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有下辈子了》50.第 50 章

    不自觉紧绷起来的身体陡然松懈，疼痛更加清晰地传过来，让他不自觉低低叫一声。
    元娘连忙过来，身后跟着的阿纯提着食盒，将食盒放在桌上看一眼两人，含笑退出门去。
    “感觉如何？”元娘问：“可是伤口疼？”
    明明是个面对伤口也不觉得痛楚难当的，不知道为何此时就变得格外难以忍受起来。
    “疼，”他坦白地说：“元娘为什么在这里？”
    元娘的手指从他的手腕上离开，到桌前去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食取出来：“你该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叶世臻看着元娘捧了托盘到床边，青瓷的碗中是澄碧的粥，旁边两碟清淡小菜，看上去再是简素不过。
    他不自觉就口中发苦：“我就吃这个？”
    “伤口还没好，自然要清淡饮食。”元娘唇边含笑，小心扶他坐起来：“吃完了再说。”
    叶世臻手里捏着调羹低头看着清粥小菜，实在是下不去手。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少见，元娘也忍不住笑起来：“吃吧吃吧，等冷了也还是要吃的。”
    说完这些，她又道：“叶伯父在隔壁房间，你若是吃完了，伤口状态又还好，我就陪你一起过去看看。”
    一句话让叶世臻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深深看元娘一眼，开始用餐。
    入口方觉得粥软糯，小菜清甜。虽然实在是清淡，吃起来却十分爽口。
    三下并做两下将所有的东西都塞进口中，浑身一阵暖意袭来。
    元娘这才一笑，取了帕子给他擦嘴，道：“叶伯父还没醒，大约也快了。”
    她小心扶着叶世臻下了床，又问：“当真能支撑住？可别勉强。”叶世臻摇头：“无碍。”他迫切地想要见到父亲，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娘虽然不赞成他逞强，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让他若无其事躺在那里才是受不住，于是扶着他出门。
    阿纯正等在门口，见两人一同出来，向叶世臻与元娘行了礼，口中道：“殿下已经醒了，正在用药。”
    叶世臻心中陡然一松，扶住了元娘的手，慢悠悠地晃到了隔壁。
    这里不知道是哪里，灯笼的光线下，院子里的景致颇有些荒凉，若是文人大概也能看出几分野趣，叶世臻看来却只能看出这地方人迹罕至。
    他心中稍安，少有人出没的地方至少安全。
    阿纯推了门，叶世臻抬头就看见自己的父亲正躺在床上，旁边有个丫鬟轻手轻脚在给他上药。
    露在外面的伤口很是狰狞，不知道什么人用蹩脚的针法缝了起来，歪歪斜斜地好似一条蜈蚣爬在皮肤上。叶世臻扭了扭头，镇定了情绪才叫一声“父亲”。
    叶大人虚弱地抬眼，看到三子眼眶微红的样子，唇角勾了一下。
    “没事了？”他问。
    叶世臻点点头：“没什么大碍。”他并没有说自己的伤口还在疼，也没有说自己现在行动起来都十分无力。
    但他不说，叶大人从旁边元娘不肯松手的样子也能看出来，唇角又翘了翘。
    “没事就好。”他说，“外头我已经让人送信出去，若是有什么大事，自然会有人送信过来，这些时候，你就安心养伤吧。”
    叶世臻一愣，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又有些犹豫地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叶大人的声音顿时变得冷淡：“自然是有人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够好了，不必再有什么变化。”
    他和蔼地去看元娘，笑道：“昨日还要多谢元娘了。”
    元娘行了一礼并不曾多言，叶大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对叶世臻说：“此事我自会处理，你就不要插手了。”
    叶世臻颇有些迷惑地应了，就听叶大人开始赶人。他笨拙地行了一礼，又被元娘扶着出去了。
    出门了之后，阿纯提着灯笼在前面，叶世臻身边陪着元娘，他忽而轻声问：“是因为我插手了，反而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他似乎是在自问，又似乎是在问元娘，元娘道：“叶大人不让你插手，自然有他的理由。”
    “做父亲的，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又有谁会害自己的孩子？”她抬眼看叶世臻，唇边含笑：“所以，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安心养伤吧。”
    叶世臻无奈地一叹，默默不语地被元娘扶了回去。
    躺在床上方才觉得伤口一阵一阵地疼，想到隔壁父亲身上的惨状，叶世臻忍不住问元娘：“我的伤口……”
    “比叶大人好多了。”元娘答道：“比较起来，只是小伤。”
    她将旁边的餐具都收拾进食盒，一边道：“若是不放心，明日换药，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叶世臻看着她将食盒收拾完，忽而明白，顿时一愣：“你要回去了？”
