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郁的树木,鸟鸣清脆,蝉音梵绕,再加上一派馥郁的馨香笼罩,斑斓的大自然色彩,涂抹了整个冰帝庭院。
而汐子,此时却惨然的缩在灌木丛的一角,嗅着泥土的味道。
距离她藏身地点不足十米的地方,矗立着网球部某部长与少女怀春的美人一位。
……听力好眼力好脚力好,这样是不是代表她的人品很好?
竖起耳朵,一边偷听一边偷窥。她将八卦三十计发挥的淋漓尽致,同时进行着听众一人的现场报道。
‘不赖嘛,茕茕白兔,楚楚可怜。嗯,就是这种感觉……啊,貌似被拒绝了……呀,快点峰回路转呐……哦?不错不错,角度很好,扑倒他扑倒他快点扑倒他……咦,真的投怀送抱了……汰,迹部你这个臭孔雀……喔,看起来又是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局……唉?迹部是这么洁身自好的人吗?’
至于有没有篡改事实,介于她的视角不佳,要追究责任的话请千万作罢。
当最后一句几不可闻的嘟囔出口后,她似乎看到迹部的身形猛然僵硬了些许,同时也散发着一股阴森的黑色气息。届时,某个自认为人品不错的家伙被吓的半死,同时她自认为此距离不构成被抓现的威胁,但为何她总有早被发现的错觉?
缩回树丛,她阖目狞笑。
没想到,逃出餐厅后,居然能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所谓的追求迹部现场版之霸王强扑篇?
“看完了?嗯?”特有的性感声色,抿着一丝隐忍的意味。
乍听迹部的询问,她被惊的小心肝一跳。
迹部扬颚,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见她半晌只是讪笑,也失了严刑逼供的心情。
“呵呵。班长大人有何贵干?”她谄媚的问。
“找慈郎。”迹部干脆的答,同时出手将她从藏身窝里拎着领子提了出来。
“哈?”手下200多号免费杂工不使唤,部长居然亲自‘涉险’?
“桦地不在。”
“哈?”除了上课上厕所,桦地居然还会不在?冰帝校园日常生活之十大奇迹的榜首?
“别装傻,这种表情在你脸上做出来很难看,有辱本大爷的视觉。”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看起来心情不好的孔雀君。”磨了磨小牙,她阴阳怪气了哼了几哼,怯于迹部睥睨众生的眼神,片刻之后立马收声。
“慈郎在哪?嗯?”
说完,迹部抚上泪痣,目光穿过指尖间的隙缝,凛冽的盯着她。深不见底的双眼,清晰的刻映着她的面容,只是大小被浓缩的可怜……
“……迹部少爷,你是不是被怀春少女的痴情一扑给扑的脑瘫了?你们网球部的绵羊在哪问天问地也比问我好吧?”自打上次裙角事件发生后,谁不知道她是刻意躲着树林走?
从他眼睛里,汐子只能推测出一种信息。那就是——有种自己是拐骗纯洁少年之罪魁的感觉?苍天可鉴,她何其无辜也?
说来,她真的已经很久没碰上过爱抢窝的慈郎了。
“给本大爷去找。别说你没时间,全冰帝只有你最闲。”也不管对方是否接受,迹部少爷发号施令完毕,一转身,留个潇洒倜傥的背影给她,就消失于视野之界。
喉咙里唔咽了几声,腹诽一番后,汐子拧眉。
“凭什么要听他的?就为了我的高危座位?我不能接受这种说辞!因为它太沦丧了!”
于是,某人展开了阶级反抗之火力全开式。
内心斗争Round-1。
富贵不能淫VS迹部大爷扭曲的俊脸,Shock!
……Lose。
内心斗争Round-2
贫贱不能移VS网球部内的冷机关,再次Shock!
……Lose。
内心斗争Round-3
威武不能屈VS孔雀君的后援军团,彻底Over!
Game统计:完败!
三十分钟后。
树丛,没有。
草坪,没有。
天台,没有。
三不管的地带逛了一圈,汐子回到冰帝前庭的茂密树林中,大口喘气。
“怎么可能?那只摸鱼地点一直没有层次水准可言的绵羊,居然成了妥懒各种高手?”
难不成,饱受日月精华之后,绵羊睡着睡着就能张出一对蝠翼跑到天上去?
好吧。她承认这种幻想比受迹部的欺压更沦丧……忿懑的一脚,结实的踢在了桓盘的树干上。却听‘咚’的一声……天将祥瑞——蘑菇头一株。
“什么事?前辈!”疑似久未登场的日吉若一名。
脸色乌青,身形僵硬的某只咆哮:我需要一只绵羊涮火锅,但不必附赠菌类生物做配菜!
