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双舞》3.（一）2

    *************
    午后，秀楼。
    双舞执起桃木笔，蘸上一些油彩，在一个木制的面具上画刚刚师父教的脸谱。
    阳光透过油窗，照在她精致的脸上。
    一旁正在刺绣的秀枝看到如此用心的双舞，体贴的递去一杯清茶，莞尔道：“舞，不用这么用心的，等你成角的以后，自会有人帮你画脸的。“
    双舞接过来，冲着秀枝眨了眨眼，把桃木笔放在桌上，小手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桃木香。
    她把茶喝的一滴不剩，然后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嘴唇，笑吟吟的说：“我是成不了角的。我啊，就专心的练习画脸，等以后秀姐姐成名了后，能给姐姐画脸。”
    秀枝委婉的笑了笑，美眸里竟有说不清来由的的凄楚：“小丫头，就会哄人。”
    双舞有些奇怪她莫名凄楚的笑，想开口问，可又怕会勾起秀枝的伤心事，便乖乖的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秀姐姐，传奇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能让这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钻进来看戏？”双舞重新拿起未完成的脸谱，道：“听说前几日有人为了抢传奇的门牌大打出手了呢！”
    秀枝专心于手中的刺绣，漫不经心的说：“当然是因为美人了。”
    双舞惊讶的睁大眼睛：“美人？难不成他们不是来看戏的，而是来看美人的？”
    “对。天下人哪个不知道，传奇里云集了天下的美人，无论男女，皆是人间绝色。”
    双舞手下的桃木笔停了停，彩墨在笔尖摇摇欲坠：“看美人去洛阳最有名的琉璃院不得了，何必要来这里？”
    秀枝微微抬眸瞟她一眼，轻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那琉璃院全是人尽可夫的妓子，他们去哪里根本就是消遣去的，哪里把她们当人看。而传奇就不同了，班主把戏子保护的好好的，这里的美人只可远观，不能近触。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这样反而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来的人自然就多了。”
    双舞点了点头，：“很有道理，那这里的戏子都不出场唱戏么？”
    “是，班主规定这里的戏子决不可以去府邸开场唱戏。”
    双舞恍然大悟的又猛点头：“嗯……这样花钱都请不到的美人，自然更加吸引人！”
    因为她头点的过于用力，本就摇摇欲坠的彩墨‘啪’的一声落到了脸谱上，渐渐浸开，弄得脸谱花了一大片。
    双舞惊呼一声，想要补救却已无济于事，索性不去画了。
    “又画糟了一个，明天师傅又要骂我了。”她无奈的用手捂住脸，闷闷的说。
    秀枝揉了揉微酸的肩膀，把刺绣搁置在一边，拍了拍双舞：“没关系，一会儿我帮你画一个。”
    双舞惊喜的把脸露出来：“秀姐姐，你真是太好了！”她绕过桌去给了秀枝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刚刚坐稳，突然脑子又冒出一个疑问：
    “对了，传奇都会有一个名扬四海的名角，直到他离开，才会有新人顶上来，为什么现在传奇没有出名的角色呢？”
    秀枝压低声音：“这个位置是在给他留着。”
    “谁？”双舞来了兴趣，拉住秀枝的衣袖，双眼发光的问。
    “是玉筝。”秀枝顿了顿，沉吟道：“他原来是这里的台柱，可是突然四年前他死也不要上台，说是要等人。等那个人一出现，他才会复出。”
    双舞乌黑的眸子转了转，努力想了想最近见过的几个人，似乎没有叫玉筝的人。
    秀枝又开了口：“那个人……据说他出名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而罢演的时候也不过十四岁，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上台了。”
    “班主就把这位置给他留着？”双舞不禁想起前几日的那个古怪班主，她才不会相信他会如此的好心。
    “班主答应他把这个位置给他留五年，而且，他也不愿放弃玉筝，玉筝就是传奇的摇钱树，没了他，损失很大。”
    双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就说嘛，没有利润，那个古怪班主怎么会这么做。
    不过，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究竟是如何美丽，才能成为这传奇的台柱？才能让千万人为他迷醉的？她不禁好奇起来。
    突然
    秀枝叹息了一声。
    “我看这玉筝是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双舞瞪大眼睛等待她说下去。
    秀枝起身，素手抚上雕花的案几，像是在斟酌着什么，突然道：“传奇里的戏子都是疯子。”
    双舞一惊。
    “为了名利，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台柱的位置是人人都想得到的，而消失几年的玉筝依旧能霸占着台柱的位置，令其他人无出头之日。而对于一个戏子来说，五年太长了……”
    秀枝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没有时间等……所以，玉筝……”
    她突然抓住双舞的手：“舞，记住这里的人都是疯子，不要相信他们，为了名，他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我……也不会例外……，我不敢保证，日后，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双舞微怔了一会儿，心中一暖，相信这个肯相自己吐露心事的女子绝不会伤害自己，她反握住秀枝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你不会怕么？”
    双舞一笑：“怕，我就不会来这里了。倒是秀姐姐你，要小心些。你这么优秀，想必嫉妒的人也很多吧！”
    秀枝的脸色有些苍白，没有言语，半晌，一笑：“我还真是该小心了，下个月的堂会，必定不好应付。”
    “怎么？这次堂会不只有我们新进人表演？”
    “对，这次堂会是每年都有的，每个戏子都会表演，如果收到的花篮少的话，就会被逐出传奇。”
    双舞把手覆在前额上，哀叹一声：“这么残酷啊！那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