    “那是自然，”元娘轻快地说，“毕竟夜了，我可不方便在这边过夜。”她侧脸去看叶世臻，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明日我再来看你。”
    不等叶世臻回答，她就已经提着食盒出门，叶世臻的手在空中无奈地招了一下，对方已经关上了门。
    瞪着眼躺在那里，叶世臻自语：“还真是……”他叹了一声，对自己说：“看起来只能自己一个人熬过这一夜了。”
    一个声音幽幽地说：“少爷……我还在这里。”叶世臻被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循声望去，只见自己的小厮站在墙角，满脸哀怨。
    “虽然少爷一直都没看到过小的，小的也不会觉得难过的。”小厮半真半假地叹：“毕竟少爷眼中只有未来少夫人。”
    叶世臻不好意思地咳一声，问：“你在那里多久了？”
    小厮又叹一声：“少爷还没醒，我就在这里了。”叶世臻越发不好意思了。
    养伤的日子漫长而无趣，大约是为了避免外人的怀疑，就连元娘都来的少。
    叶世臻百无聊奈，免不得开始胡思乱想。
    想得最多的，自然是自己与父亲受伤这件事。其实并不是没有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让他心惊。
    “整天胡思乱想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元娘替叶世臻换完药，十分淡然地让叶世臻自己穿衣服，口中却说着完全无关的事。
    叶世臻叹息：“元娘你最开始的时候还会脸红，现在居然这般面无表情了。真是……”
    他半真半假地哀叹一句：“等到你我成婚之日，岂不是半点儿羞涩都不见了。”话一说完，就被元娘捏了捏脸颊；“没事，你可以害羞。”
    阿纯在门外听着，只觉得牙疼。只是外面不能没人守着，她和叶世臻的小厮也只能小眼瞪大眼两个人站在那里都觉得不好意思。
    正想着，忽而眼前一黑，叶大人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两人连忙行礼。
    叶大人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神色之间却一片温和：“小三和元娘在里面？”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微笑了一下：“那就告诉小三，我就先走了，让他好生养伤。”
    小厮一惊，猜出叶大人的意思，脱口道：“老爷的伤势……可比少爷重。怎么好现在就走。”
    叶大人眼神危险：“自然是还有事情的首尾尚未处理。”他微微地叹了一声：“罢了，还是和他说一声，免得他胡思乱想。”
    正要抬手敲门，元娘却已经打开了门，恭敬向他行礼。
    叶大人低头看这个女孩儿，眸色陡然变得温柔：“元娘也在，这些时候辛苦你了。”
    不等元娘回答，他就轻轻摸了摸元娘的头：“等有一天……”
    元娘诧异地抬起头，对方已经缩回了手，迈步进去了。
    她站在门口，有心回望，最后却还是告一声罪出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至少，他对自己表达出了明显的善意。
    叶大人走得静悄悄的，元娘下一次再去的时候，院子里就已经只剩下叶世臻了。
    他正披着衣服坐在廊下晒太阳，半眯着眼睛似乎要睡着了。
    元娘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叶世臻却立刻睁开了眼睛：“元娘来了。”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小厮连忙取了软垫过来铺好，看着元娘坐下了，又送上清茶。
    元娘将茶盏捧在手中，就听叶世臻问：“元娘这些时候在忙什么？”
    “一些小事，”元娘含糊地说，“女儿家的小事。”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正在想办法在太子身边动手脚，想着能不能再挑起太子与皇帝之间的心结。
    只是她的手段算得上是阴私手段，自然不好细说。
    叶世臻也不追问，只是这样问了一句就仿佛无事发生，只是叹道：“成日在这里窝着，感觉整个人都要霉了，还不如出来晒晒太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而一笑。
    元娘问他在笑什么，他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只是想着，前些时候还野心勃勃，如今修生养息这么长时间，感觉那些野心都消失了。”
    元娘看得出他心中郁结，却不好在这方面多嘴多舌，只要话题一转，说起自己这些时候听到的一些事。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手下有个叫李同泽的。”
    叶世臻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听到元娘说：“他刚刚回了京城，听说，和安王府世子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