“什么嘛,突然吵人下来,一句话不说,不是很失礼吗?前辈!”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的日吉,如球刺一般的捍卫自己的存在感。
“抱歉。我在找人。你请继续……呃,我可以了表心意的问下吗?日吉同学潜伏在树上的行为,是偷窥为主还是摸鱼为辅?”她那双晶亮的杏眼,盯着送上门给她□□的蘑菇头,笑的清雅纤秀。
“我在训练。前辈!”日吉面无表情的回馈了汐子那一脸的‘我很八卦非常的八卦所以你千万要满足我的八卦否则我会给你凭空改编出一些八卦’的表情。
但是,听完他的回复以后,汐子的喉咙像堵了铅饼一样。
“呃。日吉君,如果你把前辈两字不说的这么掷地有声且苦大仇深,我想,被你称呼过前辈二字的大家……会含笑九泉的。”感觉,这家伙每念一次前辈,她的脖子就每被猫科动物咬的嘎吱作响一次。
以下克上那是威武向上的精神,不是幽灵般的怨念啊,日吉君!
“那还真是抱歉,前辈!”
“……”受不了了!
饶是刁钻古怪的她,也觉得无法忍受这种似乎充满诅咒的敬语了。真不知道网球部那群家伙是怎么忍受这种可能天天拍他们小人的学弟……等等,网球部?
灵光一闪,一道雷光劈中汐子的小脑壳。
同情的看了日吉一眼,原来你这家伙也是饱受网球部黑暗政治残害的一员。难怪,自打入学后,该登场的家伙看了遍,也没发现你这颗蘑菇头……原来是被埋没在了冰帝网球部这个恢宏大军里了。
殊不知在她做不良思考时,日吉正尖利的盯着她,观赏动物似的任其俏脸上五颜六色的变化了几个表情。
等她回了神,狡黠一笑,谦谦有礼的对着他道:“那个,日吉君。如我刚才所说,我在找人。你们的迹部部长找你,似乎是要跟你切磋下球艺的样子。所以,不要大意的去以下克上吧。现在去吧。”
快点去回应部长大人的厚爱吧,蘑菇君。
“……”似乎很是质疑她的可信度,日吉并没有做任何回复。
“啊,对了,我叫近林汐子,近林知幸是我的弟弟。如果可以,你也顺便指导下吧。啊,当然,忍足侑士君的话,不用我说,日吉同学也是很期待这个对手的吧。”
“原来如此。”日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凛然正色起来,一转身,标准的侧跑,临走前,还不忘补充:“那就先告辞了,前辈!”
为他最后画蛇添足的‘前辈’恶寒了半晌,待人家跑远了以后,汐子这才喷笑出声。
“这么好骗呐。哇哈哈哈哈。不过……这家伙到底在这多久了?”
莫说是巧合,就算是侥幸定律也不至于踹树踹出个日吉!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有个声音炯然插入。
“我跟日吉很早就在这里了呀,小汐子。”软绵绵的磁性声音,掺杂着睡意惺忪的倦懒,像巧克力的浓郁,又似棉花糖的甜腻……这明显是被汐子评为摸鱼水准欠佳的慈郎啊!
汐子循声,拨开绿波成海的大片桂花球,在荫蔽的树丛里,翻出了绵羊一只。
“很早就在这里了是什么意思?”她问,小拳头在背后攥了又攥,勉强压下了揍树的冲动。
“就是比你还要早的意思啊。啊,应该说,比迹部还要早,好像是这样的。”打了个哈欠,慈郎眉目弯弯,透着温顺乖巧的脸,依旧带些梦境的朦胧。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偷看啊。”放下了芥蒂,汐子笑眯眯的蹭了过去,霸占了慈郎的睡窝一隅。
“很舒服吧?又阴凉又通风,超级适合睡觉呐。”颇为自豪的某羊问。
“嗯嗯嗯。”小脑袋点的咔吧作响,汐子一脸认可。
现下不是花季,附近的植物都不会散发出过于浓郁的气味,这样浅淡的风与轻柔的草地做陪,还有附近摇曳生姿的垂樱枝桠阻挡外入视线,可窥外之情形,又可藏己身之地,真真是偷懒摸鱼的胜所。
但是,她那一脸满足化作鬼狱罗刹,恶狠狠的捏住慈郎的后领。
“你知道迹部在找你还不出去投案自首,居然躲起来看我傻乎乎的绕了半个学院去找你!说!绵羊为什么会是腹黑属性的?!快点说,马上说,立刻说……”
“咳……冷静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我太过冷静,你现在已经被撕成一万八千多块了!”
“我只是想知道,汐子会不会真的很厉害嘛。”慈郎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哈?”呆。
“现在确定了。汐子真是太棒了。超级佩服你。”
“啊?”傻。
“不过,汐子你为什么要骗日吉呢?不对。应该说,日吉为什么要给你骗呢?”
