵鸟，随即开口道“相传灵鸟通体发光，夜晚更是灿若星辉，耀眼夺目..乃天地间不可多得的圣鸟，郑大人可要看好了，这只鸟倒是发不发光！”
    郑大人瞬间乍舌,脸色变得青灰..瞳孔渐渐瞪大..唇一颤一颤,带动着长长的白须瑟瑟抖动
    原因正是因为公孙涣手中的灵鸟,再这灼日之下,竟也通体发出了幽幽如子夜光华,湍湍如浪里金沙般的金色荧光!美的眩了众人的眼,一时四周鸦雀无声..
    群臣也堂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发光之鸟,即使寻遍天下,也只是非灵鸟莫属啊!
    “哼..我就偏不信..宋堪,别以为凭你雕虫小技就可糊弄了众人的眼!”郑大人慌乱起身,手指颤颤的指住宋堪喝道
    “宋堪凭的是真凭实据，说的是字字真言，何来雕虫小技！灵鸟就在大人眼前,不信可以上前查看一番便是,何苦与宋堪在此干拌这唇舌,倒是郑大人如此污蔑宋堪,让宋堪在众大人面前失色难看,令本官好生困扰!”宋堪斜身轻攥了自己纤手尾指,神态悠闲的一瞥众人,嗓音刻意压低又无意搀上了抹磁性..开口道“众大人说是不是?”声音之柔和,让在场众人无不恍惚
    郑大人神情僵硬，这灵鸟握在皇上手中，纵然自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探这虚实啊！
    讨论声轰然在众人间炸开了锅…
    公孙赏抚上扇柄，眉目舒张且带着抹云淡风轻的笑，这招用的妙，足以糊弄晕在场的所有人…所有人呵!公孙赏挽睫对平王,依旧的随意口吻道“五弟,这灵鸟是真实假,本王倒也糊涂了呢!”
    平王面露不屑道“怕是有心人高兴的太早了些,难不成那只斑斓鸟还真能飞起来?本王也好奇着呢”
    这个宋堪,以为找只钱山云鸠就可糊弄过去!未免也太小看了他,唇角微扬,勾起少许弧度.眸灿如星…他倒想看看她有何种本事,能让那不能飞的弱翅之鸟上青天!
    压抑住心中的波动，他啊！兴奋欲狂..迫不及待的想看她宋氏一门,惨败扭曲跪地求饶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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