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们在月亮升到半空的时候,翻过生满铁锈的栏杆,跳到阁楼对面的一个巴掌大的露台上。依旧灼热的夜风吹得我的脸上有些微疼,我们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俯视眼前这座繁华似锦却没有归宿感的城市。
我们像一对还未识得愁滋味、肆意挥霍青春的懵懂少年一样频频碰杯,心无旁骛的笑闹,兴致高昂的高嚷着“干杯”,仰头灌入大口的辛辣呛鼻的液体。当满地都是我们喝掉的空的易拉罐的时候,阿蓬变成了三四个反复叠加的重影,手舞足蹈的在我身边哼他不成腔不成调的即兴创作。
“好吵,好吵……”舌头上似乎被打了几个结,捋不平几个单调的音节,一出口,自己先笑了,透过水雾迷蒙的双眼,似乎看见阁楼的小窗里有一道白影闪现,眨眼又消失无踪。“呵呵,才这几罐酒,就花了眼了,真是孬极……”我又摇头低笑,“应当自罚一杯,呵呵……”仰头将手中余下的半罐酒倒入腹中,两边脸颊都开始有点麻麻的,精神却极为亢奋,手脚都似乎已经不再连着自己的身体,安了发条似的在空中晃来晃去,最后开始极有感觉的念起诗句:
流星为不归之人而叹息
别离我而去,如此竭力呼喊
却只换来橘黄花瓣静静摇曳
留在稚嫩脸庞上的 ,留在稚嫩脸庞上的,留在稚嫩脸庞上的……
呃,这个好像不是诗吧,曾经在哪里听过的,便记下来,想不起来了……不管啦了,反正感觉对头就好了。是谁在耳边轻笑,那声音真好听,软乎乎的,和煦如风,笑过了又是轻如羽毛的叹息……是谁?想睁开眼睛看一眼是谁在那儿,强悍的睡意却已铺天盖地的袭来,让我再次坠入无底的黑暗……
半夜口感舌燥的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阁楼的小床上,阿蓬铺了凉席在地板上睡得酣甜。我抬手摸到床边小桌上的茶杯,支起身子,凑过去喝了一大口,甘甜中带着微苦的滋味沁入心脾,我定睛分辨,果然是加了橘皮、蜂蜜调的醒酒汤。心中突然一阵悸动,梓辛……随即又涩然对自己道,呵呵,又在犯傻,平常一杯醒酒汤,任何人都调得出来的呀。
我又躺回去,在沉寂无边的黑暗中闭上眼睛,一切似乎又回到三年前那个躁动迷茫的初夏。三年前,十四岁的初夏,我像一只沉睡于泥沙淤积的河床之下的鱼,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频临死亡的窒息,终日狂躁惶惑、年轻的情感像台风过境,所过之处一片措手不及的荒芜,像生一场来势汹涌的红热病……
……
“衍,衍少爷。”王小宝怀里揣着一大捆还打着露珠的荷花芽儿,气喘吁吁的踉跄进屋,“衍少爷,这里都是最水灵的了,您看这朵,花苞都打开一半了,插瓶子里,泡个几天,没准儿就全开了。”
“都在这儿了吗?” 我盯着电视屏幕上游戏里的通关BOSS,漫不经心的问。
“哪能呢?院子里还有呢,堆得跟小山似的。可香了。”
“噢?那柳巷外池塘里的花儿,可是全都摘回来了?”屏幕上的怪兽只剩下小半管血,眼看就要过关,我却没了兴致,将手柄仍到一边,回头打量那些花。
“可不?一朵都不剩了,光秃秃的一片池子,不过,怪可惜的。”
“光秃秃的才好呢。” 我心底有些痛快,“哈哈哈哈,满塘素红碧,风起玉珠落,满塘的光杆儿,我看它如何花红叶碧。哈哈。”
“衍少爷,这花儿我帮你找个瓶子先养着吧。”小宝儿似乎打了个冷激灵,不过这些日子里,我时喜时怒,他早该习以为常的。
“这些破花赶紧扔了,看着心烦。”我厌恶的皱眉道。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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