貌似陷入了一团浑沌,慈郎此时看起来那是相当的困惑。
“大概是因为,他确实想把迹部给‘下剋上’了吧。有人牵桥搭线,给予他的理由充分,他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了。”
“那汐子不用去验收下成果吗?”绵羊再接再厉的问。
话说,你难道不觉得这种语法是多么的腹黑兼无良吗?某汐不由得将某羊上下打量,发觉此羊极可能是超速进化的高等狮羊。
幸好,她的功底也不赖。
“当然要去。不过要先把你押解给迹部。哦活活活活……”在此之前,请让那头孔雀沉浸在学弟‘以下克上’的爱意中死去活来吧。
“超级棒!汐子你笑的好可爱哦!超级喜欢。”
“唉?第一次有人夸奖我的笑声,超级感动!”
不知为何,每次见面都谈不上愉快甚至有以飨观众之嫌的两只,居然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二人齐志,其利断金。
谈笑间,汐子把不情愿的慈郎拖出草丛,却被等待在外的身影唬了一跳。
“哦?果然是在一起呢。”忍足倚着树干,风情万种的说完,一把扯过汐子,捻下一枚不知何时粘在她身上的落叶。
心虚。汐子发觉自己跟慈郎发梢凌乱、草屑满身的造型,极似偷情完毕的狗男女一对!
好像自己真的在无形中轻薄了谁的清白,某人笑的讪讪。
“啊。忍足。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对肉食动物免疫力极强的绵羊问道。
“这个嘛,碰巧遇上了日吉若,听他说的。说来,慈郎,今天的训练,你好像又逃了呐。”捕食能力更强一筹的某狼答,同时懒洋洋的扫了他们一眼。
“哈欠。那我走了哟,迹部肯定在找我呢。”绵羊乖巧可人的溜走,余下黑线堆山的汐子将鄙视进行到底:刚才也没见你这么积极,你现在想起来迹部在找你了。
“啊哈。那我也走了。迹部肯定没在找我。”她也仿效绵羊,乖巧可人的说着,打算溜走。
“既然没人找你,那就先留下跟我清清账目如何?”某债主犀利的盯着她,一句话把她的如意小算盘砸的稀巴烂。
“唉?汐子欠忍足钱吗?”
尚未走远的绵羊杀回来救驾,汐子届时感动的捏拳望天,泪流不止。
“慈郎,你最近好像很闲!”肯定式的语句,小狼崽睨了绵羊一眼。
后者无畏的望着他道:“不是最近,你不觉得我一直都很闲吗?你看……哈欠。看吧。不过,我现在不闲了。汐子,有空去我们班找我玩哦。你好像也很闲的。”
被提名的某人,面容扭曲且深恶痛绝的目送慈郎走远。她就说吧,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能救她的绝对不会是绵羊!居然挑衅忍足,对着他打哈欠来表示自己真的很闲。但是为什么你这么闲的情况下居然都不顺手拉她一把?说句‘汐子跟我一起走吧’,你这是□□裸的报复啊!绵羊!
腹诽完毕,片刻之内,‘吧叽’一声,汐子就给慈郎做好了标签:被孔雀宠坏的极没人道主义精神的隔岸观火的腹黑的贪睡羊一只。
“好了。不要再盯着慈郎依依不舍了。就算你把他后背烧出洞,他也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我是打算用目光杀死他。”
“……星期六下午三点,我去接你。”
掸了掸她校服上的垢尘,又替她拉了拉褶皱的前襟,最后将她发间的碎叶拂走,忍足将这一套亲密的动作,做的熟练无比。
“约会?”她问。突然被这种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怔的懵头懵脑。
“我不认为你会选择进入网球部这种高调的事情。所以,一天的约会与一学期的折磨,殊重殊轻你绝对分的清。”
“你好像太低估自己的影响力了。我认为,你可能会给我造成一辈子的童年阴影。”
“哦?你似乎已经15岁了呐,三年级的近林汐子桑。”
嘟了嘟嘴巴,她认命似的不再挣扎:“那好吧,不许太早也不许太晚,当然,只是一天。一天哟。而且,晚上8点前要将我完壁送还。还有,如果我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神经衰弱腰酸足麻的,你就要负全责。别说我没提醒你哦,你最好现在打退票。”
“不必。本人乐意之至。”他答。
语速轻快且利落干脆。流畅的音色与专注的神情,让她心脏为之一窒,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苏醒、萌发。当然,也仅仅是好像而已。
不可否认,忍足很出色。而且,伫立在他身边,总有种被呵护着的感觉,那种关注的眼神,即使被隐藏在镜片之下,也无法全部遮拦。就是这种感受,却让她有种凛冽的茫然。
为什么?她不知道。
做为假冒伪劣品质的未成年人,她说过回味少年时光这种话。然而,多半时候,她仅仅是淡然一瞥,就随风而去。留一些顽劣的回忆,贴近却不逾越的距离,予人咀嚼、回味。
对她来说,所谓的融入,当是如此,也不尽是如此。
树叶的飒飒声,本是只为了风儿的驻足,若自己也舍身追去,最后被遗弃在原地的,究竟是为了迎接还是为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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